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孙宇愣了下，沉默了。
孙宇能理解他的感受，自己和他，关系很复杂，也很玄妙。可以说自己就是他，他就是自己。但同时站在一起，又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个体。
同样，赵丽是孙宇的妻，那是二零零五年之后的事，或者说二零一九年的赵丽是孙宇的妻，而现在的赵丽，十九岁的赵丽，和这个三十多岁的孙宇，从根本上来说，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这一刻，她不是他的妻。当然，她也不是小孙宇的女朋友。不过，小孙宇正追求着她，就像所有雄性对雌性独有的占有欲一样，让小孙宇心甘情愿的同意孙宇去见赵丽，甚至这个男人还是赵丽未来的丈夫，哪怕这个男人是未来的自己，也打心眼里抵触，从心往外的不愿意。
可是，还没办法说不行。
毕竟，从另一方面来讲，孙宇去看的，是他未来的妻子。
“我只是想看看她。”孙宇轻声说道，“前世亏欠太多，跟我二十年却没享过什么福。这一次，回了老家，估计也就回不来了，此生再无见面之期，我只是，想再看她，最后一眼。”
小孙宇叹了口气，“你没有必要跟我讲的，直接去见就行咯。”
孙宇苦笑了下，“纵向上，你我一体，是同一个人。可横向上，你我同时存在着，并不是灵魂从一个肉身转移到了另一个肉身，严格意义上讲，我们又是两个独立的个体。我不是哲学家，也不想刨根问底地掰扯咱俩之间的关系。我只是不想，在人生的最后阶段，留给另一个年轻的自己一个不好的印象，和任何事情都无关，只是不想。”
“明白了。”小孙宇点点头，“回头我帮你把她约出来吧。”
“不用了。”孙宇哈哈一笑，“现在，你俩还没成呢，怎么约，怎么介绍我，见家长吗。”
说到你俩还没成这句话的时候，隐隐抽痛，有种眼睁睁看着自己女人投入别人怀抱的酸涩感觉。
小孙宇有些疑惑，“那你怎么约她？”
“我想见她一面，不一定就要坐一起，聊着什么。”孙宇苦涩的笑了笑，“事实上，这种情况，我也不知道该跟她说些什么，远远的，看一眼，看一会儿，就够了。”
“随你吧。”小孙宇摇摇头，“那咱上哪找她呀，她也没电话，总不能满校区找吧。”
孙宇看了看天色，“这个时候，她应该在二号教学楼二楼的某个教室里自习呢。”
说完话，自己都一愣。
十几年的夫妻，当油盐酱醋填充了整个生活的时候，孙宇曾经觉得自己对赵丽的爱早已转化成了亲情，甚至有时候会怀疑当初追求赵丽也只是出于雄性对于雌性天生的占有欲和控制欲。没想到，经过了二十年，再次回到曾经熟悉的地方，竟然能脱口说出她的点滴习惯。
这，应该是爱吧，爱到把一个人曾经的习惯烙印在自己的记忆里。
或许记忆会蒙尘，但抚去薄尘，鲜活无比。
暮色里，孙宇扬起头，怕有泪滑落。
这是爱！深入骨髓的爱！可惜，自己明白的太晚了些。
晚到，此生，再见无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