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洒满午后,舞蹈房的每个角落都被乐声充盈着。
舞室很大,但学员也不少,因而每次上课时,舞蹈房里就显得有些挨挤,学员们蒸腾出的热量,很快就让舞蹈房变成了一个温室,这要在冬天自然是会很舒服的,可惜现在已是快要入夏,即便室内早早开了冷气也不济事,学员们个个被热得大汗淋漓。
“好,来,准备,注意听音乐。1大2大3大4大……注意手势,很好,稳住接着往下走……”
木子易的头发梢儿晶晶亮亮,已经处于快要滴水的状态,可他仿若无觉,依旧耐心地替学员喊着拍子,仔细纠正着学员们的动作。
光与影透过巨大的落地窗铺进舞房地面,被交错的舞步裹挟着逐渐西斜,木子易瞥了眼手表盘上的指针,一直到整首舞曲落下最后一个音符才对学员们开口。
“今天我们的课就上到这里,回去后大家也可以自己抽空多练习巩固一下。”
“谢谢老师。”
“老师再见。”
他噙着温和有礼的微笑,不慌不忙地回应着学员们的致谢与道别。
一位女学员盯着他轩然的身影,看到人群逐渐散去,才鼓起勇气上前,“小、小易老师,我有个动作一直掌握得不是很好,能再指导我一下吗?”
“可以的,是哪个动作?你做一个我帮你看看。”木子易闻声转过头来,笑意未减。
女生红着脸伸展肢体做出一个舞蹈动作。
“你这个挺好,就是脚伸出去的时候,手腕要像这样再往下一点。”木子易说着,亲自做了一遍示范。
“是这样吗?”
“对,很好,手腕稳住,就是这样。”
“谢、谢谢老师。”
“没事,回去小心啊。”
送走了最后一位学员,木子易一屁股瘫坐到明净敞亮的地面上,骤然冷清下来的舞蹈房,虽然寂静无声,却也最能令他感到放松,他干脆完全放开顺势躺了下来。
身上的肌肉到这时才敢后知后觉地爬出几丝酸痛。
上课时他要求自己的状态要认真要饱满,即便累也不能表现出来,而刚刚结束的那节课是他今天连轴转的课程中的最后一节,在此之前他已经连着给人上了三节课了,无论他多么能扛,此时此刻也实实在在感受到了疲惫。
一瓶矿泉水悄无声息地从头顶伸过来,还晃了晃。
木子易咧了咧嘴角,将矿泉水接过,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学长。”
“咦,你光看到这瓶水就知道是我了?”小安学长眨着他炯炯有神的双眼,惊奇不已。
木子易坐起来,狠狠灌了自己好几口水才回他,语气甚是无奈,“因为你已经这样好几次了。”
“是哦,这样比较好玩嘛。”小安嘻嘻笑着,话头一转,“我说你小子可以啊,我今天看了一眼续报情况,你带的班续报率几乎是百分百。”
“所以,有奖励吗?”
“有,必须得有!”小安大笑,作为工作室的创始人兼主理人他对此当然是乐见其成,“不过你小子最近是不是恋爱了,整个人笑得跟朵桃花似的,我刚看了一会,好些个小姑娘的魂都快被你笑飞了。”
木子易翻了个无可奈何的白眼,自己这位学长吧,为人大方豪爽,是个热心肠,却也爱调侃人,常常侃得他措手不及。
“这样好啊,我觉得你可以把这个状态保持下去,到时候别说续报,新学员也能添不少。”某人毫无自觉,依然自顾自地美着。
“建议暂缓缓,现在每节课的学员数量已经差不多都饱和了,如果再塞人进来,我可没法保质保量,增收是好事,咱也不能砸了招牌对吧?如果要开新班,我没有多的时间了。”木子易十分严肃认真地给他泼了盆冷水。
他摩挲着自己的下巴陷入了一阵沉思,不得不承认木子易说的是对的,“我听说你保研了?”
“嗯,但是毕设论文什么的也不能马虎。”
“后生可畏,行,努力吧,你师哥我,一直就挺看好你。”他伸出宽大的手掌,大力拍了拍木子易的肩,“晚上一块吃饭吗?”
木子易摇头,“不了,我打算随便吃点就回去写论文。”
两人相识已久,木子易认真专注的个性他是了解的,倒也不再勉强,在木子易毛茸茸的脑袋上揉了一通之后便走了。
木子易吁了口气,可算把热情的师哥也给送走。
窗外望去已是黄昏,太阳光逐渐失去热烈的温度,只不过白昼随着时令一天天延长,天色并不显得昏暗。
他又不自觉地,想起了她。
她回来了吗?还是仍在那片山地间忙碌着?又想到她有些糟糕的吃饭习惯……
他打住自己纷乱的想法,掏出手机找到她的头像。
手机“叮叮当”地响了好几声,提示夏远兮有人给她连着发了好几条消息。彼时她正在公司里给何书泽汇报山谷酒店的项目,会议已经趋近尾声,手机却突然发出声响,她愣了一秒,才发觉自己忘记把手机调静音了。
她拿起手机关了静音,然后将手机一个倒扣,稳当地继续之前被中断的汇报。
何书泽不动声色地挑了挑浓眉,倒不是因为会议被打断,对于夏远兮的能力他现在是完全信任的,这种汇报也只不过走走过场,令他诧异的是手机响起时她的第一反应,如果在以往出现这种状况,她会看也不看直接将手机关回静音,可今天她在做这个动作前,先瞟了一眼手机屏幕,尽快那是非常短暂的一眼。
所以,出什么事了?是什么东西在牵动她的心?
会议结束后,何书泽以最快的速度回了自己办公室,拿着手机发了一条消息。
纽约,凌晨。
一贯晚睡的林青阳正以一个十分舒适的姿势窝在书房的桌前,他好奇点开自己的手机,心想不知道哪个傻子在这个点还给人发信。
“青阳,如果你对小兮还有想法,哥劝你别矫情了,早点收拾铺盖滚回来,女儿大了不由人,我也不知道还能帮你看着她多久了。”
林青阳丢下手机站到宽阔的落地窗前,窗外灯火经年不眠,却从未照亮过这座城市的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