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担心你。”沉香直言不讳,“那人在哪?”
玲珑沉默,听到沉香又在嘀咕:“我就说嘛,像他那样妖孽的人不可靠。”
玲珑听得嘴角抽搐,心道:要论妖孽,沉香,你也不差啊。
“从今往后,由我保护你。”
“多谢。”想了想,玲珑道:“沉香,我有事要让你办。”
黑暗中,沉香微笑:“但凭吩咐。”
藏书阁中,一条黑影掠过,正是沉香。听从玲珑的吩咐,来此查探卷宗。藏书阁布局严谨,所以沉香毫不费劲地找到了十五年前的资料。点了微弱的烛光,藏于书架之后,沉香翻阅卷宗。
辰武二十二年十一月十一日,玉贵妃产下死婴,帝怒,葬婴贬妃。
十二日,玉贵妃毙。
辰武二十二年十一月十五日,景贵妃产下男婴,帝喜,赐名冀,即为八皇子。
沉香记忆力极佳,一目十行,很快,便记下了诸多宫中轶事。将卷宗放回原位,他悄无声息地退了出来。
两日之后,选秀开始。考核内容从基本礼仪,到琴棋书画。玲珑琴技尚佳,棋艺亦可,但是论到书画,倒是差了别家的秀女几分。不过她本意不在选秀,便也不强求。
怎奈,那俊逸邪魅的帝王一扫眼,便落在了玲珑的面前。
玲珑看着那金丝靴子,只觉得大难临头。
“抬起头来。”那人说。
迫不得已地抬头,见到一双深遂的眼睛,“民女玲珑,给皇上请安。”
轩辕靖眯了眯眼睛,这女子,见驾不惊。她的眼里,无悲无喜,无欲无求,如此淡定,倒引起了他的兴趣。视线落在她乌发的中间那枝血色琉璃簪上,忽地心中一恸,有了计较。
不多时,管事姑姑宣布:“刘家养女玲珑,秀外慧中,才情绝艳,甚得皇帝陛下欢心,现封贵人,赐号玲。”
旁边人附和:“恭喜玲贵人,贺喜玲贵人。”
玲珑诧异地抬头看去,轩辕靖正眯着眼睛,以看猎物的姿态看她。垂下首去,玲珑暗咐,这人,肯定心中有鬼。
入夜,沉香来了,开门见山,道:“这里太危险,我觉得,你应该跟我回去。”
玲珑摇头,“事情发展尚未脱离轨道,我不想半途而废。”
“还未脱离轨道?”沉香不赞同这句话,“那皇帝都要纳你为妃了,还不严重么?”
“他这样做,并非因为我的容貌,我几乎可以肯定,他有某种目的。”
“什么目的?”
“我还不确定。”玲珑缓缓踱步,轩辕靖那眼神,绝对另有目的。“所以,我等着他来揭穿给我看。”还有,她要等轻音来。
沉香拗不过玲珑,只得叮嘱她:“我无法时时刻刻顾全于你,所以,一切小心。”
“嗯。”
玲珑坐在皇帝的对面,感受到他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看,含笑,“皇上,您这样看人家,人家会害羞的。”
“害羞吗?”轩辕靖琢磨着这个词,看她的模样,丝毫与害羞搭不上边,视线又落在她的发际,“玲贵人是否喜好丝乐?”
玲珑抬眼看他,不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笑着答道:“玲珑确实喜欢丝竹乐器,皇上也喜欢吗?”
“朕也喜欢。”轩辕靖点头,“朕的乐师轻音公子名扬绝世,玲贵人既喜好丝乐,应该知晓于他。我可有猜错?”
“是,玲珑知晓。”
“以我看来,玲贵人与轻音公子的交情怕是不浅哪。”
玲珑心惊,假装坦然道:“皇上何以见得?”
“血色琉璃簪,我只在轻音的发上看到过。”
玲珑恍然,原来,是头上的发簪出卖了自己。
“不瞒皇上,我与轻音公子有誓约,今生,我非他不嫁。所以,皇上,很抱歉,请撤了我贵人的名号。”
轩辕靖似早已经猜透了她的心思,不慌不忙,站在她的面前,巍然而立,“君无戏言,玲贵人,咱们这个缘,是结定了。”
说完,负手而去。
玲珑看着那个背影,暗暗补充一句:咱们这个怨,也是结定了。
近日,后宫经常可以看到身着红衣的鬼魅,闹得人心慌慌。
景太后把后宫妃嫔都叫到了凤翔宫,言词犀利,誓要杜绝鬼神之说。
“世上并无鬼神一说,人生魂生,人死魂灭,若真有些不干不净的东西,还等到现在才出来吗?”
众女子一听,觉得有理,纷纷附和,大赞景太后英明。
然而这天晚上,景太后还真是见到了传说中的鬼魅。
她身穿红衣,面色苍白,悬在空中,飘飘悠悠,景太后看着那魅影,吓得浑身发抖,“你……你……”
“景贵妃,你害我好惨哪,你以一个死婴,换了我的孩子,让我死不瞑目。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在哪里?”
“你是……玉贵妃?”
“对,我就是玉贵妃。景贵妃,还我孩子来!”一只手向景太后伸过去,长长的指甲甚是恐怖。
“啊……”景太后想要尖叫,下一刻,却又叫不出来了,脖子已经被她掐住,生冷生冷地疼,“我说,我说,那孩子,当年被林傲山庄的庄主抚养。”
“后来呢?”
“后来,林傲山庄发生内乱,她,不知所踪。”
“你伤我孩儿,我要你偿命。”
第二日,宫婢发现景太后行为异常,疯疯癫癫,见人便说她见着了玉贵妃。刚开始流言纷纷,后来不见其它异常,就渐渐淡忘了。至于景太后,被送去偏僻的宫殿静养,直到被人遗忘。
春夏已逝,转眼就是秋天。
入宫三月有余,除了轩辕靖偶尔光临玲珑苑,玲珑的生活过得很平静。
“皇上驾到。”太监细长的声音在玲珑苑的门口响起,两名伺候玲珑的宫婢战战兢兢地退到了一旁。
轩辕靖站在门口,看那坐在屋里的女人一只手支着脑袋看书,俊秀的眉头微微皱起。
玲珑抬头,看他一眼,又放下眼帘。
轩辕靖郁结,她竟敢如此无礼。
“玲贵人,宫中的规矩可要好好学学了。”
“皇上不是不计较嘛。”说着话,视线却一直落在书上,眼角的余光看到紫袍的男人坐在了自己对面,她问:“皇上打算什么时候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