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漓从床上坐起来,如瀑的长发从肩头滑下铺开在床沿。
顾漓只觉得头疼欲裂,伸出手,使劲揉了揉:发生太多事了,如今自己也没去做工了,与这府里关系都不好,苏月是敌是友也不清楚,不可以去找她,自己也不能再出去了,她不能再失去身边人了……
“小姐,您醒啦?”白芷和紫霄端着脸盆进来。
顾漓看到她嘴角和眼角的淤青,心往下沉了沉,下这么重的手。
紫霄连忙对白芷使眼色,白芷明了,将盆放下,然后快速出去了。
顾漓掀开被子,紫霄连忙制止她:“小姐,大夫说了您需要静养,不能随意走动。”
但是她哪里拦得住顾漓,顾漓下床穿鞋,坐到铜镜前:“帮我梳妆。”
紫霄无奈,只得给顾漓梳妆。
顾漓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昏睡了两日,脸色很苍白,脸上的肿倒是消下去了,或许是年龄的缘故,顾漓以前眼睛里总是闪着各种光芒,现在光芒却不在了散发丝丝寒意。
“可以了小姐。”紫霄往后退了退,又拿出一件外袍,等顾漓站起身后为她披上。
紫霄打开门就看到白芷在门口站着,无奈的摇了摇头。
顾漓走了两步才看到两人没有跟上,转头:“走啊,愣着干什么?”
白芷跟紫霄才跟上,三人一前两后往厨房走去。
正值正午,厨房正忙得热火朝天,三人站在门口往里看。
“谁先动手打的你?”顾漓看着里面也没回头。
白芷往里面一指,指到一个正在切菜的中年胖女人身上:“就是她。”
顾漓顺着看过去,嘴角荡起一丝冷笑,走进厨房。
厨房里烟火缭绕,每个人都做着每个人手上的事,一时间竟然没人注意到顾漓。
“啪!”一个清脆的巴掌声,让众人的目光集中过来。
顾漓打这一下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气,顾漓手都疼了。
那婆子平白无故挨了一巴掌,脸都甩了半边,正要发火,一看是顾漓,声音当下就有点不舒服:“二小姐,你干什么!”
顾漓冷冷一笑,看得那婆子头皮发麻,她以前只觉得二小姐说个绣花枕头,除了样貌,没什么地方过得去,平日里受欺负了也是忍着,眼神何曾像这般冷过。
“我干什么?我堂堂二小姐教训下人,还用得着你问为什么?”顾漓与那婆子差不多高,两目平视,气势上感觉顾漓平白高上了一截。
“那是小姐?”白芷不确定的戳了戳紫霄。
紫霄点点头,看着顾漓心里有点宽慰,但又担惊受怕的,自顾漓搬到偏院后都是无限忍让的,如今知道还手了,她自然是高兴的,但是又怕夫人那边,前两天才撕破了脸,今天在落下把柄,这可怎么好啊!紫霄紧张的揉着手中的方帕。
那婆子说不出什么来,委屈的捂着脸:“二小姐,现在正值下午这一大家子人都等着吃饭呢,耽误了时辰你担待得起吗?”
其他人一听她这样说,也纷纷复合,一时间厨房里说话声,讨论声,柴火声,炒菜声齐响,听起来嘈杂无比。
“我可只耽误了你一人。”顾漓满不在意的小声说。
但是小小一声,就让厨房里的人听了去,各自连忙停下声来,各做各的事。
那婆子一时气急,菜刀往案板上一砸:“你想怎么的?!你自己开你的小灶去啊,来我这叫嚣什么?”反正二小姐也不受待见,没人会怪罪自己:“还顾府二小姐,一点教养都没有!哪家小姐上来就打人?”那婆子越说越起劲,她仗着顾漓不得宠,丑恶的嘴脸都快贴到顾漓脸上了。
“给你剩饭剩菜怎么了?那是夫人的吩咐,你有本事找夫人去,找我一个下人干什么!”那婆子又拿起菜刀,恶狠狠的切着菜:“真是没教养!真是有娘生,没爹养!”
“你说谁没爹养?!”一个盛怒的男音从厨房外面响起!
“老……老爷!”那婆子看清来人之后,吓得一抖,连忙跪下。
顾奉执一脸阴郁,他在门外站了许久,他平时是不来厨房的,奈何顾檬缠着他来厨房,想看今天什么菜色。
他虽然对顾若也十分上心,但那种上心更多是严厉,毕竟是按照皇后的标准来养的,对顾檬是宠爱,是父亲对孩子的爱,所以顾檬说什么他几乎都应。
但是一来就看到白芷和紫霄在厨房外站着,厨房内是那婆子骂人的声音。
听得他脸上发黑,连忙出声制止。
顾漓见了他之后,走到厨房外,行了一礼,淡淡的叫了一声:“父亲。”
顾奉执有三年未见顾漓了,三年前只觉得她长得好看,并未曾想三年来竟出落成如此模样,跟她母亲极像,眉眼间却继承了自己的三分刚毅,显得有点巾帼之姿。
顾奉执看着顾漓,又想起了那个总是温温柔柔唤他“夫君”的沈羽,沈羽性子极好,从未在自己面前吐露过一丝不悦,一直都是岁月静好的样子。她是不是也受了这般委屈,未曾对自己说?顾奉执突然想起来沈羽光滑洁白的身体上莫名其妙的淤青,还有自己送给她的奴仆手上戴着与身份不匪的金银玉饰。心里便对顾漓多出了几分怜悯来。
顾檬躲在顾奉执宽大的袖子后面,偷偷的看顾漓,四目相对的一瞬间顾檬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来人!”顾奉执看着地上跪着的一片人,指了指刚才那婆子:“打三十棍发卖了出去。”
“不!不要啊!老爷!是二小姐二小姐先找茬的啊!”那婆子惊慌失措的叫起来,三十棍,自己不死也只剩半条命了。
顾奉执哪里会听他解释,对他来说,主子就是主子,既然签下了卖身契,那不管主子多不得宠,多不受待见也是主子。更何况,顾漓还留着他的血。
顾奉执转身离开,顾檬连忙跟上,而后顾奉执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住了,侧过头,看着顾漓:“你也跟着。”语气里是难得的不易察觉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