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自己把生活的压力多承担一些,如果我再多劝劝他,是不是他就不会如此拼命工作赚钱,是不是就不会出车祸……我之前从来没有信过命,可是曾毅的车祸让我不得不信命——也许我命该如此,命中注定不该拥有美满的婚姻和爱情……云翀,我的苹果就是这样被上帝啃了一个稀巴烂……”简溶捂着脸啜泣着。
欧阳云翀心头一紧,他不自觉的伸出双臂,犹豫着要不要把她揽入自己的怀中。
“今天是你的生日,其实不该提这些不开心的,对不起,云翀,我自饮一杯赔罪。”
简溶干笑两声自嘲似的,说罢,拿起桌子上的酒,一饮而尽,希望通过酒精的麻醉让自己从曾经的挣扎和苦痛中抽离而出。
欧阳云翀附身一把抢过她的酒杯,顺势将手一环把人带入怀中,紧紧地抱住她。
“应该说对不起是我,如果不是我让你留下,如果不是我让你给我讲那些过去,你就不至于回忆起之前种种。”
“溶,我爱你,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但它永远不会结束……你不要哭,这样就不漂亮了……”
她的泪让欧阳云翀感受到一阵阵揪心的痛,他吻着她的热泪——味道是咸的,他的心里夹杂着酸涩的苦,却又带着些醉人的微甜。
简溶本想推开欧阳云翀,却又贪恋他宽阔温暖的怀抱,柔情似水的亲吻。
当她坚韧、倔强的外壳被层层剥去之后,只剩下最里层的脆弱、柔软,此时的她就如一个透明的玻璃娃娃,一击就碎。
“不用说对不起,就算你不问我,我也不可能当它不存在。每当我睡不着的时候,看着躺在床上如一具尸体般的曾毅时,过去的一切——快乐的、甜密的、痛苦的就像放电影一般在我的大脑中不断的闪现。我抱着他,虽然他再也不能给我说话、陪我聊天,不能在我孤独无助的时候安慰我、鼓励我,但是他的体温还在,心跳还在,我知道他还活着,依旧在我身边。我不停的劝服着自己,只要他活着,活着就有希望,为这个虚无缥缈的希望我愿意陪着他、照顾他一辈子……”
“溶,以后……我和你一起照顾曾毅,生活的困苦艰难我陪你一起度过,压力和重担我和你一起承担。十五年前的我已经错过了,这一次,我不想再次错过……”
“你的苹果是烂的,我的苹果也是烂的,你有残缺的人生,我的人生也不完美,我们可以把我们俩的苹果放到一起做成美味的苹果汁,或者苹果酱……”
他紧紧的抱着她,就像抱着自己好不容易实现的梦想,生怕自己一松手,她就会如云烟一般消散不见。
“我早已做好了决定,只等斯喻回来,就和她正式提出分手。我和她之间存在太多的问题……最关键的是因为我已经不爱她了,如果维持下去,是对她的不负责任,也是对我的不负责任。”
“我爱你……溶,是你让我懂得了什么是爱,怎样去爱……”
欧阳云翀炽热的眼神让简溶的眼睛无处安放,羞得满面通红。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
说着,欧阳云翀就把自己的唇覆在了她的唇上……
吻,是灵魂与灵魂相遇在爱人的嘴唇上,英国的著名浪漫主义诗人珀西·比西·雪莱曾经说过。
“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如火。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
……
一夜缱绻,一晌贪欢。
熟悉的铃声响起。
简溶如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一般,打了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欧阳云翀翻了个身继续熟睡。
简溶拿起手机尽量躲的远一些,捂在耳边低声的说着:“喂,妈——”
“溶溶,早上我去看曾毅,他似乎排便了,你看是我帮他清理,还是等你回来?”
“妈你不用管,我马上回去。”
简溶急忙挂了电话,似乎一屋子的暧昧气息会通过电话的电磁波传输过去一般。
赵义荣除了偶尔帮曾毅喝水、喂食物,关于清理大小便都是由简溶亲自处理,因此当她早上照看曾毅的时候,只见他憋得一脸通红,伴随着一阵阵不可描述的声音,她猜测估计曾毅是排便了,只好早早的给简溶去了电话。
赵义荣虽然对简溶彻夜未归感到疑惑,但因为她从小循规蹈矩,比较遵从父母,从末让她和简庆国担过半点心,所以疑惑归疑惑,只认为是她平时生活中压抑的太久,好不容易与朋友聚会聊天,一时玩儿的过疯,所以才整夜末回。
简溶凝视着仍在熟睡的欧阳云翀,不忍心把他喊醒。
她伸出手用自己的指腹如水一般滑过他的脸颊。
两人没有采取任何保护措施,她得记着采取事后紧急措施,买一粒药吃。
出了办公室,酒吧里只有一两个服务生在打扫着卫生。
简溶把长发披垂了下来,羞赧的低着头急速穿过。
酒吧内外冰火两重天,一阵寒风让她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冬日的夜拉的很长,夜色眷恋着这个世界,痴缠着它,久久不肯离去,已经快7时了,周围依然漆黑一片。
路灯因为寒冷也变得惨淡起来,街上行人稀疏,店铺的门紧紧关闭,过往的车辆也是屈指可数。
简溶把大衣的领子竖起来,把带子又重新系了系,伴着西沉的月亮,渐起的晨曦,步履匆匆的向家里赶去。
听到门响,赵义荣急忙迎了过去。
“溶溶,你昨天晚上——”
简溶听出母亲的询问和不解,不习惯说谎的她只好红着脸胡诌了一个并不高明的谎言:“我……昨晚和严澍喝的有点多,就在酒吧里凑和了一晚上……”
“妈,我先给曾毅清理粪便,你先忙别的去吧。”
她试着把话题岔开,急匆匆的脱了大衣,拿起手纸、湿巾就去帮曾毅处理。
她突然想起欧阳云翀的话,他说要和她一起照顾曾毅,要和她一起承担。可是这样的场景几乎每天都有,他能接受吗?
久病床前尚且无孝子,何况他与曾毅非亲非故。
自己已经深陷泥沼之中了,又何必把他也拖了进来?
所有的事情收拾稳妥之后,简溶才得空去浴室冲洗。
她不过三十岁,肌肤依然水嫩、光滑而富有弹性。
昨夜之前,它是寂寞的,以后——也许还是寂寞的。
一晌贪欢之后,寂寞也许就是它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