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南歌的血脉已被凝固在寒室中,所以现如今的凤南歌每日只能靠着烟明庭的安魂印,稳定神魂。
就在凤南歌回到润雨琼楼的第二日,烟明庭所说的血脉移种的人选便出现在了凤南歌的面前。
说来也巧,眼前八彩祥云宗服的女子与凤南歌眉眼间还有几分相似,凤南歌顿时感觉有一丝的亲切。
没了血脉的凤南歌,只能苍白着脸色软软的躺在床榻上,女子进到跟前来,行了一个宗门之礼,“麒麟地亲传蒲苓,拜见独魁。”
“你……是半仙之境?”
蒲苓点头,道:“让独魁笑话了,我修行八千载,方才入半仙之境,亦是这昆仑宗最弱的亲传了。”
凤南歌安慰道:“蒲苓师妹比起我这初阶修士的独魁可是出色太多了。”
“掌宗说了,独魁早已锻出神体,只是神体虚弱,这才无法修炼。”
烟明庭这套托词倒是编的极为合理,凤南歌附和的咳嗽了几声,道:“你也不用叫我独魁了,你就唤我梓君师姐吧。”
“是,梓君师姐。”
“我的情况想来师尊也已告知清楚,我却是神体太虚,无法维持血脉,师尊这才想了个血脉移种的法子,只是血脉一旦移种便不可更改,蒲苓师妹可是真的想好了?”
蒲苓赶紧点头,眼中带着一丝按奈不住的欣喜,“我想好了,愿与梓君师姐移种血脉。”
两方既已敲定,剩下的便是移种血脉了。
蒲苓离开后不久,烟明庭走了进来,看着苍白无力的凤南歌,再次凝出安魂印送入她的体内。
凤南歌摇着头,道:“师尊无须再费神凝出安魂印了,直接移种血脉吧。”
烟明庭停了下来,问道:“你同意与蒲苓血脉移种了?”
“我信师尊的眼光,希望我舍掉的血脉能够帮到她。”
烟明庭思索半晌后,开口道:“我选蒲苓也是为了还一个人的人情债,你若不愿与她移种,也可以另选他人。”
虚弱的凤南歌难得的笑了起来,“师尊要还的究竟是人情债……还是情债?”
烟明庭瞪了一眼凤南歌,“三万年前落了点东西在芳华境,后来被蒲苓的姐姐寻到送还给我,她本非要随我入昆仑修行,可她已修至天君,神元之力不足,跟着我也难以再有精进,所以就将自己天资平平的妹妹送入昆仑宗求我照拂。”
“难怪行吾地尊会收一个半仙之境的修士为亲传了,不过……虽为亲传,但境界不足,在昆仑宗难免遭人诟病,这就是师尊选她的缘由吧。”
烟明庭点头道:“我确实是为了还债因而选她,你可还愿与她血脉移种?”
“天下修士虽都觊觎神族血脉,但我却需要这人族血脉助我修行,我与她都是各取所需罢了,师尊不必介怀,不过还是谢过师尊提前告知于我,否则以我这较真的性子,估计真会闹上师尊几日才肯罢休吧。”
烟明庭此时发觉自己越发满意这个徒弟了,“既你已同意,今夜我便会让她入寒室,剥离人族血脉凝固,你之前凝固的神族血脉,我已在寒室内将其凝成一口血泉了,待得她的血脉凝固,我亦同样会将其凝成血泉,到时我会在寒室为你们血脉移种。”
“蒲苓也会在寒室待上五日吗?”
“她的人族血脉不需要这么久,一日便可。”
“那明日入夜,便可血脉移种了吧?”
“嗯,你好生休息,明日我再来接你。”
烟明庭走后,凤南歌拿出白七染给她的知灵珠,自语着:“不是说要每日与你报备的吗?不守诺的老妖怪。”
本想着在血脉移种前给老妖怪服个软,道个歉,可知灵珠拿出半晌,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拿在手里转着转着就睡着了。
忘川府,星辰殿。
白七染慵懒的半靠在座榻上,手里拿着另一枚知灵珠,听着里面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后,竟有些闷气的将知灵珠往地上一扔,“犯了错的人睡得倒是香,明明是你自己不跟我报备,还怪起我来了。”
等了半晌,知灵珠依旧没有什么动静,“真睡着了?”
他一招手,又将知灵珠召回了手上,仔细的看着知灵珠内熟睡的容颜,白七染嘴角不自觉上扬,后又微微皱眉,“睡得挺好的,怎么瞧着瞧着脸色这么苍白?”
翌日,入夜。
烟明庭将虚弱的凤南歌带至寒室,蒲苓剥离凝固自身血脉后就被烟明庭送入了凤南歌的神脉凝化成的血泉中,神脉的血流汹涌而出的澎湃灵力一点点渗透入蒲苓的骨骼内,她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身体在蜕变。
直至整个身体沉入血泉中,意识模糊,唯有身体感受着血脉的流入。
凤南歌被烟明庭带到蒲苓血脉凝化的血泉边上,在这冰天雪地的世界中,唯有血泉沸腾着,这边是人族血脉吗?
“蒲苓人呢?”
“她已经开始融汇血脉了,她以人族的身体融入神族血脉,过程虽然漫长些,但体内灵力不强,神脉融入时不会感到威胁,反而融汇的更顺利。”
烟明庭有些担忧的看着凤南歌,“倒是你,本就锻出了神体,又有神魂,如今又要融汇人族血脉,我担心血脉会引起神体和神魂的极度排斥,所以……”
后面的话烟明庭没有再说出来,凤南歌好奇的追问道:“所以什么?”
烟明庭给了凤南歌一个安心的笑,“所以我会守在这里,以安魂印为你定魂。”
“有劳师尊了。”
烟明庭颔首后唤出一方浮空的莲台,飞身而上,捻诀盘坐,对凤南歌道:“准备好了,便入血泉吧。”
正要抬脚踏入时,凤南歌似下定了决心一般,突然拿出知灵珠来,以极快的语速说道:“我不善与人道歉,你能不能听见只能随缘了,对不起。”
憋着一口气迅速说完后,赶忙将知灵珠塞回了腰间,深吸一口气后走入了血泉中,“师尊,开始吧。”
九彩祥云宗服在周围化出一道屏障来,血脉一开始流入凤南歌神体时还是温暖而舒适的,直到温度不断攀升,升至一种几乎要将凤南歌整个化掉的热度,她握紧拳头,满头都是细汗。
神魂、神体和血脉似在她体内互相撕斗着,甚至从一开始的彼此撕斗,到后来变成血脉与神体和神魂的僵持。
人族血脉何时竟能与神魂和神体旗鼓相当了?
血脉流入神体后,神体竟透出一丝接纳的意识,反倒是神魂开始变得躁动不安起来,只听烟明庭的声音传来,“梓君,放出神魂,将它交给我。”
凤南歌将神魂释放而出,刚一浮空出现,连着三个安魂印便飞快的打在了她的神魂上,原本的不安和躁动,总算得到一丝安抚。
飞快结印的烟明庭突然眉头皱起,一阵冷意袭来,寒芒飞至,烟明庭抬眼看着寒芒源处,沉声道:“你的羽桓龙骨扇再进一寸,她便再无任何修行可能。”
玉白的扇面终是停在了一寸之地,冷意流光显现,白七染密布细汗,青丝散乱,赤着脚立于烟明庭的莲台前。
烟明庭一边结印一边道:“何必来得这般着急,我又不会吃了你的人。”
收了羽桓龙骨扇,白七染冷声道:“烟明庭,若非我在知灵珠内嗅到血腥之气,你还要瞒我到何时?我将人送来你昆仑,不过是知晓你这人打架虽不行,可旁门左道无一不通,我府里那不成器的北尊君离兮不也是偷学了你千年药理之术后方才得了个第一药尊之名吗?”
“我送她来此就是想让你用你的药理之术凝聚稳固她的神魂,你却给她血脉移种……”白七染一顿,神识探入不远处的另一口血泉,瞬间怒气更甚,“你居然拿我的人换你那旧情人的妹妹移种血脉——”
“我只是欠蒲甄人情而已,此事我这徒弟也是知晓的,你莫要在此胡言乱语。”
“小神魂在罪孽海沉了三百年,脑子不好使,就任你诓骗了,你明明知道神体、神魂极度排斥人族血脉,你还要让她强行融汇,你要逼死她吗?”
烟明庭再次结出安魂印送入凤南歌的神魂内,看着发了疯一般的白七染,道:“她要修至天尊境,唯有此法别无他途,这是她自己的选择,终有一日她是要回烛日天的,若她回归,神罚殿定然也不会放过她,这些都要她自己去面对,若无法至天尊,又如何与其相抗?”
白七染目光微凝,“你不是阵帝级的玄阵师吗?她是琴韵之女,也继承了月神族的玄阵天赋,有你教她,即便境界无法修至天尊境,可玄阵至阵尊级也有力抗天尊的资本了。”
“白七染,玄阵修行没有捷径,即便她再有天赋,若要至阵尊,至少也要百万年的时间,你觉得她能等吗?”
“凡事总有万一,若是天道成全了她的机缘呢?”
“可若没有机缘呢?”
白七染不在乎说道:“没有便没有吧,神罚殿而已,又不是没打过,大不了替她打一架便是。”
烟明庭手中再结一印,打出,“打完神罚殿,你是不是还准备陪她去烛日天报仇雪恨啊?白七染我告诉你,别说上三天你去不了,就是中三境,你只要出现,会出现怎样的后果,你心里清楚。”
说及此处,烟明庭缓声继续说道:“你没有除去她体内的神罚殿的阴阳令,不也是知道自己无法踏足中三境,所以才留着阴阳令等神罚殿的人自己到这下三域来吗?你的路无人可助你分毫,正如她的路,也必须她自己来走。”
白七染终是安静下来,目光看向血泉中的凤南歌,“她的神魂,你可以结安魂印来稳固,可神体呢?人族血脉强行融汇神体,排斥之下,定会出现反噬,你可万全之策。”
“你自己去血泉中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