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得差不多时候了,阿勇准备走回去烧烤店。
马东也快要回学校去了,虽然阿勇都给马东规定了较短的上班时间,但马东每次都会早点来,晚点回去,他愿意吃点亏,和阿勇有着男人间的情谊。更多的,马东挺喜欢呆在这烧烤店的,多少次想放弃别人认为是香饽饽的金融专业,与金钱与数字打交道相比,他更享受一盐一油泼洒起来的真实感。
阿勇回到了店里,看着店里的一切,都进行得井然有序。
马东一手高举着四个分别装有韭菜、豆腐干、比翼鸡翅和生蚝的盘子,左右闪避着食客和桌椅,穿过一条条狭窄的过道,大声嚷道,“来喽来喽,19号桌的。小心小心,别碰着我喽。“
“阿东,这里这里。“19号桌的食客应声道。
阿东眼尖,一扫就看到在哪里了。两小步三大步地,四盘菜完好无损地端放在了桌子上。在这里的熟客,个个都认得马东,不觉得马东是个打工的,他也是这个烧烤店里的一个特别的象征。他们“阿东“前“阿东“后地叫着,让马东倍感亲切,倍有归属感。
马东放好了盘子,一转身,就看到了阿勇回来了。
“勇哥,回来了。“马东隔着一米的距离里招呼着。
“嗯。店里还好吧?“
“嗯,没啥问题。“马东像往常一样,咧开着充满阳光味道的笑容。
阿勇给马东回笑了一个,走了过去,拍了拍马东的肩膀,转头就跑去烧烤的炭火前了。
眼看时间也已经很晚了,阿勇想到马东应该还没有吃晚饭,抓了几串羊肉,几把金针菇,一个大鸡腿,赶忙烧熟后,打包让马东拿回去吃。
他拿出饭盒装好烤熟了的食物,放在了炭炉边上。
转眼过去,马东还在招呼客人。不对,是被客人搂着肩,一边喝着酒一边侃聊。虽马东看起来是一活泼好动的大男孩,但阿勇知道他内里还是腼腆的,也不喜欢呆在烟雾缭绕的酒桌上。
阿勇决定要给马东解解围。
他转过脸看着炭炉,仿佛没有看到刚才的那一幕,吆喝着:“马东,马东过来。马东,快点来帮忙下。“
阿勇极力地高声扯着嗓子,生怕马东听不见,也为了让食客清楚他吆喝的来意。
马东一听到是阿勇的召喊,心里乐开了花,终于可以挣脱这个他不善于应对的场面。
那桌的一个食客也听到了,“马东,你老板是不是叫你过去了。我像是听到了,你过去下看看呗。“
马东心里默默感谢。
“各位先失陪了,我去看看用老板有什么嘱咐,各位吃好喝好。“说完,马东即刻起身,往炭炉方向走去。
“勇哥,刚听到你叫我?“
“嗯,过来收拾下,然后把这包带走回去吃吧。“阿勇顺势指了指炭火旁给马东打包好的烧烤。
马东看到阿勇为他做的烧烤,立刻满脸的幸福,“不用,不用,勇哥真的不用,你也还没吃晚饭,要不你吃吧,我还不饿呢。“
“别给我婆妈了,赶紧收拾好带走。我等会还可以自己随便烤点东西来吃,你回去后食堂早关门了。“阿勇的语气里带有严父的威信。
“那,谢谢你勇哥,我就不客气了。“
“嗯。不用客气。“阿勇转头招待客人去了。
马东也开始了他的工作,把炭炉周围的东西收拾好了,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后,喊了声阿勇,“勇哥,我先走了。“
阿勇朝马东那边望过去,示意地挥了挥手。
马东提起那一袋还是热腾腾的烧烤,往学校奔去了。这一路上,马东有千千万万的感谢压在心底里,如果可以,他真想为阿勇卖力一辈子。
每一次从烧烤店回去学校,他都有一种重回牢笼里的压迫感。而每一次从学校去烧烤店,都有一种大海星辰般的岁月静好。
现在已经很晚了,学校的室友应该在安静地学习吧。马东怕带回去的烧烤影响到他们,也怕拿回去的烧烤味道太重,就打算找个地方,独自一人享受勇老板给他的“饕餮大餐“。
走回去宿舍的路上,马东都会经过一个湖,湖的两岸搭有一座石桥。这桥旁,就有一座亭子。平时这个时候,亭子大概是不会有人来的。这里过于僻静,加上夜晚有些许微凉,前来的人就更少了。
马东走上了桥,往亭子的方向看了看,果然没人在。
他走了过去,挑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了下来。迫不及待地,由于实在太饿,烧烤的香味一直在刺激着胃酸的分泌马东顾不上斯文的想象,猛的用力一拉,就把餐盒外的塑料袋撕扯开了。
打开餐盒,大块的孜然羊肉,鲜嫩的金针菇,还有饱涨欲裂的鸡腿肉,无不在向他发出暧昧的讯息。
狼吞虎咽地,右手一串羊肉,左右一只大鸡腿,大快朵颐地啃了起来。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是自由的,是幸福的。但这一刻,他也感到自己有点落寞和凄凉,一路上没有相知的人结伴而行。
但他知道,连自己未来的路还没有明晰,怎么能找到结伴的人呢。他是个犹豫的人,一直不喜欢自己的金融行业,却迟迟不肯放弃另谋出路,就一直在这泥潭里挣扎着。
当初选金融专业,也不是出于他自己的意愿。从挑学校,到选专业,都是家里的父亲一直在操纵着,他要做的,只是沿着这一条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路线,按部就班地进行。从小到大他都是这样,父亲说一,他从来就不敢说二。
但他真的非常排斥这个金融圈子,跟圈子里面的光鲜艳丽根本格格不入。他不喜欢这里面的张扬和浮夸,不喜欢每天看着金钱的进进出出、起起落落。这样紫醉金迷的虚幻感让他感到非常地不踏实。
所以,马东他经常逃课。一逃课,就会往阿勇的烧烤店里跑。他也知道,这样的一种行为实则是在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