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言喻的伟岸力量穿过重重阻碍,浩瀚无匹的无形壁障覆盖住整座镇子,领域已经形成。
如果将时间长河比作一座沙海的话,那么领域所及之地,原本安稳度日的沙砾们都得以沸腾起来。
边伯伦的中心地带,毫无疑问便是镇政府所驻。那间最大官邸内,平日里异常平稳下落沙粒计时的精致沙漏,此刻竟缓缓颤动起来。诡异的是,凭他的体量与震颤幅度,本应给与他所立的书桌震动感,甚至连带着这桌子上的翎羽笔兽皮问卷一应事物都该跟随颤动起来。可确实,惟有沙漏在动。
沙粒停滞,链接上下的微小窄口处通过的沙子仿佛被卡住一般,不在运动与正常下落。一粒一粒,沙粒们逐渐上趋,包括那些早已流动到下部的沙粒,一同升起,循序朝上方升去。
这荒诞一幕,大抵从未有人物设想过。
不符常理,与常识相悖!
沙海逆流,时之沙漏扭转运行,这绝不是属于物质界的神奇能力,凡物怎配支配如此神力。
沙漏因他所拥的‘时’之属性,而瞬间体现出来,在这领域范围内。
四周的景象逐渐变得模糊,荒野似乎都在趋于抽象化,格瑞夫目力所及之处,一切都变得很奇怪。
然而,有一种安心与决绝的情绪始终在支配着他。格瑞夫最终很是淡定的注视着眼前的情境,四溅挥洒的血液由虚空开始回流,甚至被黑鸦啄食掉落地上的残破内脏器官都疾速完整修复起来,成群的黑鸦们竟煽动者羽翅向回倒飞,滑稽诡异的一幕是它们的头部鸟篆仍旧朝着前方,昂瑟的身躯肢体又变回之前被袭击时的完好状态。
先前已经发生过的一幕幕被回溯,格瑞夫却始终冷眼旁观,以一种奇妙的过客心态注视着眼前时光倒流的画面。既定事实被更改,死去的人又活了过来,然而那位年轻的天启者却仍然不肯停下,他似乎依旧在等待着什么时刻的到来。
可……时间仍旧没有停下。
这似乎是句废话,是个病句子。然而以常理常识论确实这般,现在所说的‘时间’,是指回溯。如同水往低处流,大江大河自高势而奔向低洼,时间不会因个人意志而暂停,可如今他确实没有停滞,‘他’往回了。
格瑞夫平静的扭动身躯,他开始奔跑起来。在这领域触及之域,所模糊的不仅仅时时间,连带着通常意义上的广阔空间也被他改写了概念。格瑞夫在跑,他的肉躯确没有动,但他确实在‘跑’。跑的并不多么迅速、好看,但却是在流逝奔涌的时间长河中努力奔跑,逆流而上。
回溯时间本就是不可想象的难言之事,更不要说任由一个人去他想抵达的‘时间’。超出了凡人与物质界的界限壁障,这是神祇才可触碰的权柄!
时间与空间的概念在此地早已磨灭,奔袭而抵的瘦削少年将逆改此前的一系列悲剧!
……
广漠黄沙中,红日炎炎。
天上的神明造物将她的光辉播撒向物质界的时候,也将他的威严与暴怒一同倾泄下。沙漠,荒漠,遍地荒凉的黄沙之土。
圣弗朗西斯科王国。
这座国土面积中占据着大片沙漠的王国,黄色海洋深处的某座秘境内,一群人顶着个大光头身披红袍,正晃动着身影,忙碌走动着,人影绰绰。
“雅各布,狗屎!你就不会把次元卷轴尽快抄录完吗?还有法术书,第三席的塑能系大法师们晚点就要用到!!”
美好的问候与亲切的合理要求总是这么令人愉悦,口中喷出的各类类比词汇实在令号称博学广识的学者们也自惭形秽:“……脑子堪比侏儒与劣质地精吗?赶紧的,这些可都该是你的活!”
小心翼翼的抬头望了面前穿着红袍的导师一眼,怨恨的情绪与强烈的不满被他藏匿于心底。年轻的白袍子法师诚恳道:“老师,我的精神力与魔素暂时都已枯竭,我保证,在服用完恢复类魔药后,会尽快完成分内早该完成的工作。”
身材并不多么高大壮硕的红袍光头导师,淡漠瞥了下这个名义上的学生,状若随意的开口道:“嗯。既然这样,那你就尽快去工作吧,对了,这个月资源紧张,你的那份魔药与原石还没有分配到位。恢复魔药什么的过于奢侈,先用你自己上个月的那份吧!”
死死的咬住牙关,为了不被自己的导师窥出什么来,面容清秀温和的雅各布法师学徒,恰到好处的露出一丝苦笑和九分恭谨,弯腰行礼对自己的老师拜别。
这里是王国境内,红袍法师联合兄弟会们掌控住了一切,自己一个连正式的大红法师袍都没资格穿戴的普通学徒,更没什么天分背景,至少跟同来的其他入会预备役学徒们比较起来是这样子的。
除了被压榨,克扣修炼资源,就是被奴役着用自己那点稀缺可怜的精神力复刻抄录着一次性的秘法次元卷轴和低阶法术书。这是触及到阿尔法的超凡力量,被外界神神秘秘的誉为【非人】的物件总是很吸引人的,这些低阶又不凡的物品,甚至连魔器都算不上,却会被那些富商、小贵族们追捧。
红袍联合兄弟会们牢牢把持着这些超凡物品的对外输出,这也是他们不俗的财源来源之一。
无奈叹了口气,雅各布压下了眼底的那抹暴虐和杀意,已经准备好的法术书也被他缓缓收回,不切实际。
年轻的法师学徒比谁都要清醒,却还是做了这系列准备工作。
他太弱了,修行时间太短暂了,稀缺可怜的精神力和魔素,根本不升起足以让导师升起足够的戒心与重视。大抵弱小时,人连呼吸都是种罪过。传承上千年的超大型组织,一个被压榨没什么天资的法师学徒。
雅各布心中清楚,如果不是自己还有抄录法术书镌刻一次性卷轴的资格,大概在就会被导师所厌弃,干脆打发到更远的资源贫瘠区秘境了。
面容稚嫩种夹杂着一丝不满与暴虐的年轻学徒,平静的转过身去,回到房间,继续自己的日常工作了。
母亲,侄儿,以及生死与贫困温饱线上苦苦挣扎的亲生兄弟。这些都是牢牢拴在他脖颈上的亲情狗链与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