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契约新娘（1）
就是那一天，南飞清楚的记得，那是爸妈去南方谈生意的第十天，早上爸妈来电话说，他们已经坐了回来的飞机，五个小时就会到家了。
只是那一天，放学了，南家兄妹和保姆一直在客厅里等，等了几个小时，也没有等来爸妈，却等来了警察。
爸妈死了，飞机失事。
只有这几个字，爸妈就永远的离开了他们的生活。
而他们三个小孩子，一时之间，就成了孤儿。
在爸妈的葬礼上，十二岁的南飞，跪在爸妈的遗体前，流着泪，发了一个誓言：爸妈，放心，我一定会把弟弟妹妹养大。一生保护他们。
就这一个沉重的誓言，南飞整整背了十年，为了这个誓言，他做了多少事，受了多少苦，他已经数不清。
只要能让他们活下去，只要南奇能上学，只要妹妹南平能平安活下来，南飞，他什么都可以做。
酒吧男算什么，就是要他的命，他也会送上。
兄弟两个的目光对视了良久。
南奇望着南飞，
“哥，我们长大了。我就要大学毕业了。以后照顾妹妹的事，我们一起做。哥，不要再做了。”
南飞定定的望着南奇，那是亲情之光。
南奇，他是他的希望，
“你可知道，看到你这么优秀，我有多高兴吗？你可知道——”
“我知道，哥，我什么都知道。可是，哥，你可想过了吗？以前我和妹小，什么也不能为你做。只是拖累你。可是，现在我已经长大了。我可以找到一份很好的工作，哥，我来养你和妹。哥，你——”
“有许多路，走过了，就永远不可能回头。”
“哥——”
南飞沉默，看着南奇默默流泪，然后慢慢的点头，
“我试一下。”
“哥！”
南奇上前，抱住了南飞。
使劲拍打着南飞的背，大哥太苦了，以后，他一定不会再让大哥受苦。
“哥哥，你为什么哭？”
一个娇柔的声音，惊的南奇和南飞一下子站了起来。
回头，一个圆圆脸儿，大大的眼睛，睫毛卷的像个洋娃娃的少女站在一间卧室的门前，灯光照在她的身上，那是一个困惑而天真的表情。
“平儿，又不穿鞋跑出来。”
南奇跑过去，去拉南平。
南平抬起头，用手指抺了一下南奇脸上的泪，
“小哥，是不是大哥没有给你糖果吃，不要哭哦。我这里有好多呢？我吃一颗，就给你和大哥留一颗。给你。”
南平的胖乎乎的小手上托着一颗糖，她的脸上有一个纯真的笑，如果你仔细看，就会看出来，那对大大的眸子里，有一种茫然，有一种空洞，就像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洋妹妹。
这就是南家唯一的小妹。一个先天白痴的丫头。
只不过，她的白痴并不惹人讨厌，也不暴力。她只是智力低下，永远停留在五六岁的智力。是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小孩。
“听话，来，小哥抱你去睡觉。”
“不，我要大哥抱。”
南平扭着身子，南飞慢慢走过去，脸上是一个宠溺的笑，
“平儿听话，大哥抱你去睡。”
南飞抱起婴儿肥的南平，向南平的卧室走去。这是一间纯儿童化的房间，连床都是上下两层的儿童床。上面摆满了南平的大大小小的娃娃。
“平儿乖，睡。”
南飞慢慢放下南平，给她盖好被子。
“大哥还没有给平儿安安呢？”
南平扭着身子，脸上一幅赖皮的样子。安安就是晚安吻。是南平最喜欢缠着南飞做的事。这么多年了，日日不变，就是南奇也不行。这是南家的一件怪事。
南平闭上眼睛，南飞轻轻一个吻落在南平的额头上。
“平儿乖，平儿听话，平儿觉觉了。”
南平的声音柔软的像小猫，她脸上浮起一个平静的笑，很快，她就发出了甜美轻柔的酣声。
平儿就是睡的快。只要安安了，就很快会睡着。像一个六七岁的没有心机，没有心事的孩子。
她的世界里，只有大哥和小哥。
欢快了就笑，不高兴就哭。
想要什么，就会撒娇，耍赖皮。
南飞望着南平静静的睡颜，
也许人是应该这样活着的。真实的哭与笑，真实的痛与悲，真实的爱与恨。
他又为南平拉了下被子。
然后走了出去。
“哥，睡吧。太晚了。”
南奇道了晚安，看着南飞走进卧室，门关上了。
天还没有亮。
S市人民医院贵宾病房内。邢政坐在床前，望着昏睡中的若惜。
手术结束了。
赫医生交代了不要人打扰病人，就回家了。
当然，他不用担心，他知道梅兰会把后面的事做好的。这么多年了，他和她，已经有了默契。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他走后。
邢政却命令为若惜开了高等特护病房。
打发梅兰，对邢政来说，是小菜。
他只是说一声，他是肇事者，一切费用全是他负责。梅兰就没有理由不送若惜到高等特护病房去。
此时，所有的人都退下了。
只有邢政留在若惜房里。
特护病房就是好。
这是一个内外两居室。内间是病床。外间是休息室。来人来客可以在这里休息。
邢政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若惜。
若惜，陈若惜，他记得这个在病历上看到的名字。
刚才主任已经把这个丫头的病历拿给他看了，他也已经知道了这丫头所有的病情。
先天性再生障碍性贫血，那是什么，他搞不懂这样的名词。
他只问那个胖的让人恶心的主任，治好她，钱，我有的是。
第一次，邢政从那个胖主任的眼里，看到了讥讽，那是一种对无知者的居高临下的讥讽。
“没用。”
“没用，什么意思？”
“没用就是没救。”
“什么叫没救啊，你们做医生的就会说这样危言耸听的话。我有的是钱，你替她找最好的医生，最好的医院，我还不信，治不好了。我——”
邢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冲动。
他一想到那个长着雨欣一样面孔的丫头，也要像雨欣那样，离他而去，让他来不及，让他永远来不及，他的心就像被什么揪住了一样。
雨欣是他错过了，这个丫头，他绝不会让她死的。
他就不信，他总是斗不过天！
“没有用，赫医生，他就是国内最最权威的医生，他也一直在给她用最贵的生物药品……”
该死的胖子，他说什么。
“她还能——”
他在认清事实的面前，依然不愿提那个字。
“两年，最多两年。”
“两年？”
邢政蹲在若惜的病床前。
苍白的小脸，此时没有一点生命迹象的躺在病床上。
两年，邢政突然笑了一下，那是一个古怪的笑。
上天毕竟待他不薄，不是吗？时隔这么多年，上天又把另一个雨欣送到了他的面前。第一次，是他没有好好把握，这一次，他绝不会再放手了。
两年，对一段情来说，已经足够了。
足够到可以爱，可以恨，可以生，可以死了。
邢政站起来，对着窗外渐渐明亮起来的晨光，谁也不知道他想了些什么。
静，一室的安静，直到床上的若惜的呻吟，让邢政回过神来。
他走过来，坐在若惜病床前面的沙发上。盯着慢慢睁开眼睛的小丫头。
“你？”
若惜一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一张放大了的脸，居然还是一个男人的脸，这张脸，若惜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哦，是他。
看着那丫头一会之间，变化了许多个表情的小脸。
邢政不禁笑了一下，
“丫头，好点了吗？要不要我叫护士来。”
若惜的眼珠转了一下，打量了一下环境，笑了，
“怎么，我又回来了吗？一定是你送我来的，谢谢了。”
“哦，为什么谢我。难道你不觉得你是被我撞的了吗？”
邢政突然想和这个小丫头开一下玩笑。
“是你救了我。我知道。”
若惜的唇边浮起一个苍白无力的笑，
“可是，你真的不应该救我的。”
“因为你的病，因为你不想拖累你的家人，因为你受了打击，因为——”
若惜的眼越睁越大，这个大叔，真的很好笑也。他管别人这么多事做什么。送她来医院已经是很麻烦了。
他还呆在这里，他居然还呆在这里，还有这样好的心情和她说笑。可是，她这个时候，真的一点说笑的心情都没有也。
“你等在这里，不是就为了和我说这么多个因为的吧！”
若惜翻了一下白眼。
邢政不由笑了，这个丫头，别的人像她病成这个样子。早就独自伤心去了，哪里还有精力计较别人的话。
他哪里知道，从小若惜就和医院打交道，她早就对医院免疫了。
“你想死？”
长年混在生意场上，邢政知道，在什么时候，对不同的对手，就要采取不同的战略，这才能决胜。
这次，他是单刀直入。
“是。”
若惜回答的很干脆。
“可是，你说过，你还有一个愿望未了。”
“已经没有了。”
若惜的脸暗了一下。
“你没有牵挂了？”
“没有。”
“不，你有。”
“我？”
“你自己可能不知道，可是，我知道。你有。”
“你以为你是谁，大叔，你又不是先知。”
“我不是先知，可是我知道，你有牵挂，你还不能死。因为，你看到我的那个眼神，告诉我，你有牵挂，你不想死。”
“眼神？”
若惜呆了一下。
这个大叔，眼还挺毒的。
是的，在昨夜之前，她还想死来。可是，过了昨夜，她突然不想死了。
她舍不得赫美丽，舍不得爸妈和弟，舍不得，是的，舍不得南飞！
可是，舍不得又怎么样。她还是要走的。
“丫头，我们来做个交易好不好？”
“交易，你，和我？”
若惜指着自己的鼻子，这个大叔，他要她自己做个交易，有没有搞错。她和他，有什么交易好做？
她有什么？
“你看一下，这个，如果没有意见，我想我们可以。”
邢政站起来，拿了一张纸，递给了若惜，
“这是我刚才写的草议，如果你没意见，就这样。如果有，就提。”
契约情人合同？
若惜猛的抬头，看着邢政，仿佛看到了什么怪物一样。
合同，契约，情人？
老天，有没有搞错。
若惜伸出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还好，不热，不是发昏。
掐一下手臂，还好，疼，也不是做梦。
她迟疑了一下，伸手去摸邢政的额头，凉，这个大叔也不发烧。
可是，怎么会，怎么可能？
“哈哈哈，你不要惊讶。我很正常，这也不是梦。小丫头，你不要管那么多。你先看一下条款再说。”
若惜脸上突然绽放一个大大的笑，
“好啊，大叔，你如果不嫌我死的快，不嫌我太小，那我做你的情人，也不错。我还没有机会和大叔级的谈恋爱呢？哈哈。”
若惜把纸扔到地上，她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这玩笑也开的太大了吧。
这个大叔，真的很搞笑也。
“丫头，我不是说笑。我从不和人说笑。我是认真的。你先看了条款再说。”
邢政并不生气，他从地上拾起来那张纸，又递到了若惜的手里。
“好啊，看看，我来看看——”
契约情人合同：
第一条：陈若惜自愿做邢政的情人.
第二条：邢政在合同生效之日起，每年给陈家一百万家用。
第三条：邢政在两年后会带若惜离开S市。
第四条：合同期限十年。
第五条：空白。
第六条：空白。
第七条：……
若惜鄂然抬头，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
“我知道，你最多活两年。”
“可是，你说十年。”
“对，只要你愿意，我会每年给陈家一百万，十年不变。”
“我死后还——”
“对，十年。两年后，我会在你死之前带你离开S市，十年，你父母不会知道你已经死了。”
若惜没有说话。
邢政盯着她的眼，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丫头，欠着债死，是最可怕的。”
邢政的话一下子捅到了若惜的软处。她低着头，咬着嘴唇，思考着。
这个大叔说的对，他开出的条件全是她最想要的。她就是想要给父母最好的生活。而这些钱，就是卖了她几百次也不会有的。这个大叔一开口全给她了。
还有，就是两年后，她不想死在父母面前，让她们永远伤心。如果她嫁给了这个大叔，虽然大叔年纪大点，可是，他能保护她。在父母眼里，她总是有一个归宿了。大叔这么有钱，如果这两年，她一直骗着父母，常到国外治疗，两年后，就是死，也要死在国外，这样父母会一直认为她还活着，在接受治疗。直到多年后，再告诉她们真相，到时候，时间会冲淡她们的痛苦。
这是她唯一能为父母做的。在她们为她付出了十八年的痛之后，这是她能唯一为她们做的啊！
若惜猛的抬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