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聚到怀凤台上头,颜色越发浓黑,很快雷雨就下起来,冲散了许多闷热和烦躁。江琉和笛佑坐在一起,一人端着一碗冰雪甘草汤,往屋外的天上瞧。雷雨下得急,停得也快,远处蛙声十分响亮,闲时听来别有一番韵味。
笛佑喝得急,冻到牙,连忙用手捂住腮帮子:“瑭王妃今日该不来了吧?”
祁妙妙这些天总会往江琉寝殿里来,每次都要拐弯抹角提到秦芫和太子的事情,简直把她的耳朵都听出茧子。也就是公主有耐心,还会演,祁妙妙每来一次,她眼里对三嫂嫂的信任和对秦皇后的愤恨都深一分,总能让祁妙妙觉得满意。
江琉笑笑:“刚好雨停,趁她来之前,我们先躲出去。”
挑一把上面画了墨竹的油伞,两人往平时主子们不太爱去的地方移过去。小路越来越泥泞,突然鼻端异香,抬头一看,原来是一处茉莉花丛,花瓣七零八落,些许骨朵已经被雨水打下来,掺进泥里,丛间有一个侍卫模样的人正在皱着眉头捡拾。
江琉觉得眼熟,笛佑提醒她:“是咱们第一次来时的那个守门的侍卫。”
侍卫听到声音,抬头看向她们,发现是琉璃公主驾到,立刻把脚从花泥中拔出来奔到二人面前,跪下行礼时,声音还有点瑟瑟发抖:“请琉璃公主恕罪。”
江琉有些奇怪:“你何罪之有?”
“小人……小人瞒着主子,偷偷在行宫里种了花……”侍卫的声音越来越低,江琉却根本没拿这个当回事,只是对茉莉花饶有兴趣:“你养这些花是干什么的?”
“小人,小人是想养了卖出去,好补贴家用的,只是吃住都在行宫,看这里有空地,才动了心思……”侍卫见江琉没生气,胆子逐渐大了,话也多起来。
“哦……”江琉看着满地的残朵,替这个小侍卫觉得惋惜,突然想到江珑没法出东宫,自己大可以往他那光秃秃的土坛塞一些鲜花以供观赏,对他的身体应该有好处,于是跃跃欲试:“这些花多少钱,本宫全要了。”
小侍卫傻了。他私自在行宫里种花,公主不仅没生气,还说要把这些被雨打过的茉莉买回去?他没听错吧?
江琉的话笛佑向来是赞同的,她作势要从口袋里掏钱出来:“说价钱就是了,怎么突然呆住了?”
小侍卫当然不敢赚公主的钱,但是他想到老家阿爹病了,不能做农活,别说阿娘和弟弟妹妹都得饿着肚子,全家性命都不一定能保下来,一咬牙:“二十两。”
笛佑拿钱的动作顿住了,朝江琉看了一眼,示意太贵。
江琉望那片花丛,见绿叶滴翠,虽有不少被雨打落,缀在枝头的花朵仍有不少,闻着香味心旷神怡,可见被打理的很好,她对这些花是很满意的,于是问小侍卫:“你叫什么?当侍卫多少年了?”
“小人胡熊,在行宫当差已经快五年了。”侍卫如实回答。
“那这些花的钱本宫给你,再提你去宫里做个禁军,每日除了在东宫养好这些花,就是帮我做些事,可否?”因为喜欢研制东西,江琉看见这么好的茉莉花就走不动道,非要把这些弄到东宫去,且禁军里有自己的人,大小事上总是方便些的。
到宫里去做禁军?要知道他守行宫,每个月才六两,到宫里做个普通禁军,每月却足足二十两银呢!有这二十两,家里人就不必那么辛苦,阿爹的病也有救了!胡熊觉得这是一个芝麻大饼砸在了自己脑袋上,说话都不利索了:“真,真,真的吗?”
笛佑捂嘴笑:“公主说得话从没有假的。”
胡熊赶紧磕头谢恩,感激之情油然而生。他接过笛佑递给他的二十两,急吼吼退下要找人帮他寄回老家去。
江琉站在原地,盯着泥里的落花,看了一会儿,亲自撩起裙摆踏入花丛,将那些花朵一一捡起,放在鼻尖一嗅,收进口袋里。
笛佑不知道江琉想做什么,但还是帮她一起捡:“公主,这些落花能干什么啊?”
江琉的回答带着笑意:“回去用水冲一冲,制成香囊,到时候你一个我一个。或者沐浴的时候,把花瓣撒在里面,出来时一定很香。”
笛佑却想起另一个用途:“那我把花瓣塞在公主的衣裙里,等下次宴会公主身上香气袭人,一定极为惊艳。”
正在主仆二人遐想之际,有个在公主寝殿当差的宫女匆匆跑过来向江琉喊到:“殿下,江城李家少将军派人来给您送了一封信,说是什么钱庄出了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