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楼念念没有睡一个安稳觉，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脑海里满满都是那个名字。之言，之言，要怎么写这两个字，从前一个名字一个身影倘若不放在心上的话，只会越想越模糊，但现在，这两个字却如同是热铁一样深深烙在了脑海里，痛跟深刻并存着。
天色泛白的时候楼念念才睡过去，这一夜跟她一样没有安然入睡的，还有另外一个人。
容湛回到房间之后，并没有躺倒床上去，而是贴着门板，听着外面的动静，当他听到大门啪嗒一声关上的时候，深眸里最后一丝光也隐去。
重新下楼，回到餐厅，拉开桌子，拿起碗筷安静地吃饭，将已经冷掉的粥，发黄带涩的青菜，全部吃光。
这一系列动作做完，花了容湛整整两个多小时，耗尽了他身上所有的力气。
一夜，容湛都没有离开过餐桌，而是看着桌上的餐盘出神。
第二天一大早，顾亦晗就赶回了学校，楼念念还在睡觉，李乔乔也没有去图书馆。
“怎么样？念念的情绪还好吧？”
李乔乔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她一直没有起床，我也不敢叫醒她，恐怕是昨晚一夜没睡。”
顾亦晗扶着走廊的栏杆，看着楼下晨读的学生。
“如果念念真的爱上容湛的话，怕是我们怎么劝都改变不了了。”
顾亦晗想起的是自己的感情，又何尝不是这样，明明不能够相爱，明明中间隔着血缘，但爱情就是这样。容不得你有半点犹豫跟思考，所有的一切都跟情不自禁，无法控制，挂上钩。一旦你深陷了，便无法抽身了。
如同现在的自己，没什么两样。
等了一个多小时之后，也就是早上十点钟，楼念念终于起床了，爬下床走路的时候，步伐慢得跟乌龟一样。脚后跟贴了OK绷，但还是很疼，稍微移动就扯到了伤口，但楼念念没有皱眉头也没有留一滴眼泪，而是面无表情地挪到浴室去洗漱。
站在她身后看到这样一副画面的楼念念一脸的疼惜。
她有多么心疼楼念念，就有多么想要立刻把容湛带到面前来，好好质问他为什么要把一个好好的女孩子伤害成这副模样。就算再怎么不喜欢，也不能够这么伤害她吧。
“对不起啊亦晗，我不知道你今天过来，所以睡晚了。”
一见面，楼念念开口就是这句话，站在她身后的李乔乔给了顾亦晗一个眼神之后，找了一个借口就离开了。宿舍里只剩下顾亦晗跟楼念念两个人，一个面容带着担忧，一个眉眼藏着痛苦跟挣扎。
“念念……好多了吗？乔乔担心你，就把事情跟我说了，这不，一大早赶过来找你为你排忧解难来了。”
顾亦晗牵起楼念念的手，却被她冰冷的手指吓了一跳。
以前住在一起的时候，特别到了冬天，大家都喜欢去握楼念念的手，不为什么，就因为她的掌心特别温暖。可是现在，修长的手指就跟小冰柱一样冰冷僵硬，这可还不是冬天啊，顾亦晗一下子就心疼了。
“亲爱的，你这样我很担心你的，还记得你当初信誓旦旦跟我说你要追到容湛，小宇宙燃烧得那么旺，现在到底怎么了？”
好半天，楼念念终于有了回应，抬起头来看着顾亦晗，好像她是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一样紧紧抓住她的手不放。
“亦晗你告诉我，容湛是不是有女朋友，我是不是不小心做了别人的第三者了？”
楼念念小脸苍白，就好像“第三者”这个名讳会毁了她一样，顾亦晗能够感受到她的手一直在抖。后来的顾亦晗才明白，楼念念之所以那么惊恐跟害怕，是因为从小所受到的伤害在她幼小的心灵里烙下了一个深深的印迹。
“不是的念念，你千万不要这么想。我没有听说过容湛有女朋友，而且也从来没见过他身边有女人，你千万不要自己在哪里胡思乱想了。是不是因为这个，你才……”
白玉般的手指微微蜷起，长而卷翘的眼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楼念念憋了很久很久的泪水终于流了出来，晶莹剔透滴落在手背上。
“我不怕他不喜欢我，我不怕他对我冷淡，我不怕他嫌我烦，因为那样，起码我还有个念想，想着有一天他会喜欢上我，想着有一天我也能够把他感动到。那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跟他人无关，我可以喜欢他，无所顾忌。”楼念念一边啜泣一边说，断断续续的话里藏着多少情感，顾亦晗一听就明白。
在爱情这一条路上，她不敢说自己是一位常胜将军，但也能够说得上是有经验的老者了，伤痛跟甜蜜一样透心彻骨，她不懂的话，还有谁能够懂。
“可是，如果他有女朋友的话，我是断断不会愿意做第三者的，念念你知道吗，我不想要做第三者，我不愿意做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
楼念念拼命摇头，挣扎哭泣的样子，让顾亦晗震惊不已。拍抚着她的肩膀安慰她，见她小脸苍白，双眼红肿，披头散发，心也跟着很难受。
“不会的，你怎么会是第三者呢，你是那么善良的女孩子。听我说，真的，容湛他没有女朋友的，我虽然跟他不是很熟悉，但是昀初还有顾晏铭都是他的发小啊，如果知道的话，他们早就说了，我不至于不知道。念念，没事的没事的，你不要想太多了。”
好久好久，楼念念才安静下来，止住眼泪，小声啜泣着。
“如果累的话，如果被他伤害了的话，放弃好不好？”
顾亦晗试图劝着楼念念，不管怎样，都是自己最好的朋友，都不忍心看着她这么伤心跟难过。
“可是你知道吗，我放不下，真的放不下。我梦里都是他，我每天睁开双眼想的都是他在做什么。亦晗你知道吗？我真的觉得我疯魇了，我爱得那么卑微，爱得那么辛苦，却也爱得无法抽身离开啊。”
听到楼念念这话，顾亦晗才终于明白，她对容湛的感情，已经到了一种无法自拔的地步了。
“那过了今天，你想过以后吗？想过以后怎么做吗？”
顾亦晗认真地看着楼念念，双手转而捏住她的肩膀，“别忘了，你是一个很优秀的女孩子，你的爱情，一定要爱得有尊严爱得漂亮，千万不能够因为爱情而伤害了你自己，知道吗？”
爱得漂亮？
爱得有尊严？
楼念念低下头看了一眼脚尖，再看一眼脚后跟的伤口，就算是以后结疤了，也会痒，也会留有疤痕吧。这一辈子，她怕是永远不会忘了，有这样的一段感情，曾如此让她不顾一切过。
容湛以为，经过那一天他最恶劣的态度后，楼念念会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不见。不应该是那样吗？哪个女孩子能够经受住那么冷酷的对待，在无数次拒绝跟没有回应之后，还赖着不走。
可当楼念念再一次微笑地出现在警局中心的时候，也再一次刷新了容湛对她的认知。
“嫂子，嫂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