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院的虚堂内,两人正坐椅中,其中一人年莫四十许,鬓染星霜,眼含沧桑,与其对坐的则是一个褐色长衣,腰系玉箫的男人。
“安先生,你在这深山幽谷中真是好生快哉啊。”男人喝了口茶,笑道。安庆同道:“焉是快哉了,只不过是耳根子清静,日子平淡闲野了。”男人道:“叶某人曾听闻安先生你在万里城的生意做的甚是兴荣红火啊。”安庆同眉头一动,一直看着男人腰间系的玉萧,开口道:“安某也曾听闻清萧门有一位性格独特的叶道人,他向来独行独往,孤僻清冷,十分喜好玉箫乐曲,他每年的八成时间里都是在玩弄玉箫,尽管一年间的时间里有八成不是在修炼,但他天赋卓越,实力在众多门派中也是强而不俗。他的玉箫更是由上品极佳的绿元石所铸,吹出来的箫声就好似九天之上飘渺绝伦的玄妙之音。安某见这位远客所系的玉箫色泽极佳,无一点儿瑕疵,因是上品的绿元石所造的,又听客人以叶某自称,所以安某猜测不错的话,这位客人,你就是清萧门的这位叶道人,叶正风罢。”
叶正风击掌笑道:“哈哈,不错不错,叶某向来是极少外出,常年隐匿在山水之间,吹箫遣嚣,廖廖无人识得。安先生一眼便识看得出,真不愧是慧眼如炬啊,也难怪当初在万里城的生意会如此火爆。”他又道:“其实也不然,以安先生的世家之故,生意不想火起来也难啊。”安庆同摆手摇头,却没有说话。叶正风道:“叶某煞是不解,唐突一问,安先生在生意如何火爆的情况下,为何会选择退出尘世,隐居在这深山老林之中呢?”
安庆同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思考了半晌,之后才道:“钱是赚不完的,人始终是会累的,安某的这双手只想歇一歇了。”叶正风笑道:“歇一歇?只怕不是吧。看来安先生还是不放心叶某啊。”安庆同忽地一怔,寻思着:“这个叶正风向来是行事古怪,心思难测,虽然是少有听闻,但也是一个不容小觑的人物,只不过自己已经隐匿在如此罕迹的地方,对方竟还能寻找得上他。他这番前来,要么是有事相求,要么……”想到最后,他脸色立即一正,惴惴不安。
“其实安先生没必要这般紧张的神情,我叶某虽然一生都是行迹无踪,有不少谴责之言,但处事处人绝对算得上是恩怨分明,轻重端捏,什么事该说,什么事该做,不该做,这些,叶某人还是晓得的。”叶正风察言观色的笑道。安庆同听他一番言语,紧张的神情这才稍稍的褪去,也笑道:“当然当然,叶道人的行事风格虽然世人各议不同,但为人却是光明磊落,两袖清风,安某怎么会对叶道人放心不下呢。只是有些往事不愿谈起罢了。”
“只怕不是不愿谈起,而是怕惹上杀身之祸吧。”叶正风道。安庆同的脸色又是一变,长叹道:“谈与不谈,并非死与不死。安某人一手造的孽,自然会受天谴之。”
“传言在一年前,北定的一个小城里,有一位脾气暴躁的异士,当时他一见钟情的看上了北定城内的一户富家的千金小姐,他于次日便上门提亲,结果大门都没有进去就被下人讥言讽笑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哄赶了出来。因为他本就性格暴躁,偏偏被此羞辱一番,立刻就火冲三丈,靠着一身不俗的修为,当场就在人家大门外毙掉了数个下人,引得那户人家煞为气怒,而他也是狂言一出,不娶千金不罢休的姿态,当日正要准备大闹这户人家,却不知有一位强手坐镇,二人当即就撕杀开来,加拼二十余招也未曾分出胜负。那个异士自知久缠不妙,只好十分不甘的离开,却依旧一心痴于那户千金小姐,势要娶得,为此询问多处,之后就找到了万里城,来到了安先生的店铺里。”
“而安先生不知为何,竟会为那个异士打造一柄罕有的利器,叫做屠焚刀。不过也不得不感慨安先生铸金技艺精湛,三天内就打造好了这柄强大的屠焚刀。那个汉子也正是依靠着这柄屠焚刀,再次大闹了那户人家,成功掳走了那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并且大开杀戒,把半座北定城的人屠杀掉了,而之前坐镇的强手也惨死于这个屠焚刀之下。”
“一切的一切,都要从这个强手后面的背景讲起了。这个强手正是北山门门主的亲生儿子,而这个北山门门主阴险狡诈,表里不一,得知自己儿子惨死在外,就迅速的找到了那个异士,两人二人话不多说就厮杀了起来,十招之内,有着强大利器屠焚刀的异士就被北山门门主一剑击毙。这个北山门门主又查闻这个屠焚刀是安先生你所铸得,之后又寻找到了你的头上。如果叶某人记得没错的话,以前这个北山门门主也是多次出礼希望安先生可以帮他铸就一柄绝世之剑,可都被安先生委婉拒绝了,你们的梁子其实从这里就已经结下了。”
“他知道安先生交集甚广,有着不少势力门派对你相依,又顾及他自己所谓的正道之士人的面子,他并不好明面里对你做些什么,所以他对外宣言你帮那个异士铸就屠焚刀,间接杀害他自己的儿子这一事就一了了之罢了,不予追究。这样既保住了他正道之士的面子,又体现了他的宽宏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的恩怨分明的品格。”
“呵,但事实真的如此么?安先生,你退出世俗,隐匿山间,并非是身体劳累吧,而是在逃避北山门门主的针对,搞不好,对方这一年里怕是派了不少杀手来吧。”叶正风语气平淡,徐徐说道。
“唉,既然叶道人对这事如此了解了,安某也没什么好隐瞒了。不错,这个北山门门主着实是奸诈可恶,故作正派之人,背地里却作着如此阴险之事,这一年来他已经派来不下几十位杀手,每每暗中想要刺杀于我。”安庆同面色惆怅的说道。“其实他并非还是怀恨在心,如果他一心想报杀子之仇,早就杀害你了,那些杀手也不过是探子罢了,他真正的目的就是窥窃安先生你的那本《金熔道》。”叶正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