青未想不明白云幽是怎么打算的,只是现在看来,她的演技并没有那么高明。
“云幽!你要想清楚,你现在回不了云山,回不了竹梧,就连夫昌也还未知的情况,接下来我们都要一起同行,别玩儿这些把戏好吗?”青未正视着她。
沉默,云幽有些不自在,她用修长的手指抹去白衣上烧出的痕迹,扯掉已经成焦炭的地方。
“但是这只花鸟我不能给你,它和悠于在泯洛城失踪有莫大的联系,我有事情要问它。”
“这是我的东西!你怎么能这样强占人财物!”
“我可以给你珍贵的金石珠宝。”云幽自然不肯放过白鸟,并且志在必得。
看来青未总给人一副穷酸的模样,就招荷看她富贵。
“那是我的,我在锦画城的时候别人送我的,你不也看见了吗?”青未看着黑袍。
“呃……”
“让她还我。”青未伸出手放在黑袍眼前。
“它的身体早已经被占了,占用的人想要捏碎一只小生灵的魂魄,简直是易如反掌。”
“他说没有那样做。”青未对她随意猜测别人的心理有些抗拒。
“你信他?”云幽还是从容不迫。
“难道信你吗?”青未伸手就想抓住云幽的衣襟,她受不了了。
“别别别!有话好好说。”
黑袍夹在两人中间,压下青未的手腕,云幽保持着一贯优雅的姿态,不屑于同青未动手,只不过她不甘示弱,还是倔强的盯着青未。
青未很讨厌她这样子,伸出手来就想往云幽脸上挠去。
“小孩子吗?谁还会这样打架?”云幽用衣袖捂着嘴,好像青未的动作点到了她的笑穴,她一边笑弯了腰一边嘲笑到。
“哈哈!那你不也是做作。”青未反击道。
云幽突然不笑了,弯起来的眼睛也平静下来,她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冷清,只是低头看着自己脚前的草地。
青未被黑袍拦腰扛起来,扔到一边,她觉得自己可能说了什么不好的话语,不再闹腾,拍拍身上的衣服,捋顺衣袖。
“你从哪儿里来的衣服?先前的那件黑衣呢?”
“坏了,扔掉了。”
“好看。”
“我讨厌你!”
青未绕开黑袍,直接伸手去向云幽要东西
“还我。”
云幽也不说话,安静的拿出盘妖铃,把口朝下倒出一只小东西,落地的一瞬间又变成了原来的样子。
不对!还是有些地方不一样了!
“它的毛呢?”青未震惊了。
“云幽!你干的好事!”
“白鸟!你的毛去哪里了?”青未抱着白鸟的脖子。
“啊!我不活了,别拦我!”
它看了一眼自己的身子,那一身亮色的羽毛,映着光会闪闪亮亮、五彩缤纷的绚烂,都没了!只剩那光秃秃的肚子,大腿和它一直引以为傲的翅膀。
如同刚刚历经了天大的劫难——疯了,它不要脸的喊着,动静之大,好像是要被活剐了一般,声音都嘶哑了。
“别叫了,烦死了!”青未捂着耳朵。
“你嫌我!你这样就嫌弃我了!亏我待你如高山流水,情意绵绵!”
“咦~”青未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因为你只在我耳边叫,你去她面前试试!”说着就把它往云幽跟前推。
白鸟赶紧用翅膀死死的环住青未的胳膊,闭嘴了,但这消不去它的委屈。
“这是哪里来的无妄之灾啊!我的命好苦啊!”
一路上,众人不得不承受着这来由清楚的指责,不过都装作听不见罢了。
“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话这么多?”青未拖着它的脖子走着。
“没有羽毛的鸟还是鸟吗?”它问青未。
“是吧。”青未也不是很确定。
“我说,前面那两位……”
黑袍和云幽自顾地走着,连一个眼神也不肯施舍,山高水远,装满了岁月的沉淀,安然无恙。
他们沿着原先离开的路又返回去,想找到那两个木头精灵,可是这地方不时变换,移山倒海,根本不可能有路。
没有方向,只能四处转着,云幽的盘妖铃可以感应到方圆几百里以内的生灵气息,妖邪更甚。
青未的火金石在上空开路,若是有大荒中的生灵见到这金光,不想多生事端的自然会主动回避些。
云幽看着黑袍,想问问他的缚灵镜有没有办法,黑袍知道她的意思,不等她开口,便说道:“用不了。”
“什么用不了?我说,我们到底要走到什么时候?”
青未好累,白鸟不能飞了,应该是说不想飞了,她也只得用双腿来走路,以前她从浮泽山走到锦画城,都没有要人帮忙,还时不时的需要赶路,因为浮引总是嫌她浪费时间,这样都没有觉得累。
可是现在,她已经有月余不曾进食半点,感觉身体又迅速回到像在青山挖地时候的样子,羸弱不耐。
白鸟带着她飞的时候并不显得有多起眼,可是现在她连续走路,已经四肢无力了,又不得不重视起来。
青未和云幽坐在一处相对干燥的地上,云幽在离她不远的地方闭眼打坐。
大荒之境所到之处总有大大小小的水坑,都积满了水,深不见底,若是失足掉下去,应该会沉到别出去。
仔细看下去那又不是水坑,它们在不深的地方紧紧的相连,大多是完全相通的。
坑里常常冒上来一些细小的红鱼,最大的只有两指那么宽,身子却长的很长,不像是鱼,倒像是蛇了,可它们又生着鱼的嘴巴和眼睛。
“这种不可以吃吗?”青未跑过去,看到黑袍从水中捞出来的一条蓝绿色的鱼,扁扁的身子,生着飞翅,圆头大脑,离了水在岸上嘴巴一张一合的。
“有毒。”黑袍在水中漂着。
“那你把它捞上来干什么?”青未一脸的惊奇。
“我见它很好看,就想拿上来也让你看看。”他不疾不徐的说话。
“黑袍大人!大爷!我快要饿死了,你哪里来的那么多闲情逸致?”青未把他按到水中去。
黑袍躲开青未的手,又从另一侧浮上来,“死不了,最多损失些体内的灵力。”见青未又要抓住他,只道:“要不要下去看看?”
他只问了这一句,然而并没有打算等青未的回答,他的衣袖缠上青未伸出去的手腕,青未眼前就是水塘,手里根本没有可以扶着的地方,只能随着黑袍的拉力向前扑去,咕咚一声,沉入水中。
乍一入水,冰冷的寒意刺骨而来,青未稍不留神呛了一口水,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她本能的呼吸,口鼻中又涌入更多的水来,手脚并用的扑腾着,因为慌乱总是不得要领。
一股向上的力道牵着她,青未急急的浮上水面,见到空气,立刻大口大口的咳嗽起来,泪水不停的从眼眶中流出来。
黑袍用衣袖稍微撑着她一些,见青未抽噎着,以为是吓到了她,“你好像同我说过你的水性不错。”
“嗯。”青未有些心疼,她不知道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有接触过水了,即使在浮泽的时候,都没有亲自下过水,尽管是因为那里的水不容人。
她是想起在青山的时候,时常和师兄师姐们去往青山后海捞鱼的日子,茫然又难过,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可是,突然有一天,那日子就那样到头了,一点征兆都没有。
青未揽住了黑袍的肩膀,缓缓靠过去,轻轻抱住了他,可是她有众多依然停不下来的委屈,又冷又饿,身体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
“别哭了。”
“嗯。”
“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嗯。”
他说他的,撒手就是青未认输,黑袍无奈,又不能真的掰开她的手,那样会不会显得太不近人情?
“你是不是想趁机占我便宜?”
“我倒是想,可是你连个人形都没有,披着一身黑衣,又没有气吞山河的风范,只是时常做些滑稽事,演些滑稽戏。”
“我们都只是万众生灵的其中之一罢了。”
他们就那样浮在水面上,过了许久。
“你们在干什么啊?”云幽也起身过来。
“我抱着一件衣服,还能干嘛?”青未转过头来看着她。
云幽提着水坑边上生着透明翅膀的鱼准备扔回水中,却被晃晃悠悠奔跑过来的白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口叼了去。
云幽都来不及阻止它。
青未游过来,趴在水坑边,仰着头看云幽,“黑袍大人发现些有趣的东西,就劳请公主殿下尊驾陪我们下去看看吧。”
三人向水底游去。
那里又是一片暗色的世界,无光无影,他们不知道自己沉了多久。
“快到底了吧?有多高?”黑暗中的时间时快时慢,青未感觉过了很久。
为了不让她半路就喝水把自己撑死,云幽给青未罩了一个离水诀,整个人都被隔开水中,这样就可以随意说话了。
“我没计时间,不过,还没到刚才我在的地方。”黑袍回道。
这里有各种各样的生灵,本应是亮蓝色的飞鱼,红色的玉带,绿色头顶长着很多触角的大嘴鱼,此时它们全都发着光散落在黑暗中,星星点点,又像是嵌在天上的星辰,只不过在黑暗中浮动,有时也八卦的聚在一起,有一点点的惊扰又迅速散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