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莲前头挑了灯，顾漓跟在后面。
“小姐为何如此责罚紫霄姐姐。”木莲毕恭毕敬的问。
顾漓目视前方，因烛火的原因，她脸上的表情看起来高深莫测：“你别说紫霄的异样你没察觉到。”
木莲没有说话了，她也是个聪明人，紫霄房里最近多出来不少好东西，每一样都价值不菲，这不是一个丫鬟该有的。
“那小姐既知道了紫霄的不对劲，那为何还留着她。”木莲不解的问。
顾漓谈了一口气：“唉，紫霄自我娘亲去世便跟着我，与白芷感情最要好，她现如今还未做过伤害我的事，我自然留着。”
木莲不说话了，因为两人已经到了海棠院门口。
初夏福了一福：“二小姐，您怎么来了？”
顾漓轻轻一点头算是回礼：“三姨娘歇息了吗？”
初夏摇摇头：“四小姐，五小姐歇息了，三姨娘与老爷还在书房。”因顾奉执常在海棠院留宿，便腾了一间屋子做书房，王若雪还因此闹了好长一段时间。
“烦请通报一声。”顾漓彬彬有礼。
初夏低了下头便走到书房门口敲了敲：“三姨娘，二小姐找您。”
“叫她进来吧。”回答的不是苏月而是顾奉执。
初夏推开门，顾漓对着初夏一点头，便踏进了屋内。
初夏将门一关，木莲提着灯笼与初夏立在门边。
不大不小的屋子，四周放着火盆，一边的桌子上还放着没动过的两汤八菜，出了那等事家宴自是办不下去了，所以各自回了院子，叫厨房送过来的。
屋里立着三个齐墙高的书柜，上面放着各自书跟竹简。顾奉执就坐在桌前，面前放着一张白纸，愁眉苦脸。
苏月走过来拉着顾漓的手：“今日真是委屈你了。”
顾漓回握着摇摇头：“不碍事的。”
“还没吃吧。跟着我们一块吃。”苏月拉着顾漓往桌边走，又转了头去喊顾奉执：“顾郎，先吃了在想吧。”
顾郎这个称呼着实惊了顾漓一跳，顾奉执喜爱苏月这是顾府上下人尽皆知的，但喜爱到这种程度怕是不妥吧，怎么说都只是个姨娘。
顾奉执点点头，起身走到桌前，他先行入坐，顾漓跟苏月后坐。
苏月便忙前忙后的给两人夹菜，舀汤，忙得不亦乐乎。
顾漓从一开始的提心吊胆渐渐安定下来。
顾漓有记忆时便一直跟着顾若绯，对父亲的记忆她是没有的，后来听外婆说，顾若绯嫁的那个人是个人渣，骗了顾若绯的钱跟别的女人跑了，叫顾漓以后千万要看清人，不要嫁一个这样的人。
所以顾漓对父亲这两个词一直都比较抵触。可现在心里却生出些一家三口的感觉来。
“爹爹刚才在看什么？”顾漓吃完之后便放下碗筷，安静的坐着。
顾奉执也喝完最后一口汤：“朝堂上的事，女孩子家家问这些做什么。”
“是关于与西凉的战事吗？”顾漓毫不犹豫的开口。
顾奉执有深意的看了苏月一眼，苏月连连摆手：“我可没说。”
顾奉执放下碗筷：“你怎么知道的？”
顾漓没有回答，反而转了话题：“爹爹可以给我看一下吗？”
顾奉执虽然心下异样，却还是走到书桌边，将一张写满西凉战报的秘文展开。
顾漓走到书桌边，站在顾奉执身边，歪着头看起战报来。
北越历三十一年冬月二十三，宁王驻扎边关。
冬月二十五，宁王派人交涉无果。
冬月二十六，西凉举兵来犯，左翼楼言迎击，西凉败，我方伤亡数十人。
冬月二十八，西凉再次举兵，人数达五千余人，宁王迎战，我方伤亡百人。
……
剩下的都差不多，西凉平均三天一次进攻，攻势一次比一次猛。
虽然北越伤亡平均控制在每次五十人左右，但是一月了，宁王只守不攻，朝中人议论纷纷，纷纷猜测那韩瑜是不是真如传闻那样。竟把宁王压制得还不了手。
顾漓看着看着就笑了起来，一时间屋里仿佛春回大地，竟然让人感觉十分温暖：到底是你啊，墨锦澈。
“你笑什么？”顾奉执不解。
“父亲，你觉得皇上让你看这个战报的原因是什么？”
“自然是为了让我出谋划策，好打胜仗。”
顾漓摇摇头：“行兵打仗这事去问武官不是更合适，为何问身为文管的父亲呢？”
顾奉执沉默了。
“西凉与我国从来井水不犯河水，甚至还有交好的趋势，为何西凉此时开战？”顾漓又问。
顾奉执依旧沉默，他确实没想过这些东西，但他现在惊讶顾漓是怎么懂这么多的。
顾漓用苏玖这个身份不久便得了墨锦澈，墨锦城的信任，自然能从两人嘴里知道不少。
顾漓指着战报上的字：“西凉靠畜牧业发展，如今正直冬季，牧草枯死，人民怨声载道，国家若不作为只怕人民是凉了心。而西凉的大将军，韩瑜出现的时机太过合适，连续攻下了几个小国，西凉的国君便认为有机可乘，想借此一举攻下北越。”顾漓声音平静没有起伏，而顾奉执和苏月早已目瞪口呆。
顾漓没有注意他们：“而我们的皇上，自然不想与西凉恶交，而西凉人都十分有血性，哪怕这一战胜了，西凉也绝不会服。所以，皇上给宁王的任务不是打胜仗，而是拖。拖到西凉弹尽粮绝，自愿给降书，成为北越的附属国。”顾漓将手指移到“宁王”两个字上：“皇上叫您想的，不是打胜仗，而是怎样才能让宁王一拖再拖。”
顾漓此时心里却有点想笑，这个皇帝未免太不相信他儿子了，墨锦澈对于作战这方面，自有自己的把握。墨锦澈的每次迎击伤亡都控制得恰到好处。
顾奉执第一次如此认真的审视顾漓。
只见她稚气未脱的脸上全是笑意，眼睛深沉而阴郁，看得人不寒而栗。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顾奉执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顾漓一看时机差不多了，便将手收了起来：“爹，女儿还有几句话要说。”
顾奉执绕有兴致的打量着顾漓，这个女儿未免太聪明了些。
“但是，烦请三姨娘回避一下。”
苏月心里诧异，却还是淡淡一笑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