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两人围着蚩尤左右两方向各转了九圈，嘴里还在轻轻唱着刚刚听到的古老曲调，手里摇着银铃，听上去像是正在超度亡灵：“魂兮归来！去君之恒干。魂兮归来！东方不可以讬些。归来兮！不可以讬些。魂兮归来！南方不可以止些。归来兮！不可久淫些。……”
狂躁的蚩尤渐渐安静下来，一双赤红的眼睛也重新变回原来的样子。
他疲惫地大睁着双眼，看向夏尔，轻轻笑了下：“小朋友，你的笛子吹得真好听，是谁教你的？”
夏尔皱眉：“我不是什么小朋友，而且，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吹笛子。从拿到这支笛子开始就怪事不断。不过，我听你这意思，你像是认识这支笛子？”
“确实是认得。”蚩尤低下头轻笑了一声，“只不过那人，应该不希望你知道吧。你现在这样很好，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记得，快快乐乐无忧无虑无欲无求。我多羡慕你啊，又年轻又快乐。”
夏尔被他一番话教育的一脸迷茫：“你在说什么？”
黑衣男子轻咳一声：“他疯疯癫癫的，说的话也不尽然能相信，夏先生您还是不要再同他说话，小心中招。”
“哦。”夏尔看着蚩尤一直慈爱地看向他的一双眼睛，觉得背后冷汗直流。他感觉蚩尤知道点儿什么，但又问不出。
正想着，那边关违惊喜地喊到：“你醒了！”
夏尔扭头看去，躺在结界里的夏芒睁开眼睛站起身来。她身上明显有了很大的变化，之前还在实体里面时，浑身散发着戾气逼得人睁不开眼睛，如今同夏弥的灵魂融合在一起，又显得有那么一丝圣洁的气息。
她站起身来，冲涂山爻鞠了一躬：“多谢你，不过我想出去，可以帮忙将结界打开吗？”
“哦，好。”涂山爻愣了下，袖子一挥便将结界撤掉。
夏芒从结界中走出来，慢慢走到黑白两人面前，缓缓跪下：“请求二位将我也变成摆渡人。”
黑衣男子同白衣男子对视一眼，语气放的柔和一些：“你可知道如果当真变成摆渡人，你便不再享受轮回的快乐，也不会感受人世的凄苦，不老不死，直到自愿接替你的人出现时你才能从这个位置上退下来，你，还愿意吗？”
夏芒低着头跪在地上，地面上积攒了一小洼晶莹的水窝，她重新抬起头来，满面泪痕却笑得灿烂：“我愿意。姐姐为了救我，被蚩尤的神斧砍中，这才魂飞魄散。我若是投胎，必然经过奈何桥，若是喝了孟婆的汤，那我便是忘了姐姐，忘了曾经发生过的一切。我不想忘记她，我想永远铭记她。”
白衣男子轻笑一声，语气有几分不屑：“你记得她又有什么用，她已经灵魂破碎魂飞魄散，就算等上几千年几万年她也不会再回来，你又何必自讨苦吃？”
“就算等不到她，我也要等。她是我姐姐，若我用我的魂魄温养她，她总有一天能记起我，然后回来看我。”夏芒眼神中充满莫名的坚定，让人忍不住心酸。
“那好吧。”黑衣男子伸出手来，“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我们也多说无益。如此你便上前来，我为你结下法印，从此便做一个摆渡人，专渡世间苦厄。不过，代价便是你从今往后要孤身一人，决不能将自己陷入儿女情长，如若违背，必遭天雷加身。你随我立誓，誓言既成法度也自成。”
夏芒直起身子左手指天起誓道：“从今往后，我夏芒便做一摆渡人，专渡世间苦厄。孤身一人行走于阴阳两世之间，如若陷于儿女情长，必遭天雷加身。我夏芒在此立誓，往诸天神仙同证！”
“好。”黑衣男子双手结起法印，点在夏芒额间，她额间慢慢显露出一朵红色曼珠沙华，接着又渐渐隐去身形，而本为灵体的夏芒也慢慢形成了实体。
她朝黑衣男子拜了一拜，又转过身同夏尔几人说道：“夏尔哥，多谢你们救我，我感激不尽。如若今后有任何事情找我帮忙，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那么我们今日便就此别过吧！”
“好。”关违挥了挥手，“你有空记得回来看看我们啊！”
黑衣男子同白衣男子也行了一礼，转身带着夏芒和被曼珠沙华包裹起来的蚩尤一起，又慢慢走回了黑暗之中，像来时那样，一路铃声歌声花香相伴，再之后整个空间里的香气一瞬间消失不见，就好像他们从未来过这里一般。
夏尔看了看那边还吊着跪在地上的喻茜的尸体，扭头问白祁：“这怎么办？”
白祁耸耸肩：“还能怎么办，照实说呗，夏芒杀死了喻茜，引爆了自己，给她姐姐报了仇，也没法得到应有的审判。”
“是有点儿残忍啊。”
“那能怎么办呢，喻茜也不可能活过来了。”
“那走吧，”涂山爻抱着肩膀，“打了这么久我都饿了，赶紧的老白，请我们吃点儿好的。”
“涂山爻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啊，还饿，你干什么了你就饿，我们跟蚩尤打的时候你在哪儿啊，后来才跑出来抢功，还好意思要吃的？”关违缩在夏尔身边，抻着脖子同涂山爻吵着，像一只充了血的斗鸡。
“嘿，小崽子，我最近是不是没打你，你皮痒痒了？我怎么就没打了？你和白祁你们俩瘫在那儿，要不是我抱着伏羲琴跑出来和蚩尤打，就连小耳朵都惨遭他的毒手了！倒是你啊，就知道四处聊妹子，还好意思说我吗！”
“你别岔开话题，说你呢干嘛要说我！”
“谁先说谁的！”
“你！”
“你！”
夏尔无奈地听着这两人吵来吵去，扭头看向白祁，他嘴角竟然带着一丝笑意。夏尔有点儿奇怪，抬手戳了戳白祁：“所以你笑什么，你的禁言术呢？赶紧给他俩闭了嘴完事儿了，吵得我脑瓜子嗡嗡的。”
白祁笑着看向他：“闹去吧，好久没这么开心了。这几天忙前忙后的，已经累得不行了。有他俩在旁边闹着，还能让自己清醒一点不至于睡着。”
“也对。”夏尔点头表示赞同，“话说，咱这回是不是又立了一功，是不能有点儿补助啥的？就算没有钱吧，有点儿假期也是极好的啊！”
白祁笑了下：“好，我宣布，从明天开始，特调处全体放假三天！”
本来还在争吵的关违和涂山爻两人听到放假的消息，终于停了下来，满脸不置信的看着白祁：“真的吗？”
“真的。”
关违惊喜地尖叫了一声，抱住夏尔狠狠地亲了一口，飞快往屋外车旁跑去。
夏尔摸着脸无奈的笑。
那时他还不太清楚，这三天假只是空头支票，永远不可能兑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