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诞之不是没想过向他们解释自己奇怪遭遇,但是即使他说了,他们会信吗?在这个本就对牛鬼蛇神崇敬万分的时代,免不了有心之人拿来做文章。
可是陆离是他的好兄弟,是不一样的。
颜诞之摇摇头,道:“如果我说我有这个世界上有另一个世界,你会信吗?”
陆离并未表态,转而道:“你小心些元帅,我觉得他会对你不利。”
即使是惩罚他,元帅至始至终所做的也是合情合理,颜诞之倒是并不认为他有坏意,不知道李玉为何出此言论。
“我只是担心你,希望你小心一些罢了。”陆离解释。
“好,我会小心的。”
就这样,又过了五六日,颜诞之本就是练家子,身体好得出奇的快。
五六日,便已经可以下床行走。
这日早晨还是晴空万里,午后便是起了浩浩荡荡的大雾。
吐蕃近些时日本忽然消停下来,这本就不正常,军队中也是处处透露着诡异。
大家都知道,熬过了这段时间,等到大唐的援军来到,也就是他们得救的时候了。
这一日,是颜诞之这次回来第一次参加军中大事商讨。
他提出防守北门,说今日吐蕃很可能趁雾袭击。
颜诞之一提出,便有人反驳:“颜诞之,你忘了你被怀疑叛国的罪名还没洗清?”
“元帅,属下并不是危言耸听,近些时日不见吐蕃行动,这本就十分不寻常。”颜诞之记得全唐文上好像隐约地记载了相关的事情,防患于未然总是好的。
“元帅,不妨试试颜诞之的建议。”陆离一开口,便没有人再反驳了。
于是,当晚,派人守在了城门北。
果然,当夜的有一队穿着黑衣的蒙面之人越过城墙,本欲偷袭,结果被唐军逮个正着,经过一番打斗之后,黑衣人要么被剿灭,要么被捕。
这一仗干的漂亮,颜诞之的威信在军中恢复了,颜诞之在军中也越来越有话语权,陆离也颇有当初李玉的风范。
直到颜诞之的手下士兵不知死活地说了句:“我觉得咱们颜诞之越来越有大将风范了,将来肯定不止能做元帅,还能像力将军那样成为一名名震四方的将军!”
士兵这话一出,四下沉默,元帅的脸立刻黑了下去。
颜诞之看那士兵面生,并不记得自己有过这样一个部下,不过还是以口出狂言惩罚了他。
谁知道,一次偷袭不成,吐蕃的野心竟然全被激发了出来,郑重其事地要进攻,甚至还写了檄文派人交到了元帅手里。
在陆离的举荐之下,颜诞之承担了这次作战。
其实这一仗并不好打,匈奴人多部队精锐,而他们只剩下残余的军队,而且还受了重创。
一时间,军中有这样一种说法:这场战争是一场送死的战争,一定会败。
这一天,颜诞之召开了一场军中与会。
“我知道,这场战争我们大唐在势力上会弱一点,但是保家卫国,乃是大丈夫者是也,大家团结一致,我相信,我们不一定会输。”颜诞之朗声道。
“是嘛?明知道会死还去送死?你们在意我们这些人的死活吗?我倒是不怕死,我家中还有老小!”有一不怕死的士兵站出来道。
“是嘛?”颜诞之冷笑一声,却不怒:“那你可以走。”
“真的?!”士兵感到不可思议。
“当然可以,每人都贪生怕死,但是我觉得,大家既然到了这里,那定然便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大家都有心中想要守护的东西。”
颜诞之的神色忽而变得认真,讲话也是一字一顿,中气十足:
“但是,你们觉得你们退缩了就能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了吗?恕我直言,吐蕃扰乱大唐边境已经有多年,杀了多少大唐百姓,若是人人退缩大唐无人,吐蕃怕是要打入大唐的腹地,到时候,你们所珍视的人,定将于敌人的践踏之下,成为俘虏!”
不知为何,说到此处,颜诞之又想到了白陶,想到她那日目光坚定地说出我命由我不由天的豪言壮志。
一介女流之辈都尚能如此 他由有什么好退缩的呢?
颜诞之环视一周,反问道:“所以,这是你们希望吗?”
士兵们相顾无言,均是被颜诞之震慑住了。
那逃跑的士兵已经泪流满面,他跪下磕头:“标下愿听差遣!”
一秒,两秒,三秒……
所有的士兵全都跪下,呼声齐天:“标下愿听差遣!”
“标下愿听差遣!”
与会结束之后,刚才那名要逃跑的士兵抹了抹眼睛,道:“洋葱真难受。”
颜诞之笑了:“做的不错,去领赏。”
“是!”
自从那晚之后,大唐军队士气大振。
而那场唐蕃战争,成为历史上著名的以少胜多的战争,唐军打败吐蕃,吐蕃被迫退到玉门关之后,向大唐皇帝唐明皇请降。
颜诞之和陆离两人一战成名,受到皇帝的赏识。
撤退回长安的前一晚,举办了一场庆功宴,大家都很开心,陆离举着酒杯敬了颜诞之酒。
颜诞之本是滴酒不沾的。
有士兵道:“颜将军,您就给我们点面子,喝吧。”
颜诞之推脱不过,才喝了下去。
喝下后脑袋昏昏沉沉,便回自己的营帐休息。
头脑昏沉之中,他听到自己耳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手上也有奇怪的触感。
可是很奇怪的,他睁不开眼睛,同时觉得身上有千斤的压迫感。
一开始还以为是一场噩梦,终于睁开眼睛却发现营帐内是火红的一片,烟雾已经让他完全喘不过气来。
营中失火是大事,自己的门口也有亲兵把手,除非这不是意外......
颜诞之缓慢的爬到帐门,伸手要撩开却发现唯一的出口早已被堵死,而自己的喉咙也仿佛被什么堵住一般发不出声音。
没有人来救他,昏迷过去的前一秒,他仿佛看到了吐蕃举着胜利的大旗,铁蹄踏进了长安。
终于,他疲惫地睁开眼睛。
眼前却是一片的刺目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