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飞扬推开寝室门的时候,迎面一片漆黑。
他随手摁亮了屋里的灯,紧接着他“卧槽”了一声,顺着他的视线,能清楚地看到他的好室友木子易,正一动不动地在床铺上躺着,一只手臂搭在自己的脑袋上,不知是睡着还是醒着。
“喂,你在睡觉吗?”他凑过去,轻轻戳了下木子易。
木子易把手臂往边上挪开了一点,有气无力地丢出一记眼刀:“干嘛?”
“卧槽你没睡着啊?那你小子不开灯打算吓唬谁呢?”
木子易重新把手臂挪回去,遮了自己半张脸,没打算理他。
“……”
“你今天不太对啊?是不是哪不舒服?”董飞扬默了会,再一次开口询问,他极少看见木子易这样无精打采,不禁有些担心。
“没有。”
“那你吃饭了没?跟哥去食堂吃点?”
“不吃。”
“真不吃啊?那我就自己去了啊,饿死我了快。”
木子易不胜其扰,抬起另一只手不耐烦地摆了摆,意思再明显不过,您赶紧消失吧。
董飞扬没再纠缠,动作利落地把背包一放,转身打算去食堂,他是真的饿。
“那我去了啊,要给你带点什么不?”他站在门边,甚至一只脚已经跨出门口,却又不死心地回头问了一句。想想做室友做到他这个份上,也是够可以了。
“关灯。”木子易的声音,从他胳膊底下闷闷地飘出来。
“……”
飞扬迷惑地摇了摇头,关掉灯,合上门,迈开长腿大步离去。
学校提供的住宿条件很不错,空调独卫,两人一寝,住得久了,不免生出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所以俩人一直处得还不错,别看木子易平时总是一副温和老实的样子,可真要有点什么事的时候,他要说一,他董飞扬是不敢跟他呛二的,咳咳咳,算了,屋里那位是个大佬,惹不起,溜了溜了。
第二天是个忙碌的周一。
整个事务所里,除了何书泽这位大首席,就属她手里案子最多,因而总有开不完的会和数不清的杂事。
当夏远兮终于有空好好看一眼手机时,手机上显示的,已经是可以下班的时间了。
不对劲,很不对劲。
她盯着空空如也的手机屏幕,不自觉皱起了眉。
最近她和木子易的联系,不算多但也不会少,尤其木子易,仿佛对一日三餐有着一种奇怪的执念,经常一到用餐点,就婆婆妈妈地发来消息,提醒她好好吃饭,或者干脆丢过来几张他在食堂吃饭的照片,明晃晃告诉她:该、吃、饭、了!
可今天第一次,什么都没有。
她来到停车场,把自己的挎包往副驾里一扔,上车油门狠狠一踩,车子立刻如离弦之箭,飞快地蹿了出去。
等发热的脑子逐渐冷静下来,她才发现自己的行驶方向并不是自家小区,而是木子易的学校……夏远兮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敢做也敢认的人,既如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右脚对着油门,又狠狠地来了一下。
然而木子易的学校那么大,她该去哪里找他?难不成要一直开着车,在学校里一圈圈地兜?最后思来想去,把车停到了那家舞蹈学院的楼下,她记得木子易跟她提过,他经常来这儿上课,姑且碰碰运气吧。
时间一秒一秒流逝,差不多八点半以后,陆陆续续有人从楼里出来,夏远兮一瞬不眨地盯了门口许久,却迟迟没有等到想等的人。
表上的时针已经指向九点,她抬头看了一眼楼里仍旧亮着的几盏灯,选择了按兵不动。
事实上,她赌对了。
木子易今天的确来这里上课了,只是结束后并不是很想马上回去,于是和前台打了个招呼,今天由他来关门,然后就一直在舞蹈房里瘫着了。
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最后可能觉得一直这样也不是个事,他才肯从地上爬起来,收拾收拾下楼锁门。
当他落完最后一道锁,无精打采转过身,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真的是魔怔了。
楼外路灯下,某个占据了他脑海整整一天的女人,此时此刻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看他。
他只看了两眼就管自己低下了头,这已经不是她今天第一次出现在她眼前,从早上睁开眼之后算起,她已经反反复复出现了几十次了。
只是当他打算迈步走开时,他的耳边响起了一声:“喂。”
这一声于她,或许并没有什么特别,依旧是那慵慵懒懒漫不经心的语调,可于他,不亚于一声惊蛰时分的春雷。
积雨云中的电场,强势地互相碰撞着,万钧雷霆,骤然炸响,然后洋洋洒洒地落起雨来,从头到脚淋湿了他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