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溶,我以前见过你,也认识你……”欧阳云翀继续说道。
“哦。”简溶用筷子夹着菜,没有任何反应。毕竟简庆国在梅城一中从教多年,后来又是历任主任、校长,只要在梅城一中待过,认识简庆国自然也认识他的独生女儿。
欧阳云翀把当初李耀华几个调侃他与她的一些趣事讲了讲,简溶没想到居然与欧阳云翀还有如此交集,不禁感到又意外又好笑,笑着说:“没想到咱们还是'故交‘啊,小妹多谢大师兄当年出手相救,不然我岂能安全的坐在这里听你聊天?”
“哈哈,其实当时我们也就逞逞嘴上功夫,包括李耀光,别看他最皮,一碰到打架跑的比谁都快。”
……
“嗯嗯,吃饭吃饭,你多吃点。怎么样,咸淡还可以吧?”简溶用公筷给欧阳云翀夹着菜,以尽地主之谊。
“还是家里的饭菜吃的舒服,外面油太大……”说话间欧阳云翀又多加了一碗米饭,直到吃的撑肠拄腹。
饭毕,欧阳云翀主动请缨负责收拾碗筷,刷锅洗碗,让简溶坐到沙发上休息。简溶坐不住,不放心,还是和他一道进了厨房。于是欧阳云翀负责刷洗,简溶则在一旁坐镇指挥,摆放碗筷。
欧阳云翀涮碗有功,简溶决定亲手沏一壶龙井,犒劳犒劳他。
自从曾毅病了以后,简溶家里除了经常过来帮她忙的赵义荣,就是时不时来几次的简庆国、严澍。今日欧阳云翀的到访无疑给平时寂寞冷清的家增了几分热闹,简溶内心也愿意和他喝喝茶,说说话,排遣心头的一些烦闷。
两人边喝茶边天南海北的闲聊。
“曾毅——一点反应都没有吗?”欧阳云翀问道。
“嗯,除了还有一点痛觉,基本没有任何反应,能吃一些流食,比植物人略好一些。”简溶喝着茶平静的说。
曾毅的情况欧阳云翀之前只是略有耳闻,今日一见才发现他的情况比自己想像的更要糟糕。想到今天去医院时,和简溶一起把曾毅从轮椅和车上抱上抱下,他做为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尚觉吃力,何况瘦瘦小小的简溶。一个女人日复一日照顾一个没有任何自理能力的成年男人,这得需要多大的毅力和心胸啊!不由的他对简溶又增加了些许的欣赏和敬佩。
“简溶,严澍说你和曾毅之前特别幸福,你们——你们在一起那么合拍,是不是没有吵过,闹过别扭?”欧阳云翀想到自己从小到大的经历,不免对简溶和曾毅之前的婚姻生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哪能没有?你想想,让两个不同出身、不同成长环境、不同性别、不同年龄,对了,还有不同教育背景的人去过同一种生活,期间哪能没有冲突和摩擦?我记得我们结婚的前一两年总是吵架。曾毅从小生活在农村,卫生习惯不好,不喜欢洗脚,脏袜子脏衣服到处乱扔;大男子主义思想比较严重,回家就是沙发上一坐看看电视看看报纸,基本不做家务……我多少又有些娇小姐的脾气,心想着一样工作赚钱凭什么就得我一个收拾忙家务?因为我的不甘心,所以我们俩经常为这些小事吵来吵去。”
“有一次吵红了眼,我闹着非要跟他离婚,他在气头上说话也不好听,给我喊着‘离就离!谁要不离谁就是乌龟王八蛋!’气的我哭着回到我爸妈那里,跟我爸妈诉苦,给他们说我和曾毅的日子没法过了。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挺好笑,婚自然没有离成,所以我们俩一个成了乌龟,一个成了王八蛋。”简溶云淡风轻的笑着给欧阳云翀说,全然忘了当初惨烈的斗争场面。
“我妈说我‘结婚前睁大眼,结婚后就要学会睁只眼闭只眼,你把日子给过反了,能过好吗?这世上哪儿有完美的人啊,你要是总盯着一个人的缺点看,跟谁都过不好。想想你自己就完美无缺吗?人家曾毅忍了你多少坏毛病,你还闹。就算你换个男人,倒是干净利索了,也帮着你做家务了,但说不定还有其他你忍受不了的毛病呢。”
“我妈还说我,你别生在福中不知福,曾毅人不错,你说你们俩买车买房,装修房子还贷款这些大事人家哪让你操过一点儿心?小伙子有责任有担当,你以为找一个靠谱的人那么容易啊?刚开始听到我妈的这些话我很不服气,总觉得她向着曾毅不向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再沉下心来想想我妈的话说的确实在理,气一下子消了很多,知道她这么说也是为了压我的火气。”
“吃完饭,我妈就让我爸把我送回去,跟我说夫妻没有隔夜愁,我们家没有留出嫁女儿在家过夜的传统。”
“刚开始曾毅还摆臭脸,我爸向他道歉,说‘曾毅啊,对不起,都怪我没有把女儿教育好。今天我把她送过来,你俩有什么问题坐下来好好沟通沟通,别动不动说什么过不过的,伤感情也伤和气。’我当时就哭,哭自己不懂事,夫妻二人的矛盾自己不想办法去解决,不仅累及父母为自己操心,还让我爸因我而低头向女婿道歉。曾毅听了我爸的话也冷静了许多,承认自己确实在很多方面做的不够,他让我爸放心,说我们俩以后会好好过,有事也会多沟通,不会再让父母为我们费心。’”
“从那以后,虽然我们偶尔也会有争执,但至少两个人都会先去反省自己,事后都会做出调整。其实吵架也是一种沟通的方式,只是方式过于激烈了些,两个人不能为吵架而吵架,得从吵架中听出对方的诉求,想想自己还有哪些方面做的不够,这样日子就会过的越过越好,你说是不是?”简溶第一次向欧阳云翀敞开心扉,推心置腑。
“老师和师母不仅通达,而且很有生活的智慧,你也是。能结识你们真是我的荣幸,你们改变了我对婚姻的一些看法,扭转了我之前的一些偏激的认知。听你这么一说,我都有些动摇了,考虑是不是我也应该结个婚,为我的婚姻付出努力。”欧阳云翀由衷的说。
“可以啊,你和斯喻结婚时,我和严澍一定会给你们上一个大礼包。”简溶听到欧阳云翀提到结婚,不由的替他感到高兴。
“我和斯喻——可能要分手了。”欧阳云翀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把他和秦斯喻的感情状态向简溶和盘托出。
“你们——不是挺好的吗?”简溶不解。
“可能主要问题还在我吧,也许是因为我的自私和狭隘,我实在说服不了自己接受她做的一些事……现在想想我们俩当初约定的‘开放式恋爱关系’就像闹剧一样……”欧阳云翀眼神迷离,深叹了一口气。
男人的自尊使他不便向第三人提起秦斯喻与大鱼之间发生的过往,但它的存在就像游离在欧阳云翀身体里的一根刺,总是趁他不备的时候扎他一下,使他隐隐作痛,以免他忘记那根刺……
简溶听了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得安慰道:“两人之间的事情外人无法评判,你和斯喻都是我的朋友,我更不便多说什么。只希望你们不要被任何表象所惑,真正了解懂得自己的内心所需所求,这样才能避免做出错误的选择。”
欧阳云翀听了简溶的话似有所悟,他沉默了片刻,对简溶说:“还是说说你吧,曾毅这种状况,你说过不会有什么好转。难道你真的打算就这么过一辈子,不考虑再找一个?”
“呵呵……”简溶轻笑了几声,“我就算是想,谁要啊?女人离了婚带着孩子尚且不好嫁,何况我是带着前夫。再说了,世界上哪儿有这么傻的人,娶个老婆,还捎带着一个半植物人的前夫……”
“有,也许我就是那个傻瓜……”
欧阳云翀心里想着。
“我想会有的……会有那么一个傻瓜……”欧阳云翀喃喃自语。
简溶听得一愣一愣的,笑着说:“师哥,我这是茶,可不是酒,你怎么茶不醉人,人自醉了?”
“对了,曾毅具体哪天做康复治疗?”欧阳云翀回过神来,忙问简溶。
“周三、周五吧。”
“一般几点出发?”
“九、十点钟。”
“我记下了,到时把位置给我,我会准时过来。”
“师妹在此谢过师哥,来日定当重谢。”简容调皮的笑着,梨涡晃动。恍然间欧阳云翀仿佛看到了少女时的简溶——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惹人疼兮。他不自觉的伸出了食指,轻轻的在她翘翘的小鼻头上刮了一下。
“男女授受不亲,师兄非礼小师妹!”简溶吐着舌头,故作生气道。
欧阳云翀笑了笑,伸出手在她的头上揉了几把:“师妹,你又调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