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六的早上,谭桃半躺在床上,母上在她房间里涂着她的护肤品,手机放在桌上,和那头的二姑姑聊天。
她们在说今天下午带表哥去相亲的事情,据那天好久不见之后,已经两天了,据她母上传来的战报,她那可怜的表哥已经被她二姑姑揪着去相亲了三场,一会儿的是第四场,据说要是情况不太乐观的话,今天有望进行到第五场。
谭桃心里偷笑,相亲这回事,谁惨谁知道。
谭妈妈挂了电话,看着镜子里女儿眉飞色舞的表情,好心提醒她:“现在该乐的时候好好乐着。小心有人报复。”
谭桃漫不经心地说:“谁能报复我,我有个好妈妈不是吗。”
谁敢报复她?张清越吗?他不敢的。即使他知道这主意是她出的又怎样,难道有了这么惨痛的经历他还敢惹她吗?
嗯嗯大概是敢的。但也不是现下的事情了,起码得过了这个春节吧,谅他这会儿有心报复也无力呀。
谭妈妈不做声盯着女儿,颇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谭桃察觉到了,好笑:“你怎么天天盼着自己女儿被整蛊啊。”
谭妈妈无奈道:“也就你们回家时能找点乐子了。”
谭桃翻身下床,不想理会她。
趿着拖鞋出门,谭妈妈在身后喊:“穿上鞋子袜子啊,要着凉了!”
谭桃穿着整齐严密地出现在马琴镇的街上时,才发现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此时她正在超市里正对着芥末味和番茄味的薯片陷入两难抉择之际,一道令她感到不太愉悦的声音倏忽在耳边响起。
“小桃子?”
惊喜不已的声调实在是难以让她感同身受到那份惊喜,相反,她感到一阵惊悚。
她缓慢转身,映入眼帘的是一身正红裙装的女人,对方正面含惊疑地将她瞧着。
谭桃装模作样,似是想不起对方是谁,口下缓慢说道:“你,是……”
苏咏颖亲切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给出提示:“忘记了吗?初中时我们同班了三年的呢。我,苏咏颖啊。”
“哦!我想起来了,苏苏!是你啊,女大十八变,你越变越美,我都认不出你来了。”
谭桃夸张地大笑。
内心却直呼倒霉,今天出门实在该看黄历的。真恶心。
苏咏颖不好意思地笑笑,“还说我呢,我看你才是十八变。以前你带着眼镜就已经觉得你挺美的,没想到摘了眼镜,果然是十分美女!你这是,隐形眼镜?”
谭桃撇了撇耳边的碎发,“没,做了手术。”
苏咏颖了然一笑。
本以为这段偶遇剧情到这里应该到尾声了,没料到苏咏颖这些年来变得更加的自来熟了。看到她手中的薯片,自己找了个话题。
“这薯片好吃。前几天我们聚会班长就买的这款,我还想着什么时候来买几袋呢。结果探亲访友的,忙起来就忘了。”
谭桃不想接她话中玄机,便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是挺好吃的。过年嘛,大鱼大肉的,这些小零食闲下来才会突发嘴瘾。”
对面女人呵呵一笑,手不自觉将背后包包拉扯回身前,再次不经意地开口:“对了,聚会怎么没见你啊。我们都以为你没有回家呢。”
谭桃走向收银台,闻言一笑,“我每年都回家的。”
苏咏颖跺了跺脚,“难道他们没告诉你吗?可惜了,你知道吗?那晚我们玩得可嗨了,不过你没来,班长还一直说遗憾,就缺你和大伟他们几个,我们3班人就齐了。”
呵呵,可她不觉着遗憾,也不觉着可惜。
不过谭桃挑了挑眉,“这么多人?你们每年都聚?”
“是啊!你怎么一次都没有来!”
她笑:“也没人通知我啊。”
就算通知了也不会去的。她心里清楚着。
“你没有加我们微信群吧?来来,你加我,我拉你进群。”
谭桃看着一脸兴奋的苏咏颖陷入沉思。忘了是哪部电视剧里说的了——初中这种猴年马月的友谊早就只剩下形式了。而她却是连这种形式都不想要的人。
苏咏颖调出二维码,笑吟吟地看着她。
谭桃内心挣扎。其实给个群二维码,她可以说服自己勉强加入进去。
但是,加苏咏颖好友么……加了她好友之后,自己肯定是会将她屏蔽的,到时候必然尴尬。现在拒绝她好友申请也是尴尬事一桩。
既然结果都是尴尬了,她何苦为了这么件心血来潮的事情为难自己。
想到这儿,谭桃调整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其实,我不太常用微信。qq也不常用。”
这下总该明白了吧。
苏咏颖“啊”了一声,喃喃道:“难怪他们找不到你。”
谭桃微笑点头地站在一旁,很好,苏咏颖还是聪明的。接着她笑不出来了。
“你家座机电话没变吧?我记得以前同学录里有,那以后聚会打你家电话找你可以吗?”
她心里叹了口气,非得让她将事情说得明明白白的吗?
“我不太想参加聚会。毕业聚会我也没去,以后的聚会也不会去的了。”她只好说实话。
“为什么?”
听到这问话,谭桃正式看了这位久远得让她感到惊悚的同学一眼,不明白对方是真的心大还是比她还能装作。
她不答反问:“你觉得那件事之后,我和你,还有他们还是朋友吗?”
苏咏颖一直带在嘴边的笑意荡然消失。她怔怔的,“小桃子,我,我以为事情都过去了。”
谭桃压住心中喷薄而出的怒意,尽量心平气和地说道:“你们说事情发生了,必须让我负责,我就必须承担无端的指责;真相大白后,你们说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让我不要再计较。难道你们道歉了,我就必须接受吗?”说完,看着苏咏颖渐渐飘荡的眼神,一字一句地说清楚:“你们的道歉,我以前不会接受,现在更不会接受。”
“以前没有决绝地跟你们讲清楚,我以为是没必要。可我发现我错了,这个小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我只要一天生活在这里,总会遇见你和他们。现在我想说清楚了,听着,我不想见到你们,更不想应酬你们。我说这些,绝不是为了让你们因为旧事一直在自责,当然你们也可以当做我是。就像我说了我不接受你们的道歉,那只是我说的而已。我接受与不接受,你们都可以当我是接受了的。”
“只是,你们就当没有我这个同学吧。大路朝西,各走各的。”
说完,谭桃心情舒畅地粲然一笑,苏咏颖还是楞楞地站在超市门口,她微微点头便独自离去。
苏咏颖看着那人一直走着走着,渐渐地被人群掩去了身影,她才回过神来。
十几年前,还是初三的时候。那年她代表学校参加市里少年宫的诗歌朗诵比赛,获得了特等奖。这件事被全校播报表扬,她们班更是因此评比上了优秀学班。
她妈妈知道这事后,拿着诗歌比赛的获奖奖状,晚饭间和爸爸炫耀。爸爸也高兴,在那一周的周末,爸爸妈妈带她到市里去,去给她购买礼物作为嘉奖。
她挑选了好久,看上了一条纯白表带,表盘是米奇与米妮的手表。
店员赞扬她好眼光,还说这表是迪士尼限量版,现在市里只剩这一只了,欲买可得从速。
爸爸妈妈见她喜欢,二话不说的,掏钱就买了下来。
后来她戴着回学校,各方羡慕的目光使得她飘飘然。因为是爸妈送的珍贵礼物,她几乎是表不离手的。
那天纯属是意外。
体育课要测试,她担心跑动间会将手表弄丢,更加担心在搬运体育器材时会刮花所爱,遂在班里各人不知情的状况下,将手表小心翼翼藏进书包里放好。
等待她的结果却是空荡荡的教室里多出的趴在桌上似乎入眠的谭桃和空荡荡的书包内袋。
表,不见了。
她急得大哭。正团团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时,她的同桌杨仙仙跑到谭桃的桌边,大力敲打她的桌子。见谭桃抬头,杨仙仙朝她喊:“谭桃,是不是你拿走了苏苏的手表?”
这时大家都结束了体能测试,陆陆续续地回到了教室,这时候大家也都知道了失窃事件。
还未到下课时间,教室外走廊里不像平时那样热闹。谭桃原本就难受的身体挺直起来,冷眼看向杨仙仙:“我没有。”
杨仙仙也在气头上,“你没有?这么多人就你一个先回来的教室。你肯定嫌疑最大。”
大家沉默着观察事态发展,谭桃借口身体不舒服先回来的教室,这是大家众所周知的。杨仙仙所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谭桃想了想,“我回来时看到有个男的跑出教室。”
“是谁?”杨仙仙不依不饶地追问。
谭桃看了杨仙仙一眼,“没看清。”
杨仙仙哼了一声,“你说看到有人进来就有人进来了吗?这节课只有我们班上体育课,你说还能有谁在这时候进来偷东西?我们班的男生吗?”
班里男生立马反驳——
“靠!杨仙仙有证据吗?就说是我们干的。”
“可不是。我们一直在下面准备体能测试,体育委员都记着记录呢,谁有空跑上来偷一只表啊。”
“青天白日的,证据呢?”
“体育委员呢?大伟,你说你刚刚记录的是不是全部男生都在下面,没离开过?”
“是的。”
杨仙仙得意一笑,“各位,你们别冤枉我了。不是我说的你们,而是我们这位学习委员说的。”
谭桃今天好朋友而至,浑身都不舒服,下坠感的腹部更是疼痛难忍。她必须去卫生间。
她站了起来,对着杵立在她跟前的杨仙仙不客气地说道:“让一让,你挡着我了。”
杨仙仙正想说些什么,突然有个女生说:“刚刚看到谭桃回教室后不久就去了卫生间,会不会是……”
会不会是什么,大家自然心领意会。
谭桃循着声音望去,是陈敏,她的后桌。
杨仙仙瞪了她一眼,眼神仿佛在说“等我找到赃物你就完蛋了”,转身带了几个女生去了卫生间。
疼痛的滋味忽而减轻了下来,她倒不急着上卫生间了。面无表情的重新坐了下来,教室里剩余的人也不敢放声讨论些什么,但不经意向她投来的目光审视般将她打量,赤露又张狂。
苏咏颖这时候才走近她,谭桃没抬头,也没等她问话,直接说:“我没有。”
成功地将苏咏颖的话语堵在了喉咙。苏咏颖复杂的眼神将她看着,她也不会感觉到不自在。苏咏颖忍了忍,没忍住,她在谭桃前桌坐下,声音小小的,“谭桃,要是你拿了的话,还给我好不好?我,我不会怪你的。”
同班两年多了,她和这位寡言少语的学习委员实在是不熟悉,但隐约清楚对方不会是这样的人。可是,这样的环境,这样的情形,她不得不怀疑,也不得不以好言相劝。
岂料谭桃勾唇一笑,声音不高不低,正好以全班角落都可清晰听到的声音说道:“等你们找到证据再说。”
“不要脸!”来自某个男生的声音。
谭桃勾唇的动作放下,手轻轻覆在腹部,另一只手翻着英文试卷继续做着。
“刺啦”一声,有人拉开座椅站了起来,是班长,他说:“我去将事情告诉班主任。”
后来杨仙仙她们当然是没有找到那只消失了的手表。
班主任知道事情经过后,找谭桃谈了谈,最后在班会上说不能放过一个坏人,但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在事情还没查清楚之前不希望班里同学相互猜测。
杨仙仙心疼低落的苏咏颖,她反驳班主任:“老师,翻一翻她的书包不就知道了吗?她肯定没来得及转移手表,说不定就在她的书包里。”
班主任淡淡地说:“搜书包可以,但你们每个人都必须接受搜查。但凡有一个人反对便不能搜任何一个同学的书包。你们都同意自己书包被搜吗,同意的举手。”
教室里瞬间鸦雀无声。杨仙仙举起的手被苏咏颖轻轻拉下,她摇了摇头。
谭桃很想做作般举起手以示清白。但转念一想,即使她这样做了,只要手表一天没找到,她也是有嫌疑,且是嫌疑最大的那位。
不由得意兴阑珊,跟随大伙,不举手也不表态。
到放学前,她一直在回忆那名在她回教室之前已经完成偷窃并逃跑掉的男生,可惜只捕捉到那人的背影。靠猜背影,她可不知道是谁。
谭桃被孤立了。
第二天回到教室发现,她桌上的书籍被推翻在地,有不少被脚踩踏过的痕迹。书桌被难看的签字笔写着小偷、贱人之类的恶毒字眼。
她不是住宿生,想也不用想,肯定是那些在校住宿,晚上还要上自习的同学们的杰作。
她弯腰将课本一本本捡了起来,拿出纸巾轻轻擦拭上面污迹,变擦边说:“你们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
没人回她话她也不关心,擦拭完,她便直接出门去办公室找了老师。
当天值班她们早读的是语文老师,而谭桃一直是他喜欢的学生,听到这话,把晨读时间暂停了几分钟,痛心地批评底下学生行为举止不像一个学生,反倒像校外摇头晃脑的社会小混混。
这批评没能增加多少同学们对她的好感,但也足够了。起码再也无人敢乱动她的书籍书桌了。
往后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同学们与她越走越远,她也巴不得不想应付他们,渐渐地,班里就变成了她,和她的同龄人们。
事情的转机是在一个多月后平平凡凡的周一。苏咏颖迟迟未到学校,早上第二节课上完,她才被她父母送了过来。
苏咏颖坐在教室里一直低垂着头,杨仙仙和一众小姐妹十分担心她。笑话讲尽,趣闻说遍,也不见一向开朗的苏咏颖开心起来。
第三节课是严肃老头的数学课,课上到一半,班主任突然出现在课室门口,与严肃老头商量了一会儿便将苏咏颖与谭桃一起喊了出来。
教室里各个少年少女面面相觑,实在想不出发生何事会让班主任将这两人齐齐喊出教室。
谭桃随班主任走进办公室,里面坐着两个大人,一男一女,旁边还站着个穿校服的男生。她眯着眼睛打量男生一眼,莫名眼熟。
见到他们进来,女人将苏咏颖拉了过来与男生齐站着。谭桃看出来了,这一男一女估计就是苏咏颖的爸妈吧,就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而班主任又是为何将她与苏咏颖一起带了过来。
谭桃冷眼旁观,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难不成要为那件事再次兴师问罪,这一家人也太奇葩了吧。
班主任指了指谭桃,对那两大人说:“这就是我们班的学习委员,谭桃。”
大叔首先反应过来,他搓了搓双手,呵呵一笑,像画里的笑面佛慈祥,“这,这就是小谭同学啊。学习委员好啊,我们家苏咏颖的学习也要向你学习学习才行。”
班主任皱眉,那女人趁机踢了下大叔,他诶呦一声不好意思笑了。
“小谭同学是这样的。上个月小颖的手表丢了,我们是知道的。我和她妈妈都以为她是粗心丢失,补买另外新款式的给她之后也没怎么上心。昨晚啊,小颖和小军吵了起来,我和你阿姨才知晓内情。”
说到这里,他看了眼对面站姿挺拔的女生,抿着嘴唇,神情淡淡定定的,对此无甚反应,便继续道:“这手表其实呢,是我的外甥小军偷的,不论他为什么要偷自己表妹的东西,这事肯定是他不对。小时偷针,大时偷金,是我们管教不好,让你白受了冤屈。叔叔阿姨给你道歉。另外,我的女儿小颖,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任由班里同学对你造成严重的误会跟伤害,诶!都怪叔叔阿姨不好,没有及时了解到这件事情,小颖也做得不够好,不相信同学还差点将同学推向诬蔑的大坑,叔叔阿姨再次跟你真挚地道歉。希望你原谅叔叔阿姨,也原谅小颖的所作所为。”
说完,和煦的语气立马变得严肃,“小颖,小军过来,给小谭同学赔礼道歉。”
名换小军的男生很快地弯腰道歉,苏咏颖却是咬着下唇,犹犹豫豫的,瞥了她好几眼,道歉的话语迟迟没能说出口。
“小颖,给你同学道歉!”是苏咏颖妈妈的声音。
苏咏颖缓步上前,更加的靠近她,声音低低的,“谭桃,对不起。我,我冤枉你了,对不起。”
很想扯出一道无所谓的笑容,可是脸部肌肉却不听她话。谭桃看着面前的苏咏颖,想她也没有做错什么,一个月以来,却不停有人指责她,现在竟还有人向她道歉。
人生真魔幻。
终于扯出一抹笑,她刚想开口说话,办公室的门被人大力推开,哒哒哒的高跟鞋声,她知道是谁来了,未及反应,她被来人用力扳过身体,来人微微弯腰仔细将她瞧着,皱着的眉头越看越觉得好笑。
谭桃开口喊来人:“妈……”话音未落,眼睛里忽然涌上一股股热流,透过薄薄的眼镜,谭妈妈看到女儿的两道泪痕从眼中滑落。谭妈妈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揪了起来。
谭妈妈直起身面对屋里三个大人,看了看,问较为眼熟的班主任,“老师,怎么回事,我女儿不可能会偷东西!”
班主任将门关上,仔仔细细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的告诉谭妈妈。
谭妈妈转而看向屋里另外四人,如果说女儿的掉泪让她愤怒,听完老师刚刚说的话,她简直想把这学校都给掀了。
她忍着不敢欺负惨了的宝贝女儿,在学校里竟然遭受到如此对待!如果不是老师的一通电话,可能她还不知道这件事情。
这谭桃也是,只敢窝里横,受到别人欺负了居然连还手之力都没有!还好意思哭给她看,哭有什么用,还不如实在点给欺负她的人来两拳。不行,得给她报个班,随便学点功夫防身,遇到不讲道理的先修理一顿也好过这傻孩子自己一人默默受委屈。
谭妈妈语气不好地对那四人说:“你们,给谭桃道歉!”
苏咏颖爸爸讨好说道:“小谭同学的妈妈,刚刚我们已经向小谭同学道过歉了,是吧小谭同学?”
谭桃自觉在谭妈妈面前流泪太丢脸了,只想将这页快快掀过,便点了点头。
那边苏咏颖看着她,心里很是不好受。她知道她伤害了一个同学,她不敢去道歉,生怕看到的就是方才谭桃流泪的模样。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但只要想到一向沉默言语的谭桃会伤心委屈,她就受不了,受不了自己的虚伪,受不了真相大白后同学们会对她如同对待谭桃那般冷漠嫌弃。
她知道这样的想法很不对,所以她在家挣扎着不肯上学,直到妈妈问她:小颖,你想破坏掉一个人的一生吗?
害谭桃一生?她,苏咏颖有这个能力吗?后来她冷静下来,回想了这一个多月来同学们对谭桃的排斥与敌对,她知道了,她是有这个能力的。可她不想伤害她一辈子呀!所以才随父母一齐回了学校。
既然事情由她开始,便由她结束吧。
苏咏颖不管不顾地牵起谭桃微僵的手,诚恳地再次道歉:“谭桃,真的对不起。我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要是那天你再反驳几句,我肯定就相信你了。你知道的,那天其实我并没有很怀疑你。只是那样的情形下,你又不辩解……是我,是我想错了。对不起谭桃,你能原谅我吗?”
谭桃终于将笑容挂住了,她轻轻回握苏咏颖的手,“我知道。”
知道你那天只是顺水推舟,知道你那天并非故意将我踩死,知道你今天的道歉真诚又深带悔意,但不好意思,恐怕我无法原谅你。
第三节课快要下课前,班主任将她两带回去,并借用了严肃老头的时间,轻易的话语将压在谭桃身上一个多月的担子卸下,底下同学个个脸上神情五彩缤纷,看向谭桃的视线里不免多了恶念后醒悟的悔恨。
谭桃对此视若无睹。
这事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谭桃的名声原本在同学间经已臭名昭著,澄清与否,她都不关心。她母上大人对此很是在意,与班主任,教导主任,以及苏咏颖的父母商量之后,用一个早间晨操的广播时间,以代名正式地官方澄清事情的真相。
该明白的人都会明白,而最开始的罪魁祸首小军得到的教训是私下记一个大过。
所有人都知道了谭桃是被冤枉的,真正的黑手永远藏在了黑暗里,除了当时在办公室的几位,再无人知晓。
渐渐地,苏咏颖与她越走越近,还亲切地喊她小桃子,其他同学也将那段往事深藏心里,与她故作打闹时,明明白白地表达出“此事已了,我们仍是最初的我们”,呵,哪来这么容易的事情。
所以一毕业她就出了国游玩,不想与他们再有交集。上高中时,她还忐忑会遇见旧时同学,可连天都在帮她,除了几个特长班的眼熟人,一中里再也遇不到那令人恶心的惺惺作态之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