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如玉伸出手指，灵力绘成一个灵符，光光点点碎开来，幻化成蜻蜓。
“我娘是个灵，本体蜻蜓。”爆炸性的一句令萧泽久久不能回神，要知道入灵修之道的动物很是稀少。但是身为灵修，修炼成人的程度与凡人相恋就是违背了天道，所以她说是天罚。落在她身上的天罚么？
“别误会，我是人。正儿八经的人。”温如玉苦笑，这种惊世骇俗的事说出去连萧泽这么淡定的人都惊到了吧。
“我娘生我之前化作凡人了，没了灵丹和灵骨。所以我是人，但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不能算是人。体内流着的是灵血，承载了我娘剩下的全部灵力的血。”温如玉笑得发苦，“说是天罚，原因是灵修拥有的灵力最接近仙。一旦被发现我体内的灵血，我就会成为妖魔鬼怪甚至某些人的猎物。”
“什么？”萧泽第一次听到灵修、仙力这种东西，竟然是这样，所谓的天罚就是拥有妖魔鬼怪都会觊觎的灵血？
“我娘曾经游历到一个叫金兰城的地方，她就是在那里遇到我爹和师伯。金兰城恰逢天灾，又有人祸，人们苦不堪言。我娘和我爹还有师伯用他们的力量帮他们，合力打败作乱的邪修。但是长期的天灾之下，凡人们死的越来越多。后来瘟疫横行，民不聊生。我爹更是被逃逸的邪修报复，种下了瘟疫之源。我娘求师伯剖了灵丹和灵根，救了我爹和金兰城。因此我娘就化作了凡人。后来就跟着我爹回了温家。”
萧泽伸出手把她拥入怀中，尽力想给她一丝温暖。
温如玉抹了眼角的湿意继续说：“我娘化作凡人，失去了灵丹连一个凡人都不如。所以大家都觉得她没有资格做我爹的正室，做温家的家主夫人。我爷爷奶奶逼着我爹娶了杨柳夫人。我娘和我爹闹了两年，甚至我娘到我师伯那里去了。”说到这，温如玉笑了笑。“总觉得我娘那时候接受师伯多好，至少她不用为了我爹伤心落泪，因为我觉得比起我爹，师伯更爱我娘。我是不是有点坏？”
“才不会。”萧泽也笑着捏了一下她的手，他知道她只是为她的娘亲不值，也知道她对于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执念。
“我娘最终放不下我爹，所以她妥协了。但是我爹可能误会我娘要跟师伯在一起了，赌气之下又娶了容姨，就这样他们闹了三年。师伯实在是看不下去我娘终日以泪洗脸，把真相告诉我爹了。我娘就成了三夫人。后来还和容姨成了好朋友。”温如玉轻轻说着这个有点荒唐的事情，终究觉得，娘亲最对不起的应该是师伯余浅秋。师伯一心一意地爱着她，但是她没法回应他。
“我觉得，我娘那时候一定已经不再爱我爹了。不然，一定不会和容姨成为好友的。毕竟爱上同一个，怎么可能和平相处？”温如玉又轻轻地拍了萧泽一下，“就像小兰，她也喜欢你。你跟我在一起以后，她都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
“嗯？”萧泽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小兰是谁。好像是玉儿的小妹。“玉儿，你知道的，我的心很小，小得只能装得下你。总有一天她会明白的。”
温如玉笑了笑，“我觉得自己变得自私了，现在就算她拿剑指着我，我都不愿意把你分享半点。”
“怎么能说是自私，我更愿意自己完完整整只住在你的心里。”萧泽确实觉得这种感觉他很喜欢，彼此都完整地属于彼此。
沉默半晌，温如玉又说：“我娘她一定过得很苦，生下我却背负了‘天罚’，不得不把我封印起来，变成一个平庸的人——温家最平庸的——可能还是玄门最平庸的人。我娘肯定因为我总被看不起，自己没用了生下的女儿也一样没用。”
萧泽心像是被刺了一下，低低地说：“胡说！你才不是没用的人，你才不平庸，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听到他这么笨拙地夸她，温如玉不由笑了一下，“呆子。”
“是啊，遇到你，我就这么心甘情愿地变成呆子了。”萧泽一点都不想看到她悲伤的神情。
二人说了很久的话，大黑熊终于从水里冒出来了，嘴巴叼着一条白鱼，怀里还抱了一堆，兴冲冲地跑到温如玉的面前，献宝似的捧到她的面前。
“给我的？”温如玉见那些白鱼奋力挣扎的样子，嫌弃似的往萧泽边上缩，“不要，很脏。”
大黑熊明白她脸上不喜的表情，沮丧地把白鱼扔在地上，委屈地坐在他们旁边。
“谢谢你，黑大个。我们正好饿了。”萧泽微笑地捏了捏她的小手。
“你要吃？好像没见过这种鱼，咱们能吃吗？”温如玉不会做饭，也没见过这种食材。
“我来烤鱼，你歇一会。”萧泽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乖乖的，一会就有得吃了。”
温如玉看着他走来走去，处理食材准备烤鱼。突然想起他们出了遗迹的那天也是烤的兔子，味道确实不错，好怀念啊。她抬起头，夜空中挂着闪闪的繁星。或许，百年以后，他们还有机会一起在夜空下，看着星星，说着一些他们曾经经历过的美好。
“萧泽。”温如玉看着他细致地控制着烤鱼的火候，眼里出现温柔地光。
“嗯？”萧泽抬头，猝不及防跌进温柔地神色里。他怔怔地望着她眼里的碎光不知所措。
“你有一天会不会负我？”温如玉轻声呢喃一般，不待他回答，她又说，“如果负我，一生不再见。我做不到我娘那样委曲求全。”
“不会。萧泽永远不负温如玉。”萧泽放下烤鱼，郑重地执起她的手，“我萧泽发誓，用我全部免你忧，免你苦，免你颠沛流离，免你无枝可依。”
他居然也知道这句话——娘亲的最后的愿望。温如玉的星眸中盛满震惊，他是听到她和小云的对话，并且放在心上么？她现在真正确信，自己住在他心里。
温如玉素手缠着他的脖子，轻轻地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去蜻蜓点水一般，“嗯，我会试着相信你，一辈子。”
一辈子很长，一辈子也很短。
温如玉半是威胁地把大黑熊赶回月夕崖。他们现在要去前面的镇子找地方落脚，这大黑熊硬生生地跟了他们一路。她只好沉着脸，凶恶的把它赶回去。总不能真的让它跟着跑到人类住的地方吧，会吓死人的好吗？
“它为什么那么喜欢你？”萧泽见了大黑熊讨好她的模样，简直像喝了几大缸子的醋。
“不知道，大概是以为我是灵吧。”温如玉看着那笨重巨大的黑影渐渐走远，她其实也很好奇，这只开了灵智的大黑熊怎么会想粘着她。
“可你不是啊。”萧泽知道这件事以后，虽然很震惊，但神色里没有一点别的邪念，还是缱绻的深情。
温如玉看见那抹深情，心里不由也充满了柔情蜜意。但是她不得不提醒他，“我体内的灵血，继承我娘剩下的全部灵力。灵血是很好的炼器材料。如果别人知道我属于半灵，下场大概很惨。”
萧泽心头一跳，不用她继续说都知道“下场”是什么，要么被抓去当炉鼎熬到死，要么被人扔到炉子里炼器，成为剑灵。至少是八品以上的宝器！“我会好好保护你的，除非我死，否则别想动你一根汗毛。”
“不用担心啊，我的灵血现在被云仙角压着，应该很安全。”温如玉看见他眼里的担忧，踮起脚尖，伸手抹去他眉心的皱褶，“现在我更加不怕了，因为我身边还有你。”
“嗯。”萧泽坚定的点点头，把她拉入怀中紧紧抱着，像抱着自己的珍宝一样。
温如玉听着那强而有力的跳动，对，这是就是安心的感觉。
温如玉拉着萧泽走进一家酒馆，这种地方打听消息最容易了，听听会不会有人说起失踪案的事。
她给萧泽倒了一杯就，自己也优雅浅尝着被小二吹嘘得上天的杏花酒。
“玉儿，我……不会喝酒。”萧泽苦大仇深地盯着温如玉给他倒的酒，好像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然后他想要不就拼了喝掉吧。这是玉儿给他斟的酒。他修长的手指扶着酒杯，像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心。
“……”温如玉瞪着萧泽，前面还说不会喝酒来着，这会又闹哪样就这么灌自己喝了？，而且那一脸艰难决定的样子，别告诉我你以前喝过酒然后发现酒量实在是小得可怜。
他喝完以后，白净的脸上爬上一丝红意，看起来人似乎还是正常的，温如玉才松了一口气。
一阵兵荒马乱的盘子落地声音，小二大声咒骂，“没事喝这么多干嘛？不会喝就别在这乱晃。摔了这么多盘子，你得赔！”
温如玉看过去，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似乎是二十来岁的少年，他正站在一堆碎瓷片中间。衣摆沾满了残羹菜汁，但是那少年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兀自拿着酒壶往嘴里狠狠灌酒，对周遭置若罔闻。
那是什么？温如玉瞳孔猛缩，漂亮的眼睛死死盯着醉酒男子的腰间——那是一抹红色的配饰。在他白色的衣衫衬托下，那红色异常夺目。那是亲手做的，红色的穗子编织着一只蜻蜓的配饰，末端系着两只清心铃——那是她的如霜姐姐亲手系上去的。霜姐姐带了几年都不曾离身，如今怎么会出现在一个陌生男子的身上？
许多念头闪过，温如玉回头想叫萧泽看一下。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萧泽已经趴在那儿了。
“萧泽！”温如玉伸手推了一下，没反应。这是醉了？她一脸无奈，回头一看，那白衣少年摇摇晃晃地准备走出酒馆了。
她心急如焚，那白衣少年一定知道霜姐姐的下落，而且霜姐姐贴身配饰却出现在别人身上不知道她还好不好。温如玉不敢深想，她连忙唤来小二，“给我开个房间，送这位公子上去休息。我很快回来，这位公子醒了告诉他我有事，让他等我。”她丢下一锭金子就跑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