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伯伦的寥廓中带有一丝丝灰线的无垠天际开始下落起无数白色绒毛。
酷寒的天气里,温度低的吓死人,从各种动物口腔中呼出的白汽变得肉眼可见。大雪飘飞的日子里人们本应安居在家,生着火炉和柴火,舒舒服服的披着兽皮袍子躺在大椅上。
眼下,码头上无数的人们口中呼着白汽,刀剑被他们紧握在掌中,对峙着。厚实的衣服和皮袄也无法抵御寒风的吹拂,那气流一刮过来,刀子一般。
巫师的脸上渐渐有些不耐烦,他低声念诵着什么,兄弟会的水手们却慑于先前这名巫师的种种表现与气势,迟迟不敢上前去。
成群的黑鸦凭空出现在四周低空,难听的哀鸣着。
巫师抬出了手臂,无数难以言喻的猩红血肉枝桠从他的臂上长出,最终在手心处缠绕成一根青色法杖。
低空中的黑乌鸦袭向始终面对着他的老人,伯顿怒声咆哮。他弹射而起,强大的冲击力将石质地面崩的粉碎,那一只藏在后腰处的手终于抽出,刀,一柄短刀。
尺寸刚好得以放置在成年人后腰处,短刀很短,此刻他却迸发出璀璨星芒。狭长的剑气附着在刀刃上,强盛的斩击将巫师的黑袍搅得粉碎。老伯顿屹立在原本巫师所占的位置上,此刻这里地面崩碎,满地的黑袍残片。原先的巫师身影被剑气绞得粉碎。
周围的黑乌鸦们开始缓缓散去,失去魔素与巫术支撑的它们已经是废弃物,不会比格瑞夫家每晚扔掉的垃圾有用多少。那些令人心悸的诡异怪鸟不再出现。
老伯顿缓缓收起身姿与剑,还未完全散去的【力】在他四周虚空肆意流淌。
场面上开始响起惊叹的嘘声,倒吸冷气发出的声响一时间不绝于耳。
骑士!
惟有骑士才会有这种力量,掌握自身,驭使力!
那力量来源自天地宇宙,诞生于自我凡躯。
不知道何种缘故,格瑞夫紧皱的眉头始终没有散去,他开始回想某些细节。
昂瑟满面喜悦激动与疑惑的朝自己的爷爷跑去。
他有着太多问题想要得到解答了。
迈克被人搀扶着走了过来,连同边伯伦的酒馆中间人罗德一起向老伯顿重新问好。
大家都恭敬严谨的称他为‘骑士大人’。场间一派其乐融融的样子。
一只黑鸦骤然出现在昂瑟的肩上。
那黑乌鸦袭向强大骑士,老伯顿的指尖还未来得及触碰到刀柄,黑鸦就已经轻飘飘的穿透了他年迈健壮的身躯。
“呕——”
大鼓的暗红色的血浆涌了出来,嘴角,胸膛处穿透的大口子,不停顿的疯狂失却着血液。
这名年迈的骑士再也无法支撑住自身的躯体,骤然下落,一只膝盖砸在地面里,艰难握住刀柄的手死死不撒开,刀刃杵在地上,艰难半跪着。即使这样,骑士非人的生命力仍旧支撑着他顽固的生命与意志力,不至于使其倒下。
这一切发生的极快,眨眼两秒?
原本占据绝对优势的老骑士这会正半跪在地上,大口呕着新鲜血液。
诡异恐怖的浓重黑雾缓缓凝结成一幅并不年轻的赤。裸身躯,那黑雾并未消散而去,残留的屡屡黑烟最终化作件黑袍复又披在了巫师身上。
那本该被他斩杀的巫师却随着一阵黑雾,重新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没人知道同他一道的昂瑟肩上为何会蓦然生出一只黑乌鸦来,而且站位又是如此巧妙。
“吓我一跳,说好的法师突然变成了斩出剑气的骑士先生。”
那巫师怡然自得的开口,他并不正眼直视众人,只是盯着那跪倒在地上的老朽骑士:“【魔戒】?身上还有点好货啊,老东西还挺会玩。瞬发的奥术飞弹险些连我都给蒙骗过去了,放心,等你死了,剩下这些都是我的。”
已将把胡子剪到很短的老伯顿平静的望着他,鲜血淋漓的样子虽然极狼狈,但并未有太过激烈的情绪起伏,只是望着面前的黑袍巫师。
巫师皱了皱眉,双眼仍旧只看得到这名重伤骑士:“怎么,还不死心吗?”
“你身躯已经废了,【黑鸦】带有的神秘符文会逐渐侵蚀掉你的肉躯,血液、骨头,最后是表面的那层皮,都会逐渐被黑暗符文占据、侵食。”
昂瑟已经惊呆了,他神情呆滞,一副张大嘴却吐不出话来的样子。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会在那时候站到爷爷的正面,为什么自己会贴得那般近?
有一只手,它操控着我?
巫师!是了,是那个神秘恐怖的巫师。
难怪,难怪格兰会那么提防惧怕对方。真……的是恐怖啊!
无形中暗示以致控制住人的思想行动,巫师的诡异与神秘令世人敬畏与恐惧。
昂瑟都想明白的事情,格瑞夫自然也明白了。
对方将那招控制住水手鲨齿的巫术,对他重新施展了一遍。
“卑……卑鄙,怎么可以这样。”小昂瑟身子颤巍巍的,像极了年迈而行动不便的老人,整个人满是气到话都说不利索的模样。
老骑士冷眼打量着他,突然叹了口气:“阁下真真是好手段,往常应该不会没听过您的名字。”
远方吹来一阵冷风,凛冽寒冬中的气温原本就低,这里又是西大陆最靠近北方纷争雪原的边陲地带。码头上的人们伴随着这阵寒风,冻得瑟瑟发抖,却始终不敢又太大的动作。场间所有人都无言的望着那名高高在上的巫师。
巫师鄙夷的瞟他一眼:“想拖时间?”
“没关系,作为一名正统的高贵施法者,我从不惮于告诉旁人自己的名号,我乃【窃法者:约翰】!”
“看你刚才的气势,应该快要突破晋升到贝塔了吧?我说的对吗,亲爱的【阿尔法骑士】先生。”
他朝着两膝盖着地一双胳膊死死支撑身子的老骑士探出手掌,无数的肉芽从他指尖蠕动出来,整只手掌逐渐扭曲成类似鸟类的脚爪。
格瑞夫有种怪异感,似乎现在才是这名巫师的真实样貌,他已经懒得再掩饰什么,不单指身体,而是说他的前后表现。好像现在已经确定拿捏住老伯顿的他,才是真正的‘他’。巫师撕碎了自己的伪装,不在苍老,不在阴气森森,现在这种张狂、富有精力的桀骜,才是真的他。
兄弟会的成员们动手了,亡命徒们挥舞着短刃与刀剑袭向他,有人甚至拿出了深藏的暗弩,将其上弩箭极射向黑袍巫师。
四周的乌鸦再度凭空出现,黑鸦们袭向无数的水手组建的社团成员,而血勇的雪域居民则将利刃对准了这些巫术的产物。那连续三至弩箭接连令数只乌鸦乌鸦破碎,爆裂成一团黑丝烟气,其始终无法真正对巫师造成丁点实际伤害。
巫师狂笑着,发出一声惊叫,这诡异的嘶吼声迅速覆盖了整个码头。
恐怖、阴森、惊悚的怪叫声令闻者无不堵住耳朵,
强烈的恶心与呕吐感再每一个听众的身上出现,连胃部似乎都开始强烈蠕动、痉挛。已经有人开始将手指探入深喉,大声呕吐起来。
“啊——”
“啊——啊——”
人们的嗓音将要突破天际,尖叫此起彼伏,争先恐后。
事实证明无论多么困难的局面,当你想要抒发自己内心强烈起伏的情绪与感受时,你仍可叫出声来,宛若一个村子里的泼妇。
那被呕吐出来的不可描述的呕吐物中,竟然布满——虫卵!
无数的虫卵从我们的身体胃部呕出来?
格瑞夫呆滞地目睹这一切,他也吐了。
呕吐物里是真真正正的虫卵,绝非幻觉,更不会所有人都突然眼花了。
他四肢瘫软地趴在地上,紧紧盯着那巫师,四周的乌鸦张狂的哀鸣着,这少年眸子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喷涌出。
一股子荒诞、愤懑、惊惶、暴虐的情绪自他心底里流淌出。
似是对于老骑士的折磨惩罚,又好像只是在宣泄快感。
场间所有人都显现得这般无助。
事实再度证明,凡人在真正的神秘面前表现得一塌糊涂。
我们……一败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