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琅琊峰,除了两地地尊,无人知晓烟明庭修为。
骨绛曾有猜测,烟明庭修为应该在天尊巅峰之境,他大步上前,拦下了烟明庭的去路,“掌宗,此事非同一般,关乎我昆仑颜面,入门试炼之地居然被外人闯入,还伤了我宗首席,此女定然与其有关,掌宗不如将此女交由我来处理,一定叫她如实说出外援者的身份和出处,也好让我将王放的神魂带回。”
烟明庭看向骨绛,凤目微变,似有点点绿光泛出,一时间,骨绛呼吸一滞,密密麻麻的绿色细针包围住他的头颅,让他不敢再妄动一下。
“掌宗息怒——”
远空传来一声长呼,流光落地,显出一道鹤发老者的身影来,来人正是两地之一的麒麟地地尊行吾。
行吾地尊朝着烟明庭微微一拜,“掌宗,骨绛救人心切,王放又是琅琊首席,这才一时失言,冲撞了掌宗。”
凤目中的绿眸未灭,声音清冷,“昆仑宗规,既已犯错,便要受罚。”
无数绿芒细针即将刺入骨绛头颅,只听行吾地尊急道:“掌宗,月丘遗地即将临世,届时,昆仑需由四峰长老带队前往,此罚不如交由问道峰的执法长老太禾先行记下,待月丘遗地事毕,再行处置,可否?”
密密麻麻的绿芒细针这才渐渐消失,行吾地尊见烟明庭收了绿芒,赶紧沉声对一旁还未缓过神来的骨绛道:“还不跪下——”
骨绛看着一众昆仑弟子,心有不甘的跪了下去,低垂着的眼神下闪过森森冷意。
烟明庭凤目一转,对骨绛道:“你也不用惦记着审我一涧渊的独魁,闯山之人的身份和去处,我可告知于你。”
骨绛心神一动,抬头望向烟明庭,“还望掌宗告知,我定要宰了那贼人,夺回我峰首席神魂。”
他一字一顿,说得极为详尽,“堕落渊,念孤城,忘川府,白七染,你去宰吧。”
堕落渊那是什么地方?吃人不吐骨头的亡命之地。
念孤城又是什么地方?亡命之地中唯一禁杀之地。
再加上一个忘川府,那可是禁杀之地中的神祗首府。
更何况还是这首府中最为强悍的存在,城主白七染,骨绛每听一个字,心都在绝望的边缘颤抖,可是强如白七染这般的存在怎会出现在无极山的结界中,还为一个境界卑微的女人不惜自降身份抽离上神小辈的神魂。
虽心有疑惑,但他不敢再开口多问,只听行吾地尊看着烟明庭抱着的凤南歌,问道:“这便是掌宗新收的亲传?不知出身自何处,竟有这般机缘成为一涧渊中有史以来第一独魁?”
宴竹回道:“她在昆仑弟子卷中留名白氏白梓君。”
宴竹方一说出名字,骨绛心中便有了一丝清明,白氏白梓君……白七染……
难道此女真是出自堕落渊的忘川府?
烟明庭亦不再多留,只是路过行吾地尊身边时,兀自留下一句,“行吾地尊陪骨绛长老去忘川府走一回吧,月丘遗地即将临世,若是四峰长老少了一位,那只能委屈行吾地尊顶上了,毕竟琅琊峰的诸事行吾地尊也插手惯了,麒麟地向来清闲,少一位地尊,也无妨。”
一语飘出,人便化作流光飞向一涧渊去了。
留下行吾地尊暗自擦汗,心道:掌宗不知活了多少岁月,可这记仇的本事但是日渐精进,以后行事得愈发注意了。
骨绛长老起身问道:“行吾地尊,这忘川府我们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你不是要找人寻回你那宝贝首席吗?不去,你还指望白七染把神魂给你送回来?”
骨绛知道这位昆仑第一爱管闲事的老头正为刚才被掌宗记仇之事懊恼,也不多说什么,只是追问了一句,“我听闻掌宗与那白七染是旧识,不如请掌宗出面,倒省得你我败走一遭。”
行吾没好气的看了骨绛一眼,“掌宗要处理之时,你若不多那一句嘴,我亦不用放下同金煜地尊杀了三日的棋局,巴巴地找来救你,你们四峰长老进入昆仑宗的时间不如我和金煜来得早,摸不清掌宗脾性,咱们这位虽甚少与谁置气,但气性极大,我也只救你这一回,再有下回,你就自求多福吧。”
“至于上忘川府要人一事,我是不敢再去求掌宗,你若有胆,便自去一涧渊求上一回。”
骨绛赶紧摇头,“那……只能麻烦您老陪我走上一回了。”
行吾地尊无奈一叹,“诶……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走吧。”
两人化作流光自无极山下飞去。
昆仑最高处,峡谷一涧渊,润雨琼楼处。
落霞与孤鹜齐飞,此景藏于峡谷内,非一涧渊弟子,不可领略。
凤南歌转醒之间,私有一株红梅映入眼眸,待得看清,一张魅惑众生的雪色容颜在眉心的玄血红梅印衬托下愈发妖冶。
“老妖怪,你在这里作甚?”
白七染眉头皱起,委屈道:“小神棍,你好没良心,我一听说你破了烟明庭那面不知落了多少层灰的黑镜就急急地赶了过来,生怕你被镜子里那头混吃等死的黑魔给留在镜中,你就这般不愿见我?”
看着这老妖怪这副故作委屈的模样,还真让凤南歌一时间有些心软,“我没有不愿见你,只是……”
“只是你不好意思说想我,对吧?”
“……”
白七染撩起她额前散落的碎发,“其实你不用这般矜持的,因为……我非你良人,你的心思还是深藏在心底的好。”
凤南歌把头移开,一脸无语的看着白七染,心道:真不该相信他这副皮囊的。
凤南歌不愿再理会此人,而是打量了一番自己身处的屋室,通幽雅致,神灵之气充沛,简直是修行最佳之地。
“此处是何地?竟会有这么多神灵之气?”
“烟明庭这个极为讲究的老神仙住的地方自然是九重天阙独一无二的好地方,不过比起咱们的忘川府倒是差了一点。”
已经习惯白七染的狂妄自恋,凤南歌只是微微叹了口气,道:“此处就是昆仑的一涧渊了?我怎么会在这里?”
“自然是烟明庭收了你做亲传,你现在可是昆仑宗唯一独魁,要不要出去耍耍独魁的威风,败坏一下烟明庭的名声?”
看着白七染狐狸般的笑意,凤南歌突然伸手轻拍着他的脑袋,“老妖怪,别玩了,你都多大年纪了,幼不幼稚,你看若非你这副好皮囊,我都想揍你了,你能不能懂事些?”
白七染活到现在,还从未被谁摸过脑袋,小时候倒是见过自己的母亲这般摸过别人的孩子,只是时间太久远,久远到母亲的模样都已模糊了。
突然被凤南歌拍着脑袋,这一种感觉很是突兀的奇怪,而那一句“懂事些”,似乎在什么时候,也有人对他如此说过。
他神色一变,突然站起身来,目光微凝,看着凤南歌久久不说话。
凤南歌也是一愣,似乎没想到从来轻浮的白七染也有如此陌生的神色露出,只听他冷冷的说道:“凤南歌,你以为你是谁?”
音落,也不等一头雾水的凤南歌回答,便朝着屋外走去,刚走没几步就碰上进来的烟明庭,见他冷下脸来,正要离开,烟明庭挥袖间,便关上了屋门。
“你这急急的来,如今又气气的走,千年未见,你这心气愈发多变了。”
烟明庭将一道绿光射向凤南歌的掌心,掌心处瞬间显现出一块翠绿色的龙纹令牌来。
“此乃一涧渊青龙令,代表着昆仑独魁身份,若是遗失了……逐出宗门。”
遗失令牌都要逐出宗门,这掌宗的脾性比老妖怪也好不到哪去。
凤南歌将令牌收好,目光瞥向屋门处的白七染,“老……白七染,你要回忘忘川府吗?”
“怎地?我回自己府邸也要同你报备一番吗?你莫不是以为对你和颜悦色些,你就是我忘川府的座上宾了吧。”
一掌拍出,屋门碎为齑粉,他化为流光瞬间消失在了一涧渊。
烟明庭看着化为粉尘的屋门,自语了一句,“当真是气极了……”
听着白七染说出的话,凤南歌心口微微有些烦闷,烟明庭看着她,好奇的问道:“我真是太久没见他这般一本正经的生气了,你究竟对他做了什么,惹得他竟当着我的面发作了。”
凤南歌将轻拍他头说出的那些话一五一十的重述了一遍给烟明庭。
烟明庭恍然所悟道:“原来是这样,难怪他会气成那样了。”
他看着一脸求知欲的凤南歌,解惑道:“白七染有‘三不得’任谁都不可越界,一是韶华剑拿不得,二是红梅印碰不得,三是……”
他一顿,不言而喻的看向凤南歌,凤南歌接着他的话,问道:“脑袋摸不得?”
韶华剑凤南歌倒是不曾见过,但是红梅印……似乎在忘川的星辰殿时,她差点就碰了,只是没想到躲过了红梅的劫,却没逃过脑袋这一劫,他这“三不得”的点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烟明庭看她一脸古思冥想的模样,问道:“可想知其缘由?”
凤南歌赶忙利落的点头,只听烟明庭道:“青龙令我是给了,可你这拜师礼可还欠着。”
凤南歌秒懂的从床榻上爬下来,朝着烟明庭重重地行了一个宗门之礼,“师尊在上,弟子白梓君,愿随师尊修天立道。”
“起来吧,你是我第一个亲传弟子,境界虽差,资质尚可,你神魂委实不稳,先去北面寒室凝魂吧。”
“那师尊方才说的缘由……”
“你若能在寒室中待上五日,我便与你说说白七染那些年不为人知的秘密。”
“好,一言为定。”
凤南歌二话不说便往外走去,烟明庭看着自己这个无知无畏的亲传弟子,挥出一道神芒,瞬间沾染她的衣衫。
待凤南歌细细看去之时,身上的衣衫已变为九彩祥云的华裳宗服,被她收好的青龙令化为青龙冠将她墨发束紧。
易容丹作用下平淡的容颜也在这龙冠锦服下,显出一丝耀眼的英气来,虽不倾城,却有巾帼风采。
昆仑宗的祥云宗服初始外门弟子,为三彩祥云,内门为六彩,七彩为首席宗服,八彩为亲传宗服,唯有从未出现在昆仑弟子面前的九彩,是为独魁宗服。
烟明庭还算满意的点了点头,“不可弱了独魁身份,身为一涧渊的独魁,须熟背宗仪,不可懈怠。”
“宗仪?”
“去寒室找守门弟子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