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对了,云翀还说你专栏里采访的那些人就像脱了衣服在街上裸奔,你呢就是通过贩卖这些人的隐私来获得稿酬和名誉的。”秦斯喻继续神采飞舞地说道。
周遭的气氛愈发显得尴尬,欧阳云翀默不作声的饮着酒,简溶瞥了一眼欧阳云翀,红着脸低下了头。
“其实欧阳先生对我及我工作的看法有失偏颇,这几年的工作微名薄利虽说积攒了些,但大多数时候我都是在扮演一个情感垃圾桶的角色。而我的主要任务呢,一是对这些垃圾进行分类,二是对能够回收再利用的垃圾进行加工,使其还能为人所用。你们看到的产品是我完美的再加工,孰不知还有一堆又一堆的垃圾只是垃圾,倾倒垃圾的人清静了,我可是被堵的心胸烦闷、郁结难安。欧阳先生,我的行为可是牺牲小我,成就大家呢,难道不值得可歌可泣吗?”简溶扬起头,眼睛里微微盛着些笑意说。
欧阳云翀只好用几声清咳掩饰窘态,讪讪地向简溶举起酒杯:“简小姐,我为我曾经偏执的言行道歉,我干了这杯酒略表歉意,你今天的酒水我请了。”欧阳云翀一顿,紧接着说:“为表示诚意,以后不管你来或带朋友过来酒水通通免单。”
简溶半满的笑意随着欧阳云翀的这番话顿时溢了出来,浅浅的梨涡在嘴角若隐若现:“好,一言为定!欧阳老板,这霸王酒我以后可是吃定喽。”
三人虽说是初次相遇,毕竟年龄相差无几,所以沟通无碍,一时间谈笑风生。
说起简溶这一情感垃圾桶倒是当的颇有些意外。三年前,简溶担任梅城晚报“梅城风采”的采编记者。这一栏目主打“主旋律、正能量”,故以梅城市各行各业的精英翘楚为专访对象,以此为窗口展示他们的风貌风采。一日,简溶按计划约访梅城市小有名气的女企业家陈英。公众面前的陈英气宇轩昂、精明强干,但出现在简溶面前的陈英却神色憔悴、眼睛涣散。为了保证采访质量,简溶便体贴地建议说如果实在不便,她可以改天再来采访。
陈英许是看出简溶并非虚套,而且自带一种亲和力、信任感,一时间断了紧绷的弦,放下所有戒备,不觉掩面恸哭向简溶大倒苦水。她倾诉着自己多年创业的艰辛与不易,为了事业家庭两全,只要工作忙完,就直奔家里,努力做好一个贤妻良母。即便如此丈夫还是铁了心的要与之离婚,指责她事业做的红红火火,家庭弄的却是乱七八糟——上不孝敬公婆、下不关心孩子、对老公更是不管不顾没有半点儿体贴,两个人与其守着婚姻的空壳,不如趁早离婚散伙了事。
生性要强的陈英既不想让亲朋好友为之担心,又不想被不良用心的人看了笑话,于是这些日子拼命压抑着濒临崩溃的情绪,只好通过夜以继日的工作假以转移。外人看来她依然光鲜亮丽,内心却早已破烂不堪、溃不成军。
听着陈英的诉说,理解着她的不易,简溶明白坐在她面前并非一个在商场挥洒自如的企业家,而仅仅是一个情感脆弱、渴望爱与理解的普通女人,在那样的场合,她只适合做一个安静的聆听者。
别了陈英,简溶知道所获信息与“梅城风采”的格调不搭,便联系主编老梅要来几个备选采访对象的联系方式。打了一通电话,几个人不是联系不上就是婉绝采访,唯一一个愿意接受采访的高校教授,这几日在欧洲讲学,时间上也不合适。想到老梅“我不要合理的借口,只要漂亮的成果”的话不觉头大。
或许是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苦恼不已中简溶灵光一闪:何不尝试着用第一人称的叙事手法,通过情感写实来突出企业家的创业艰难,从而呼吁社会及其家人给予他们理解与支持呢?有了思路,简溶便与陈英联系把自己的创作想法与她充分的沟通了一下,征得陈英的同意后,把她的个人隐私部分做了相应处理,连夜赶稿,写出《我的婚姻败给了事业》采访稿件交给老梅。
老梅看完稿件,两眼放彩,说这篇稿件虽不切栏目主题思想,但胜在叙事能力强,通篇情真意切,具有很强的可读性。于是果断刊发,不料反响很大,随着那一天的报纸卖的大火,编辑部的电话更是打的要爆。
随着社会经济的飞速发展,生活节奏变得越来越快,人们工作的、生活的、情感的各种压力与日俱增。信息广泛迅猛的传播使得人们愈加注重个人隐私保护,人们各种情绪积压释放需要一个安全的出口。老梅嗅到其中的新闻与商业价值,于是向社长提议开设一个专栏,以纪实的形式让老百姓讲述自己的故事。
经过各部门负责人的多次商议与论证,最终决定在每周四的版面上开设一个“溶溶聆听”的专栏,由简溶牵头负责,其主旨为“分享你的快乐,聆听你的忧伤”。经过两年多的运作,“溶溶聆听”逐渐成为晚报的名牌栏目,在报社组织的每次评选读者最喜欢的栏目调查时都稳居榜首。栏目的成功不仅提升了报纸发行量,也带动了经济效益,报纸刊登广告的客户有所增多,尤其周四的广告版更是一页难求。
简溶担任专栏责编期间,家里出现了一些变故,老梅考虑到她对栏目不可抹杀的贡献,同时为了留住人才,特意向社长申请,特批她不用到编辑部坐班,只需保证每周正常交稿即可,工资待遇照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