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飞你特么干嘛？！”小孙宇也火了，“我们是踏马帮你！帮你，能明白不？！”
掉过头喷孙宇，“你踏马也是，大清早过来找骂！干啥，走哇！还在这杵着，挨骂没够啊！”
高飞垂头坐在凳子上，呼呼喘着粗气没有吭声。
孙宇拍了拍小孙宇的肩膀示意稍安勿躁。
高中时期的几个兄弟中，孙宇是最不成熟的一个，冲动，偏激，而且易怒，用海城话讲，脾气太酸，太臭。
而孙宇比他多了二十年经历，心理年龄已经四十岁了，处理事情自然要稳妥成熟许多。
同时，孙宇和高飞从十六岁处到四十岁，将近二十四年，而此时的小孙宇和高飞才三年多，相处的时间和经历的事情不同，自然沉淀下来的感情也是不同地。
孙宇走到高飞面前蹲下，递过去一根烟。
高飞抬头看了看，眼眶有些红，接过烟，叼在嘴上，孙宇掏出打火机给点着。
“你说地…”高飞吸了一口，看着孙宇，声音有些颤抖，“是真的？”
孙宇能够明白高飞的感受，他是个至孝之人，事实上，孙宇圈子里的人都很孝顺，用他们的话讲，如果生你养你的人你都不孝顺，还能指望你对朋友有几分真心。一个孝顺的人听到有人说自己的父亲要去世是什么感觉，无论信与不信，真实与否，至少听到的瞬间就是一种受了诅咒一般的恼火与愤怒。
作为兄弟，若连这点都包容不了，你还做什么兄弟。
前世，高飞爸住院的时候，孙宇刚好在海城。赶到医院的时候，叔儿已经没有意识了，孙宇永远也忘不了高飞的眼神，像头受伤的幼兽，无措，恐慌，绝望。
两天两夜，还是没有抢救过来。
奠礼时，高飞机械性地叩头回礼，麻木，僵硬，眸子里没有丝毫生气。磕一个头，按照规矩喊一声“爸呀！”，声音冰冷，僵硬，没有情感，却听得人无比难受。
孙宇扑簌簌掉着眼泪，搂着高飞的肩膀，“飞，别憋着，难受了就哭出来！”
高飞一头扎在孙宇怀里，一声凄嚎。
那一声悲号，无法用笔墨形容，简直不是人发出的声音，撕心裂肺，无尽的悲伤绝望，孙宇瞬间泪崩，死死搂着高飞。
可也是那一声悲号，让孙宇感觉高飞活了过来，不再是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有了生气。
可也是这一声悲号，立刻就被打断，高飞的大伯呵斥道，“哭什么！以后这个家就你扛了！你哭什么！”
一直到现在，孙宇对高飞的大伯都抱有十足的敌意和怨恨。那一声呵斥，让高飞立刻变回了行尸走肉，孙宇眼看着，束手无策。
甚至，孙宇一直有种感觉，那一声呵斥后，那个无忧无虑，爽朗爱笑的高飞，死了。只剩下一个背负起整个家庭的高飞，砥砺前行。
很多年以后，只有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高飞红着眼睛说，他爸走了之后，足足大半年的时间，白天有顾客的时候还好好地，到了晚上就跟得了癔症似地，老往大白桥跑，一坐坐一宿。怎么去的，怎么回来地，一点都记不住。那段时间，天天身后至少一个到两个人跟着，怕他轻生。
后来，渐渐缓了过来。
但是，孙宇再也没有看到他脸上绽放出发自内心的笑。他是这些朋友中第一个真正成熟地起来地，也是第一个把事业做起来地，吃喝不愁，儿女双全。
可是，孙宇还是觉得，他不快乐。每逢年节，或高飞爸的祭日，高飞都会把自己关起来，独处一段时间。
将高飞搂入怀中，孙宇心疼地说道，“兄弟呵，我只愿你今生，不再被悲伤笼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