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化成一道烟气从房间里挤出来,一来就看到招荷穿着一身红衣,长锦摇曳落在地上,那长长的裙摆布满流萤,点点绿光流动。
她伸长手向前跑的样子,像极了一只伸着脖子要起飞的孔雀,虽然迟迟不见她飞起来,那样子十分滑稽。
再偏过去,才看到一堵巨石圆滚滚的溜走,黑袍正好奇那是什么东西,身后传来一声炸响,云幽的盘妖铃一出,房间里的所有生灵全都不见了,他们不再有纷争,没有血雾和碎肉,甚至没有留下魂魄,存在的痕迹被抹去了。
黑袍被震到墙上,紧紧的黏着,不过大概是没有什么影响的,他应该习惯了。
云幽从房间里缓缓的走出来,姿态尽显优雅和高贵,不过,任何东西存在的意义就是用来打破的,即使能力不够,人们都要去试一试。
一把长剑从招荷手中发出,在门口刚露出云幽的身影,就直直斩了上去,那把剑不同于寻常人用的,剑身已有招荷的半人多高,那剑柄却藏在衣袖中,雕着墨青色的玉龙,却好像一只活物,游走在手臂上,从红色的衣袖中钻出来。
云幽反应极快,她向另一边倒去,那剑紧紧随着,在快要贴地时又翻转起身,逃出它的攻击范围。
顿时金光闪现,摆满了精美画布的长廊,雕梁画栋十分华丽,只在片刻之间没于尘土。
断木和石块交织在一起。
“你这天杀的!注意着我一些,别让那些石头砸到我!”沙哑的声音嘶吼着。
青未被塞在一块黑布里团起来,提在白川手中,竟没有多少重量,黑袍摸索过来,扯着白鸟的脖子,他们站成一排,默默地看戏。
“哈哈,你这个样子简直可爱死了。”黑袍道。
青未没有理他,连个斜眼的机会都没有给。对这样的人就是要明明看到他站在眼前,可是看他的视线就是没有阻挡,像翻越障碍直直穿越过去。
“不理我?你想一直这样待着吗?”他的衣袖搭在青未的头上,开出了一个极有诱惑力的条件。
其实大多数时候,去掉一些无用的高傲和自尊,用真心感动别人,换回的不止丰厚的价值。
“嘿嘿,黑袍大人!”青未笑的极其谄媚,这是她的真心,虽然这真心里带着些许虚伪。
“哦!修复不是我的强项,你先耐心等着吧。”他走到一旁,把在发呆的白鸟一脚踹过来。
“没用的,我的法术受着这具身体的限制,之前能帮你是因为在你的识海里,我施的术法你能感应到,其实本来不应该这样的,可是它就这样发生了,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它十分果断的拒绝。
“我有让你帮忙吗?我没开口呢!又没有让你帮我,你这么激动干什么!”青未打断了它的叽叽歪歪。
白鸟在一旁愣住,带着些许茫然看着她,“我只是解释清楚……”。
“谁要听你解释了,我有说要听吗?还有,以后不让你说话就闭上你的嘴。”青未压低了声音沉沉的说道。
她看了一眼白川,那人似笑非笑,默默地注视着招荷在的地方。
周遭的墙壁已经成了一片废墟中仅存的支撑,它坚挺着,从这一点看来看来两人都没有下死手,只是试探着对方。
“她们打就打吧,还跑什么?”
招荷和云幽顺着弯曲的墙壁打到了大厅,他们追了出去,所有人都远远退开,露出一大片空地。
那些来不及躲开的人都被法器破开的空气形成的风墙击倒或撞碎。原先有人跃跃欲试,能跟招摇山的法尊打上一次,不管成败也是一次上的了台面的吹嘘,即使输了又有何妨?
可是现在看来,似乎也不太值得,这要命的事情只有傻子才会去干,只不过是些虚有的名利。
虽然不是不知道法尊修为的厉害,不说难如登天,也可以说是沧海遗珠,只因为山海之大,无穷无尽。
但这里见过的人都屈指可数,大多是没经历过什么大事的后背宵小,没有直面过如此激烈的打斗,它就在眼前,伸手可指。
招荷的剑气凌厉又霸道,她只管刺出去,用尽各种方式,不计后果,本来就有些不高兴,此时此刻全都有了可以发泄的地方。
云幽使用盘妖铃做的防御可以称得上是无懈可击,光影流动,白衣翻飞,招荷手中的剑怎么也近不了她的身。
“只是,再强的攻击也有衰弱的时候,再被动的防守也能找到杀人的缝隙,只有人心总是有着起起伏伏的恶意……”白鸟道。
“放屁!什么歪理?”青未打断它。
说起来,招荷的修为比云幽高处许多,但不止一次,招荷都只能勉强同云幽打个平手,暂且算是云幽手中有极其强大到变态的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法器,有可能并没有发出它最大的全力,因为云幽的修为并不高。
就这样能同法尊争个高下,已经让在场的人十分惊讶,他们都张大了嘴巴。
招荷挽的剑花甚是漂亮,可是漂亮不等于就有用,令所有人意外的是,突然的红光炸开,招荷手中的长剑被从中震碎,碎片四散飞去,立即嵌入那些围着看热闹的生灵肩膀,额间,胸前……果然还是不能太喜欢凑热闹。
招荷手中劈来一道看着更凝聚的红光,像还在滴着的血珠,可还是被金光打了回去,撞在她的胸前,不得不退后几步口中吐出血水来。
“果然是占了法器的便宜。”青未不动声色。
“嫉妒就说嫉妒呗!人家有的你没有,又有钱又有身份和地位,还长得漂亮对不对!”白鸟直接反驳她。
“那她干嘛要借着这个打伤别人?招荷两次因为她受伤了。”
“是招荷先动的手!”
“你怎么骂人呢?信不信我不要你了。”
“随便!”
招荷站起来,用手抹去嘴角的血迹,“真好!我们又见面了。”她看着他们,“不过,这看起来不是一个愉快的相遇,我看各位好像也不是很喜欢我,那么就后会无期吧!”
她就向白川招了手,青未被一起带了过去。
“等等,不是!你们都打了两回了,还有完没完,再说了,我没说要跟你们一起去啊!”青未挣扎着,想让白川放下她。
云幽看着招荷,扭过头去不说话,她本想见着面了跟她好好道个歉,哪知招荷一看到她跟蜜蜂见了蜜,苍蝇见了屎一样就扑上来,打她个措手不及,要是她反应慢一些早就被劈成两段了。
所以不但心中原先仅存的一点歉意没了,还有些理直气壮,她仰起头同招荷对视,“怎么!你难道是想说这些都是我的错吗?”
“当然不是!云幽是竹梧国的公主,自然是从小到大的金贵,哪里会做错事,不知道是谁安了这么一个名头,真是污了公主的清名!”招荷转过身来,“可惜!那些东西即将不存在了,你的竹梧国,云山都不在了对不对?那你要这虚名有什么用呢?还这样告诉别人你的身份吗?这里没有人认识你,没有人关心你,只有你一个人而已,我们始终是不同的人。”她的眼神极尽嘲讽。
云幽冷清的脸上有了一丝血色,“关你屁事!”。
哈哈!真是活学活用!青未满意的点点头。
“招荷怎么知道我们在那边的事?”黑袍悄悄踩了一下白鸟的爪子,“呀!”它尖叫了一声,嘴上毫不留情地啄了黑袍一口,却什么都没有叼到,越想越气,它发誓不能就此善罢甘休。
“云幽,回来。”黑袍喊着她的名字。
哼!招荷重重踏了一下地板,转身就走,青未安安静静的被领去。
一人一袍一飞鸟,就这么看着招荷把青未带离了这个地方。
等他们都散去,围观的众人一脸的懵懵懂懂,互相看了看,每个人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沾了血迹,他们却不以为意,仍然虎视眈眈的看着对方,以为还会再打起来,却各自收了法器,依次退去。
留下来的大多是招摇山的人,立即着手清理这一切,所有的凌乱只在片刻之间就消失了,鲜血被清水化开,变淡直至看不见了。只剩下墙上,柱子上和各处被刀剑砍过的痕迹,证明这里刚刚发生了一场不可思议的争斗——在招荷的生辰宴上。
“到底发生了什么?”青未问她。
白川跟在招荷的身后,一步一步稳稳的向前迈去,青未的问话随风散去,像是被抛弃的空气,无奈,她又问道:“招荷?”。
招荷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仍快步向前走着,右臂上刚才被云幽打断的剑柄活了一般,好似一条游龙在手臂上爬上爬下,腹下青白色的鳞片摩擦着她白嫩的皮肤,划出一道道细小的红痕来。
“不要再装了,装也装得不像,有什么话直说就好了。”青未开口道,她也不想装了,各自都十分的忙碌,“不用白费心机了,你问的话我都不会说的。”
还是不理她。
“你的布局实在太不高明,你太急于扮的更像招荷,仗着自己的修为同云幽打,那你就应该知道招荷打不过云幽,你似乎比她更有自信。所以,她被你关起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杀了她?”她停了下来。
“你不敢。”青未笑笑。
她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