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63605200000002

第2章 【话剧】瘟疫来了

时间:民国时期

地点:中山路

人物:老周——六十岁,周记茶馆老板。

大宝——三十五岁,警长。

黄药店——五十五岁,卖药的。

店小二——二十五岁,老周养子。

阿冰——二十三岁,风尘女子。

金当铺——四十岁,开当铺的。

第一幕

第一场

[周记茶馆。窗户透进晨光,传来早市声。刚起床的店小二伸着懒腰打着哈欠从里间出来,发现老周躺在地板上,迅速扑过去,将老周头部抱起,轻摇。]

店小二:爹,爹……

[喊声先后引来黄药店和金当铺。]

黄药店:凌晨我听到厮打声,还以为是做梦……原来是老周被害了。

金当铺:天哪,那我赶紧去叫大宝。[说着,转身跑出去]

[黄药店伏下身,试试老周的鼻息,翻翻老周的眼皮,把把老周的脉搏。]

店小二:黄叔,我爹还有救吗?

黄药店:鼻息均匀,脉搏正常。[疑惑地]身上没有伤口,不像刀杀;也没有弹孔,不像枪杀;嘴角没有白沫,不像服毒……

店小二:会不会是中风脑溢血或者突发心肌梗塞?

黄药店:我卖了三十年的药,你能不能让我独立思考?

[店小二想把老周放到自己的背上。]

黄药店:别乱动,你想干什么?

店小二:背他去医院。你要懂不懂的,我怕耽误了救命时间。

黄药店[痛惜地]:丢脸呀,中山路好不容易出了个疑难杂症患者,你还舍得把他让给别人?老规矩,中山路的问题不出中山路,就地消化自行解决,你就别上访了。

店小二:这是救命,不是上访。

黄药店:我的店里有满柜台的药,物美价廉,随便买几味不信就治不好你爹的病。再说,城外正在打鬼子,你也好意思去跟伤兵抢病房?再说,万一是脑溢血,就不能搬动。再说……

[大宝急匆匆地跑进来。]

大宝:老周到底有没有生命危险?

黄药店:没有,只要买几味我的药,一不小心就是个寿星。

大宝:你能确定他是生病吗?

黄药店:在没有别的答案之前,我确定他是生病。

大宝:什么病?

黄药店:晕病。

大宝:什么晕病?

黄药店:头一晕,就栽倒了。也许是低血糖,也许是眩晕。

[店小二赶紧起身冲糖水。]

大宝:小二,这店门昨晚你关了吗?

店小二:我比我爹先睡,关没关我不知道。但今天早上,门是虚掩的。

大宝:也就是说,不排除有人闯入?

店小二:我不知道。

[大宝弯腰查看地板,似乎在找脚印。]

大宝:半夜听到过什么动静吗?

店小二:黄叔说他听到有人厮打。

大宝:你呢?

店小二:我一夜都在做梦。

大宝:[看着黄药店]:你确定你听到动静了?

黄药店:若隐若现,似有似无,好像梦境,又好像现实。

[大宝掏出一个放大镜对着老周查看。店小二喂老周喝糖水。]

黄药店:糖水就能救活你爹吗?赶快买药。

店小二:买什么药?

黄药店:夏枯草二十五克,生白芍十五克,生杜仲二十五克,黄芩十克,外加人参、桂圆、冬虫夏草、铁皮石斛、犀牛角、沉香……

店小二:我又不是贪官,怎么买得起后面那些奢侈品?你这是捆绑销售。

黄药店:这叫大处方,医院都这么开。

店小二:我还是去医院算了。

黄药店[不满地]:你到底有多少钱?

[店小二掏出一沓法币]

黄药店:本店只收银元。

[店小二找出一块银元。黄药店接到手里,掂了掂,走出门去。]

大宝[从现场直起身来]:小二,你动过你爹吗?

店小二:动过一点点。

大宝:一点点是多少?

[店小二把老周复位。]

店小二:大概是这么多。

[大宝从口袋里掏出一台微型照相机,围着老周照相。]

大宝:把你爹的衣服脱了。

[店小二脱掉老周的衣服。大宝对着老周上身拍照。]

大宝:把你爹的裤子脱了。

[店小二犹豫。]

大宝[呵斥]:脱呀!

[店小二吓了一跳,脱下自己的裤子。]

大宝:脱你爹的。

店小二[拉上裤子]:警长,我爹从不穿内裤,他的裸照你不会登报吧?

大宝:你又没妈,即使登报也没人认得出来。

[店小二把老周的身子翻过去,让他背对观众,脱下他的裤子。大宝对着老周拍照。黄药店拎着一袋药走进来,把药放在桌上。]

黄药店:老周呀老周,我多次对你说过,人不能生病,一病就没有尊严。

[大宝蹲下,用放大镜查看老周全身,放大镜在裆部停了一会,继续移动,一直移到头部。]

大宝[惊叫]:有伤口。

[店小二和黄药店凑上来。大宝指着老周的头发深处。]

大宝:看看,在这里,有一道伤痕,很隐秘,一看就知道是钝器所击。

[店小二和黄药店均倒抽一口冷气,面面相觑。]

大宝:苍天呀,大地呀,中山路终于出命案了。

店小二:你好像很兴奋。

大宝[站起来]:能不兴奋吗?这中山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十多年了,都没出过大案要案。

店小二:你就那么喜欢别人倒霉?

大宝:不是我幸灾乐祸,小二呀,你不懂。没大案要案我就不能立功,没大案要案我这个神探就废了。这十年,你下巴都长毛了,可我原来是什么职务现在还是什么职务。容易吗?

黄药店:谁会袭击老周呢?

大宝:问得好。

黄药店:他既无存款,也不得罪谁,慈目善眉,见谁都点头哈腰。什么样的人来喝茶,他都笑脸相迎。法币他收,储蓄币、金圆券他也收,甚至边区币他都收。碰到乞丐他给吃的,碰到弃婴他就收养。他晕得没道理呀。

店小二:会不会他晕倒时,头部正好磕在桌边?[查看桌边]

大宝:我刚定性为袭击,你又来添乱。小二,你看看店里有没有什么东西丢失?

店小二:能先给我爹穿上衣裤吗?

大宝:刚才你在干吗?

店小二:我在听你们分析案件。

大宝:赶紧穿上。

[店小二给老周穿衣裤。大宝扩大查看范围。]

黄药店:老周到底是先晕倒还是先被敲?这确实是个问题。

大宝:你有什么看法?

黄药店:如果他先被敲,那这事就归你管。要是他先晕倒,这事就归我管。虽然都是晕倒,虽然都是被敲,但一个是发案,一个是发病。

大宝:你认为是发案还是发病?

黄药店:发病,一定是发病。[模拟《舌尖上的中国》,演老周]深夜,中山路的灯火渐次熄灭,经营了一天的店主们先后关了店门,繁忙热闹的中山路终于可以喘上一口气。忙了一天的老周给自己泡了一壶红茶,坐在平时金当铺常坐的这张椅子上,享受难得的片刻宁静。茶香平复着老周的心情,也安慰他的劳累,他真想就这么一杯一杯地喝下去。但是明天,他还得为顾客准备早茶。于是,他站起来,走过去关门。忽然,老周感到头晕,“哐”的一下,头部撞在桌边,就这么倒下了。[倒在地上]

大宝:有本事,你别起来。

黄药店:凭什么我不能起来。我没那么傻。[说着,赶紧爬起]

大宝:黄药店,你不能为了几个药钱就歪曲事实吧。

黄药店:如果是袭击,作案动机是什么?凶器在哪里?只有按我的推测走,才对得起老周的善良。

大宝[模拟]:深夜,中山路的灯火渐次熄灭,经营了一天的店主们先后上了店门,繁忙热闹的中山路终于可以喘上一口气。忙了一天的老周趴在桌上睡着了。凌晨,一位途经此地的小偷看见茶馆的门没关,悄悄地潜入,试图带走点什么。老周被小偷发出的声音惊醒,正要叫喊,被小偷这么一敲……[举手敲向自己的脑袋,但只敲了一半,手即悬在空中]

黄药店和店小二[异口同声地]:拿什么敲的?

大宝:是呀,拿什么敲的?[他的目光在茶馆里扫视,忽然定在柜台的某处,用手指着]小二,那里有人动过。

店小二:哪里?

大宝[用手瞄准]:那里。

[店小二顺着他的手指走过去,来回走了三次,才走对地方。]

店小二[倒抽一口冷气]:警长,真的有人动过。

大宝:你给按住。

店小二:按住了。

[大宝放下瞄准的手,走过来,用放大镜看着。]

大宝:平时这里放什么东西?

店小二[比画]:这么大一个木盒子。

大宝:木盒子里装什么?

店小二:不知道,他把它当宝贝,从来不让我碰。

大宝:不管里面装什么,击晕你爹的很可能是这个木盒子。

店小二:为什么?

大宝:凶手可能是想偷窃木盒,正好被你爹发现,就顺手把木盒当凶器。如果凶手是蓄意伤人,携带凶器,那你爹就不止是晕过去了。

店小二:看来,我还得感谢凶手手下留情。

大宝:破案要紧,暂不讨论道德问题。请问,盒子里装了多少钱?

店小二:我们家的钱全都是我收着,盒子里没有money。

大宝:会不会是借据?

店小二:只够养家糊口,没钱借给别人。

大宝:会不会是什么接头暗号?

店小二:我爹只管卖茶,从不关心政治。

黄药店[一击掌]:有了,老周曾跟我说过,兵荒马乱的,卖茶总有一天会养不活自己,卖药才是刚需。他说正在琢磨一个药方,将来会卖大价钱。

大宝:能卖大价钱?[恍然大悟]那一定是秘方。

老周[忽然发声]:啊啊啊……

[三人围到老周身边。]

大宝:老周,是不是有人偷了你的秘方?

老周:啊啊啊……

大宝:一提到秘方,老周就有反应,推理正确。

黄药店:会是什么秘方呢?

大宝:肯定不是简单的方子,否则不会有人来偷。

店小二:警长,现在我能动现场了吗?

大宝:扶他起来试试。

[店小二扶起老周的上半身。大宝蹲到他面前。]

大宝:老周,你的盒子里是不是装着秘方?

老周:啊啊啊……[忽然一咳]

大宝:是不是有人在偷你的秘方时,袭击了你?

[老周的头耷拉着。]

店小二[摇晃]:爹,爹……

大宝[模拟]:深夜,忙了一天的老周趴在桌上睡着了。凌晨,一位想偷老周秘方的人瞅住机会,悄悄溜进茶馆。当他拿到装着盒子的秘方时,老周忽然醒了。偷秘方的人用盒子照着老周的头部来了一下,老周就这么晕倒了。[以慢动作的方式模拟老周倒下]

黄药店:有本事你别起来。

大宝:躺下,利于思考。

黄药店:你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店小二:这个偷秘方的人会是谁呢?

大宝:一定是位熟人,他既知道老周有秘方,又能及时知道老周昨晚没有关门。

店小二:你的意思是……

大宝:此人就在中山路,就在我们身边。

黄药店:不是我。

店小二:也不是我。

大宝:那会是谁呢?[慢慢地爬起来]

第二场

[周记茶馆,用茶桌和椅子拼成“双规室”模样。即:两张茶桌拼成一张办公桌,办公桌前后各放一张椅子。大宝坐在桌子后面。他的后面是屏风。旁边的躺椅上躺着昏迷的老周。]

大宝[一拍惊堂木]:请进。

[金当铺推门而入,脸上赔笑,双腿颤抖。]

大宝:你冷吗?

金当铺:我热。

大宝:热为什么要抖?

金当铺:害、害怕。

大宝:怕谁?

金当铺:怕你。

大宝:你又不是贪官,我又不是纪委,怕什么呢?

金当铺:虽然不是贪官,但我那里也当了不少值钱的。这个你认识不?

[说着,金当铺掏出一块玉,递到大宝面前。]

大宝:羊脂白玉,你的镇店之宝。

金当铺:但是,知道的人都没看见过,你摸摸,洁白、光亮、温润、细密,滑如美人肌肤,白如肥羊脂肪。

[大宝伸手往玉摸去,忽然停住,悬在空中。]

大宝:这东西就像女人,一摸准犯错误,要么潜规则,要么想包养。[把手收回]

金当铺:如果我说要送给你呢?

大宝:那你一定是脑残了。

金当铺:我没残,就是怕。[把玉往大宝的口袋里塞去]

大宝[一闪]:别逼我,每个人抗拒诱惑的能力都是有限度的,更何况这是一块……这么好的……玉。

金当铺:人人都不抗拒,你为什么要抗拒,警长也是人嘛。[又往大宝兜里塞]

大宝[一拍惊堂木]:本警长不吃这一套,言归正传,回答正确加十分,回答错误扣十分,拿够一百分你就走人。

金当铺:据我所知,一般都有一百分的基础分。

大宝:你跟我讨价还价?先扣你十分再说。

金当铺:那我还有九十分。

大宝:请听题,如果老周研制出一个秘方,而这个秘方又是专治痨病的,你会不会偷呢?

金当铺:不会。

大宝:扣十分。

金当铺:为什么?

大宝[举起一个信封]:因为有人举报,说你为了治自己的痨病,偷了老周的秘方。

金当铺:谁、谁这么缺德?能让我看看是谁写的吗?

大宝[把信收回]:我要给你看了,谁还敢做我的线人?老实交代吧,你现在只有八十分了。

金大铺[全身发抖]:……

大宝:一栋防震的大楼都经不起你这样抖,更何况豆腐渣工程。坐下吧。

[金当铺战战兢兢地坐下。]

大宝[语重心长地]:惩前毖后,治病救人,我这是挽救你呀,老金。

金当铺:你……你……你……你的意思是……是……是……是说我偷了老周的秘……秘、秘方?

大宝[湖南话]:对喽,你又有九十分喽。

金当铺:可是,我为什么要偷呢?我可以买呀。

大宝:扣十分。

金当铺:为什么又扣?

大宝:因为你没有买。

金当铺:我是没买,可是我也没偷呀!

大宝:没偷,为什么会有人举报?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金当铺:却有无缘无故的审问。

大宝:扣十分。审问有这么温馨的环境吗?有这么亲切的语调吗?我这是请你喝茶。

[大宝倒了一杯茶放到金当铺面前。金当铺擦着满头汗水。舞台夸张地响起时钟的滴答声。此刻,一个人举起一只夸张的纸牌钟来到台中央,纸牌钟面对观众,时针快速转了一圈,也就是十二小时。转完,该人举纸牌钟下场。]

大宝:怎么样?想起来了吗?

金当铺:想起来了。

大宝:那就说呗,我们都困了,观众也困了。

金当铺:老周那么善良的一个人,如果他真研制出了什么治痨病的秘方,我相信他会免费给我治疗。

大宝:问题是有人不光想治疗,还想用这个方子去赚大钱。

金当铺[又举起那块玉]:这块玉就能换一栋小楼,我都过了原始积累期,过了官商勾结期,过了偷税漏税期,过了行贿受贿期,为什么还要去冒犯罪的风险?

大宝:因为你想要两栋小楼。

[金当铺用力把玉摔下去,玉碎。大宝大惊失色,蹲下去捡,地板上全是碎片。]

大宝:你干吗跟玉过不去?

金当铺:因为我像它那么清白。

大宝[站起来]:也就是说,这事不是你干的?

金当铺:要是我干的,我舍得砸这块玉吗?[痛心地]我的玉呀……[赶紧蹲下去,捡地板上的碎玉]

大宝:不是你,那会是谁干的呢?

[金当铺站起来,看着手里捧着的碎玉。]

金当铺:非得回答吗?

[大宝把刚才捡起来的几块碎玉放到金当铺的手里。]

大宝:我说过,只要你答够一百分,马上走人。如果答不够,那个纸牌钟就得再上来走一遍。

金当铺:别、别、别,请问我还有多少分?

大宝:七十分。

金当铺:会不会是阿冰呢?

大宝:为什么是阿冰?

[金当铺掏出一块怀表,拿在手里晃动。]

金当铺:你认识这个吗?

大宝[接过表看着]:怀表,1919年出产的纪念版,老周身上的标志性产品,年轻时我常看见他掏出来,叭地弹开表盖,那是整条街标准时间的发布会。可是,这表两年前从老周的身上消失了。你在哪儿找到的?

金当铺[神秘地小声地]:阿冰到我的当铺里当的。

大宝:难道是阿冰偷的?

金当铺:如此富有纪念意义的怀表,如果被谁偷了,老周能不跟你报案吗?即使他不报案,也会跟邻居唠叨吧。

大宝:你的意思是……老周把这表悄悄送给阿冰了?

金当铺:我只提供物证,结论由你来下。

大宝:也就是说老牛吃嫩草,他们好上了?可是好上了,阿冰为什么还要敲他?

金当铺:你确定老周被盗的是秘方吗?

大宝:八九不离十。

金当铺:秘方是不是很值钱呢?

大宝:加十分。

金当铺:老周可以给相好一块怀表,但却不一定会给她秘方。

大宝:又加十分。

金当铺:假如阿冰人心不足,想用秘方换更多的钱,那会是……

大宝[兴奋地]:再加十分。

[金当铺站起来,夺过大宝手里的怀表,转身走去。]

大宝:你还没交代完呢,为什么擅自撤离?

金当铺:我的回答已经满一百分了。

大宝[站起来]:金当铺呀金当铺,为了栽赃陷害,你竟然带了道具,真是有备而来呀。

金当铺:这年头,出门不带一两件道具,弄不好就没法脱身。

大宝:请把怀表留下。

金当铺:你不是不收礼吗?

大宝:这是此案关键证物,我必须留下,等到查明案情,自然会归还你。

金当铺:我就说嘛,进来一趟,不出点血别想出去。

[金当铺把表递给大宝,转身走出门去。大宝围着桌子转了一圈,沉思片刻,坐下。]

大宝[一拍惊堂木]:下一位。

[阿冰搔首弄姿地上场,坐在桌子一角。]

大宝:能不能严肃一点?

阿冰[扭头看看]:这里有外人吗?

大宝:没有。

阿冰[托着大宝的下巴]:没有你装什么严肃?又不是没玩过。

大宝[把阿冰的手拍开]:你就能保证别人不偷拍,不窃听,不挂到网上去吗?

阿冰[在大宝脑门上点一指]:你又不是电影明星,又不是网络大V,就算曝光也不带封杀,有必要这么紧张吗?

大宝:放肆!

阿冰:可怕的不是正经,而是突然正经。既然你要装,那叫我来干吗?

大宝:肯定不是叫你来开房的,坐下说。

[阿冰坐到椅子上。]

大宝[掏出那封信]:有人举报你偷了老周的秘方。

[阿冰把信夺过来,大宝立马抢回去。]

阿冰:谁那么缺德呀?

大宝:不管谁缺德,你首先交代你偷没偷?

阿冰:你是说老周的秘方吗?

大宝:对头。

阿冰:老周的秘方到底是什么秘方?

大宝:你连老周的秘方都不懂,白跟他好了。

阿冰:谁说我跟他好了?

[大宝掏出怀表,晃动着。]

大宝:好久不见了,你想它吗?

[阿冰夺过怀表,看着。]

阿冰:是金当铺送给你的吧?他不讲信誉,我可是要赎回来的。

大宝:你跟老周这条线埋藏得真深,把整个中山路都骗过去了。

阿冰:来的都是客,全凭嘴一张,相逢开口笑,过后不思量。人一走,茶就凉……

大宝:Stop!据我所知,这是京剧《沙家浜》里阿庆嫂的唱词,二十九年之后才在社会上流行。我以为你只偷秘方,没想到你还偷唱词;我以为你只偷现在,没想到你还偷未来。

阿冰:别说得那么难听,上纲上线也就算抄袭,再严重一点也就是代笔。你到底是叫我来讨论创作,还是……[抛媚眼]

大宝[被电晕状,赶紧以手遮面]:别放了,我都快被你电晕了。

阿冰:那就来呗,我给你打折,贵宾价。

[阿冰站起来,绕到大宝身后,从椅子后面搂住他。]

大宝:千万别勾引上帝,否则你怀孕了跟谁忏悔?

阿冰:不会怀孕的,我有秘方。

[大宝一惊,但故作镇静。抚摸阿冰的手。]

大宝:是什么秘方呀?

阿冰[发嗲地]:嗯……你都不理我,我干吗要告诉你呀?

[大宝站起来,阿冰双手勾住他的脖子,想吻。大宝闪避。阿冰不高兴,松开手,一跺脚。]

阿冰:你还是不是男人呀?

大宝:今天我没带钱。

阿冰[指着桌上的怀表]:那里不是有个充值卡吗?

大宝:想用怀表充账,好呀。

[阿冰高兴地重又勾住大宝的脖子,想亲。大宝闪避,扭头看着观众。]

大宝:太TM诱人了。如果我答应她,这算不算接受贿赂?

阿冰[把大宝的脸扳过来]:你搂着一个,还看着一个,专心点好不好?

大宝:那你先告诉我,你有什么秘方?

阿冰:想懂秘方,你得先亲这里。[指着自己的脸蛋]

大宝[扭头面对观众]:亲们,办个案都得用美男计,容易吗我?

阿冰[把大宝的脸又扳过去]:你到底在跟谁通电话?

大宝:你的秘方是避孕的秘方吧?

阿冰[指着自己的脸蛋]:亲了我再告诉你。

大宝[大宝把阿冰推开]:你把我当零智商了,一亲,这案还办得下去吗?

阿冰:那我就不告诉你。

大宝[拎起怀表]:要是我拿这个收买你呢?

阿冰[兴奋地,夺过怀表]:恭喜你答对了,加十分。

大宝:我想确证,你这个秘方到底是能让人怀上呢,或是不让人怀上?

阿冰:不让人怀上。

大宝:秘方是从老周那里偷的吧?

阿冰:祖传的。只要吃一次,终身不孕。

大宝:撒谎。坐到椅子上去。

阿冰:谁撒谎,谁是婊子。[坐到椅子上]

大宝[想笑,变成咳嗽]:你的回答值不了一块怀表。

阿冰:那怎么回答才抵值?

大宝:必须承认秘方是从老周那里偷的,否则就把怀表还给我。

阿冰[一愣]:你想尽快结案,哪怕是冤假错案。

大宝:干你们这一行的,就怕意外怀孕,所以,这个秘方能卖大价钱。若干年后,当中国的大地上实行了计划生育政策,那这个方子就更值钱了。

[阿冰掏出怀表来看着,抚摸着。]

大宝:有了这个方子,你是不是想开一个药厂呀?

[阿冰把怀表放到大宝面前。]

大宝[一惊]:这么好的表,你也舍得退回来?拿着吧。[把表推过来]

阿冰[把表推过去]:你想用一块怀表,就把老周被盗的这盆脏水扣到我的头上。即使我再贪,也不敢拿呀。

大宝:难道老周的秘方不是你偷的?

阿冰:不是。

大宝:看着我的眼睛。

[阿冰直视大宝。大宝忽然打开桌上的台灯,台灯直射阿冰。阿冰被灯光刺激,头一歪,后脑勺斜靠在椅子上,晕了过去。一人举着纸牌钟登场,纸牌钟面面对观众,时针转了十二小时后,纸牌钟下场。]

阿冰[微弱地]:水……水……

大宝:只要你招了,就不用受这些罪。

阿冰:我总算想明白了,其实人生最需要的是水,而不是金钱,也不是真相。只要你给我喝一碗水,我就全招……

[大宝关了台灯,喂阿冰喝水。阿冰坐直。]

大宝:早想透彻,这十二个小时就可以快进。

阿冰:我知道是谁偷的。

大宝:谁?

阿冰:黄药店。

大宝:有什么证据?

阿冰:好几个深夜,我来老周家,都发现他在窗外偷看。

大宝:偷看什么?

阿冰:偷看老周研究秘方。你想想,他是卖药的,药方到了他的手里,才会赚大钱。

大宝:所言属实吗?

阿冰:那就要看你的功夫了。

[大宝绕桌徘徊,沉思。阿冰站起来,偷偷地溜出门去。大宝落座。]

大宝[一拍惊堂木]:下一位。

[黄药店跨过门槛时踉跄一下,但很快稳住。大宝指着椅子。]

大宝:请坐。

黄药店:据我观察,凡是坐到那张椅子上的人,都会出卖朋友。

大宝:看来你真的喜欢偷看。你确定不坐吗?

黄药店:我不想出卖任何人。

大宝[掏出那封信]:有人举报你偷了老周的秘方。

黄药店:这封信你都用了三次,里面会不会只是一张白纸?

大宝[把信收进衣兜,尴尬地]:说吧,你还看见些什么?

黄药店:什么也没看见。

大宝:那你每天晚上把眼睛凑到老周的窗口做什么?

黄药店[压低声音]:告诉你一个秘密,店小二是老周收养的。

大宝:这事还用你告诉我吗?中山路谁人不知无人不晓。

黄药店:那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大宝:来点有价值的,最好跟本案有关。

黄药店:老周很孤独,每天晚上打烊后,自己都要泡一壶茶来喝。

大宝:这也算秘密吗?

黄药店:如果这个不算,那我就再也没有秘密了。

大宝:难道你对老周的秘方不感兴趣?

黄药店:开始不感兴趣,但听了你跟金当铺和阿冰的对话以后,我就慢慢地感兴趣了。

大宝:你的兴趣是……

黄药店:不管是治痨病的,还是让人不孕的秘方,那都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如果我们合伙开一家药厂,那还不把整条中山路给买下来了。

大宝:我现在的任务是破案,不是开药厂。

黄药店:给你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怎样?

大宝:你想行贿?

黄药店:要不,给你百分之五十一。

大宝:在你之前,我经历过玉诱,色诱,你看见我被诱了吗?

黄药店:可是我这个诱太迷人了,它可以买一箱子的玉,还可以包养一百个阿冰。

大宝:是吗?那秘方在哪里?

黄药店:我们分工,你找秘方,我来建厂。

大宝:我来建厂,你找秘方。

黄药店:我要是有秘方,还用拉你入伙吗?

大宝:你以为你这么一绕,就把自己撇清了,我就放过你了?

黄药店:你都冤枉了两个人,还想冤枉我吗?

大宝:宁可错杀三千,绝不放过一人。

黄药店:那我就去告你。

大宝:在城里你告不倒我,有本事你到城外去找日本人告呗。

[黄药店转身欲走。]

大宝:你还真想去当汉奸?

[黄药店站住。]

大宝:不想当汉奸,就坐下来跟我聊。

[黄药店走到椅子边,往下一坐。大宝飞快地抽掉椅子。黄药店看见椅子被抽,臀部悬空,成下蹲状。]

大宝:坐啊。

黄药店:椅子呢?

大宝:不是给你换了吗?

黄药店:没有啊。

大宝:你的屁股下面明明摆了一张沙发,可你偏说没有。

[黄药店伸手去摸,只摸到空气。]

大宝:难道沙发上有钉子?

黄药店:没有没有。

大宝:这可是意大利进口的沙发,又Q又软。

[黄药店挪挪悬空的屁股,欲站。大宝用警棍敲了一下黄药店的膝盖。黄药店马上又下蹲,臀部悬空。大宝坐下,喝了一口茶,看书。一人举着纸牌钟上场,面对观众调时针,时针刚走两小时。]

黄药店:大宝,我招。

[纸牌钟下。]

大宝[抬起头来]:想明白了?

黄药店:你到底想要我说什么?

大宝:看见什么说什么。

黄药店:我什么也没看见。

大宝:那你就继续这么坐着。

黄药店:我感觉有些便秘。

大宝:表现好,可以给你一瓶蓖麻油。

黄药店:你想让我讲什么你就写什么,到时我签字画押得了。

大宝:你是说我在逼供?

黄药店:非也非也,我是说任何你说的,也正是我要说的。

大宝:恕不代笔,还是你自己说吧。

[黄药店支持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

大宝:坐沙发怎么也摔了?

黄药店:这沙发它钻到地板下面去了。

大宝:那就把它拔出来,继续坐。

黄药店:能给我一张毛巾吗?

[大宝丢了一张毛巾给黄药店。黄药店用毛巾擦汗,忽然五官扭曲,痛苦不堪,喷嚏连连。片刻后……]

黄药店:辣椒水、芥末、花椒、黄连,你这毛巾简直就是川味火锅呀。

[黄药店用手擦眼睛,越擦眼睛越睁不开。]

大宝[掏出一个小小喷雾瓶]:想洗眼睛吗?

黄药店:我看见阿冰经常去老周的茶馆。

[大宝用小喷雾器对着黄药店的眼睛一喷。下面,只要黄药店说一句,大宝就喷一下,用水帮他洗眼睛。]

黄药店:阿冰不是跟老周好。她爱上店小二了。但是老周不同意他们相爱,嫌阿冰名声不好。店小二怀恨在心,偷了老周的秘方,还伪造现场,目的是卖秘方赚钱,然后跟阿冰私奔……

大宝:秘方呢?

黄药店[指着睁不开的眼睛]:你先喷。

大宝:你先说。

[黄药店说一句,大宝喷一下。黄药店停,大宝就停。]

黄药店:日本人兵临城下,发明了瘟疫炸弹,但是解药还没研制成功,所以这炸弹他们也不敢乱扔,怕自己也染上。刚巧,老周发明了治疗瘟疫的秘方,日本人闻香而来。老周一身正气,严词拒绝。日本人看看没门,就找到店小二,承诺给大价钱。小二急着要钱私奔,就偷了……[擦干眼睛,睁开,面露痛苦之后的舒服]

大宝:你说的句句都属实?

黄药店:都是编的。

大宝:你敢耍我,老子把你铐起来。[掏出手铐]

黄药店:我要是不编,这眼睛就瞎了。

大宝:我用尽手段,费尽心机,你还是没告诉我秘方是谁偷的。

黄药店:日本人偷的。有本事你找日本人去,别拿我们这些平头百姓泻火。

大宝[一拍惊堂木]:下一位。

黄药店:没有下一位。你下手太狠,陪你玩的人都不够用了。

(第一幕完)

第二幕

第一场

[周记茶馆,夜,打烊前,仍然昏迷的老周躺在躺椅上,店小二喂老周喝米汤。为了不烫着老周,他先吹冷了再喂。忽然,门被推开,大宝进来,走到老周身边,弯腰看了一会,接过碗来喂老周,老周把米汤喷到大宝身上。店小二赶紧给老周擦脸。大宝闪开,放下碗,擦被喷脏的衣裳。]

大宝:你爹这毛病真是怪呀,能吃能喝能睡能喘气,就是不能说话,是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呀?

店小二:刚才还尿裤子呢,这也能装吗?

[大宝在一旁的茶桌边坐下。]

大宝:小二,我能跟你聊聊吗?

店小二:我还要给我爹擦身子,换衣服,还要洗茶具拖地板,还要关门熄灯,还要……

大宝:还要晒茶叶,选茶叶,摘茶叶,种茶叶,还要洒水施肥……小二呀小二,不想跟我聊天你就直说。

店小二:要不我给你泡壶茶,你自个跟自个聊一会?

[说着,店小二给大宝泡了一壶茶,大宝呷了一口。]

大宝:我是阎王吗?为什么他们一见我就躲?连你也不敢靠近。

店小二:别人我不晓得,我……我主要是忙。

大宝:那都是借口。再忙,再不想,再难受,今天你也得陪我聊,安慰安慰一下我这颗饱受冷眼的心灵,否则我真怀疑我在中山路没朋友了。

店小二:我真的很忙。

大宝[质问]:你还有没有一点同情心?

店小二:巨大的同情心一直是我挥之不去的缺点。

大宝:眼见为实,自吹不算。

[店小二走过来,侧身坐下。]

大宝:我这么办案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店小二:谁说你过分了?谁说你过分我就跟他打。你起早贪黑,风餐露宿,六亲不认,出尔反尔,严刑逼供,屈打成招,颠倒黑白,指鹿为马,哪一条不都是为了更强有力地保护像我店小二这样的弱者?

大宝:能不能说点人话?

店小二:我一直认为这就是传说中的人话,如果这不是人话,那么请问人话怎么说?

大宝:人话就是真话,是我们私下里说的,是以朋友的身份语重心长地说的。比如,提提我的意见,讲讲我的不足,以提高我的人气。

店小二:那我提你两条:第一,为了破案你太不注意休息了,这会影响你的健康。要是你不健康了,那中山路还会有安宁的日子吗?第二,不团结小姐,连阿冰这样的美女你都逼供,也太不怜香惜玉了。

大宝:一针见血,你的目光太TM犀利。但我要是只顾爱惜身体,那什么时候才能破案?我要是一看见小姐就团结,还能抓到凶手吗?你还想不想为你爹报仇呀?

店小二:我都想掐死那个凶手,可他在哪里呢?[四处张望,寻找]

大宝:有人说凶手是我,你信吗?

店小二:也有人说凶手是我,你信吗?

大宝:可他们说得有板有眼,说中山路民风淳朴,基本上没案件。一没案件,我就是个闲人马大哈。闲人嘛,当然就没机会进步。于是,我就故意把你爹“乒”地敲晕,然后严刑拷打,抓一个不搭界的关进去,以求立功升官。他们还给了一个形象的比喻,叫猫不捉耗子闲得慌。

店小二:难道这不是真的吗?

大宝:你信了?

店小二:我开的是茶馆,每天有无数人来喝茶,他们每个人都这么说,我能不信吗?这世上原本就没有信,只是讲的人多了就信了。他们还说无风不起浪。

大宝:是呀,有时候我都想自己把自己绑起来审一审。难道我不想通过破案来体现自己的价值吗?难道我不想升官发财吗?我有作案的动机,也有作案的能力。说句心里话,我都快被他们说服了。

店小二:看得出你在为这些谣言而苦恼,要不,我来帮你把谣言逼出去?

[大宝掏出两个电夹子递过来。店小二接住,看着,认真研究。]

大宝:这可是德国进口的,电流不能放得太小,小了起不到震慑的作用,也不能放得太大,大了会让人失语,甚至会要命。

店小二:OK,只要能过了这一关,你就解脱了。

[店小二把正负极两个电夹子,分别夹在大宝的左右两根手指上。]

大宝:来吧,让谣言归谣言,让事实归事实。

[店小二调电夹子开关,大宝的身体开始微微抽搐。]

店小二:我爹是不是你敲晕的?

大宝:不是。

店小二[加大电流量]:到底是不是?

大宝[抽搐得更厉害]:不是就不是。

[店小二又加大电流量,大宝抽搐得更猛。]

店小二:早招早解脱,你不是特殊材料做成的,基因里天生缺钙,骨子里没有坚强。

[大宝一声惨叫,店小二停电。]

大宝[缓过神来]:你放的电流量太大了。

店小二:不大,你怎么会招呢?[说着,又放电]

[大宝抽搐。]

店小二:我爹是你敲晕的吗?

大宝:不是。

店小二[又加大电流量]:你还嘴硬,不是你敲晕的那会是谁?

大宝:店、店小二……[一声惨叫,脑袋歪靠在椅子背上]

[店小二赶紧关电,拿起刚才给老周擦脸的毛巾给大宝擦脸。大宝缓过神来。]

大宝:真臭啊,你的毛巾。

店小二[扔掉毛巾]:为什么要栽赃陷害?

大宝:因为我顶不住强大的电流……[取下电夹子]有时候,仅仅因为这事不是我干的,它就有可能是你干的,是他干的,甚至是所有人干的。

店小二:怪不得,他们也在造我的谣。

大宝:他们说你什么?

店小二:说我跟阿冰好,我爹不同意,于是我想跟阿冰私奔,但私奔没钱,就偷了我爹的秘方,卖给日本人。

大宝:难道这不是真的吗?

店小二:开始我不信,但说的人多了我信了。于是,我感到害怕,一拍屁股走人。可是走着走着,我就想我走了谁来照顾我爹?我这么不明不白地一走,那不就真成凶手了吗?不就应验他们的推测了吗?他们,包括你不全都解脱了吗?所以,还没走到中山路口,我就一拍屁股回头了。

大宝:这么说,你也为谣言伤透了脑筋?

店小二:还用说吗?头发都想提前变白。

大宝:那我也来帮你把谣言逼出去。

店小二[伸出两只手]:来吧,让谣言归谣言,让事实归事实。

[大宝把两极电夹分别夹在店小二的左右手指上,开始放电。店小二微微抽搐。]

大宝:你爹是你敲晕的吗?

店小二:我爹对我恩重如山,怎么能下此狠手?你也不会敲你爹对吧?

大宝:我当然不会。

店小二:所以,我也不会。

大宝:你爹是干爹,我爹是亲爹,纯度不一样。

店小二:又没做过亲子鉴定,谁知道你纯不纯呀?再说,捡来的孩子也出忠孝,亲生的孩子也有白眼狼。

[大宝加大电流量,店小二“哟哟”地叫着。]

大宝:你刚才说你想逃跑,你到底想往哪里跑呀?

店小二:没想清楚,只想出城后再作计议。

大宝:外面围着日本人,你不怕吗?你出得了城吗?

店小二:我不怕。我晚上偷偷钻出去。

大宝:我看你是想借逃跑之名,去跟日本人勾搭,想把秘方卖给他们吧?

店小二:我连茶都不会卖给他们,怎么会卖秘方。

大宝:茶不赚钱,秘方的价钱大大的有。

店小二:即使我想跟他们做买卖,也没法和他们交流。他们的话我听不懂。

大宝:八格牙路,什么意思?

店小二:这是日本鬼子骂八路军。

大宝:约西呢?

店小二:很好的意思。

大宝:索嘎?

店小二:很爽啊。

大宝:你的什么的干活?

店小二:你干什么活?

大宝:咪西咪西花姑娘。

店小二:这是,这是要泡妞的节奏哦。

大宝:明显精通一门外语,评职称都可以免试,还说和日本人搭不上话,骗谁呢?

店小二:冤枉啊,虽然我精通日语,但这不能说明我就要卖秘方给他们。

大宝:你真不愿意卖给他们?

店小二:打死我也不卖。

大宝:那秘方呢?在哪里?

店小二:不是你说要卖秘方的吗?我哪有秘方呀?

大宝:狡辩。[加大电流量]

店小二[惨叫]:我招,我招……

大宝[减少电流]:在什么地方?

大宝:在我的裤兜里。

大宝[一摸]:你根本就没有裤兜。

店小二:那就在我爹的裤兜里。

[大宝翻老周的衣兜,什么也没找到。]

大宝:你敢耍我?[加大电流量]

店小二[惨叫]:让我想想,反正总得在一个人的裤兜里。

大宝[减少电流量]:别骗我,你要知道,我天生就是个神探,从小双眼视力一点五,四岁能背床前明月光,五岁就没尿过床,六岁以后从未走错过厕所,七岁晓得蹲马步,八岁……

店小二:不尿床和当神探有关系吗?

大宝:至少我懂得放电。

[大宝又加大电流量,店小二惨叫连连。]

老周[忽然发话]:凶、凶手不、不是我儿……

大宝[转身老周]:哈哈,你终于说话了。我就知道你疼这个孩子,一旦折磨他你准会开口。那么老周,凶手到底是谁呢?

老周:啊啊啊……[忽然打了一个喷嚏]

店小二[伏到老周身边]:爹……爹……你干吗现在才说话?你快说话呀,要不然大宝还得电我。爹……凶手到底是谁?

大宝:是你破案还是我破案?

店小二:……当、当然是你。

大宝:那你就给我闪开。

[店小二直起身,站到一旁。]

大宝:观众朋友们,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把老周推到舞台中间]老周,请你告诉大家,凶手到底是谁?

老周[想说不能]:啊啊啊……[忽然闭紧嘴巴]

[大宝摇晃老周,老周一副昏迷状。]

大宝:怎么又晕了,看来不给你儿子动刑,就撬不开你这张金口。

[大宝说着,拿起电夹子。店小二害怕,扭头跑出去。大宝犹豫了一会,把门关上,走过来,凑近老周,把两个电夹子夹在老周的手指上。]

大宝:老周,对不起了。

[大宝按下通电开关。老周微微抽搐。]

大宝:整条中山路,我最敬重的人就是你。你人好呀,见了口渴的就递一杯茶,碰到讨饭的就送一碗粉,看见挨冻的你就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正是因为你好,我才发誓要帮你破案。我都十年没破过案了,手痒得都想打人,心急得都想离婚。你好人做到底,善人做到家,告诉我凶手是谁,直接让我立一回功。

老周[像诗歌朗诵]:啊!

大宝:请继续。

老周:那时候天还是蓝的……

大宝:这是凶手的代号吗?

老周:那时候水是清的,空气是可以呼吸的,油是可以放心吃的,耗子是怕猫的,法庭是讲理的,睡觉是可以不关门的,照相是穿衣服的,手术是不用塞红包的,欠债是要还的,白痴是不能当教授的……

大宝:凶手是抓得到的。你怎么跳台了?难道频率不对吗?老周,我问你的是凶手。[调了调电流量,像收音机调频]

老周:凶、凶手……

大宝:凶手到底是谁?

老周:没、没、没凶手……

大宝:没凶手你头发里为什么会有伤痕?没凶手你怎么会晕倒?

老周:有、有凶、凶手……

大宝:谁?

老周:那时候……

大宝:你就别那时候了。

老周:凶手为什么要凶、凶我?

大宝:这也正是我要问你的。请问,凶手为什么要敲你?

老周:为、为什么嗫?

大宝:你是不是研制了一个秘方?

老周:没、没秘方……

大宝:没秘方为什么会有人潜入茶馆?没秘方为什么会有人偷盒子?老周呀老周,你真糊涂。现在个个都说你有秘方,人人都信你有秘方,即使没有都得说有,否则今后你还怎么在中山路一带混?要是没秘方,你有这么重要吗?

老周:有、有、有秘方。

大宝:是什么秘方?

老周:辣、辣椒……

大宝:OK,OK,请继续……

[忽然一蒙面人出现在大宝身后,举棒朝大宝砸去。大宝晕倒,蒙面人背起老周从后门下。]

第二场

[黄记药店阁楼,日,戴着头套的老周躺在床上,头上缠着纱布的大宝在后窗观察一会,撬开阳台门走进来,坐到床前,掀开老周的头套,用手指试试老周的鼻息。]

大宝[一惊]:原来你没死。没死,说明你还没说出秘方。老周,虽然我们的访谈节目被人打断了,但现在还可以继续。请问,你的秘方是……

[大宝贴耳倾听,老周没有反应。大宝摇晃老周,老周仍不醒。]

大宝:你不说出来,秘方就是孤本。孤本要是落到坏人手里,他们就会置你于死地。只有多人知道秘方,你才能保命。为了保你的性命,我不得不再委屈你一次。

[说着,大宝掏出电夹子,正要往老周手上夹的时候,忽然传来上楼的脚步声。大宝赶紧把老周放到后阳台,关上门,自己戴上头套冒充老周躺在床上。黄药店端着托盘推开前门进来,坐到床前,从托盘里拿起一根长长的针灸针。]

黄药店:要是我再慢一步,秘方就落在大宝手里了。大宝是个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呀?他就是只铁公鸡,一毛不拔。到粉店里吃粉,每次都掏那块银元,十多年了,那块银元从来就没找开过。听说,每次出门前他都要清零。清零你知道吗?就是把身上所有的零钱掏出来放家里……

[黄药店说着,伸手要掀大宝的头套,大宝把头套死死攥住。]

黄药店:不让我掀头套,难道你害羞吗?老周,我这是给你治疗。整条中山路也就我黄药店还愿意救你。

[说着,黄药店又掀头套,大宝死死攥住头套,还是掀不开。]

黄药店:不掀头套也难不倒我,我们店挨店,脸对脸几十年,闭着眼睛都知道你鼻子有多长。[隔着头套一针扎下去]

大宝[像是扎痛了]:……

黄药店:只要你还懂得痛,就说明还有救。我黄药店三根针下去,哑巴都能说话。[又扎了一针]

大宝:……

黄药店:大宝要是拿了秘方,就会官商勾结,办药厂发战争财,到时你只能红着眼睛看他赚钱,一毛都分不到。如果你把秘方给我,我们还可以搞个股份制。你三成,我七成,算公道吧?[又扎下一针]

大宝:啊……[长长地舒了口气]

黄药店[得意地]:我说三针就三针,老周,你可以说话了。

大宝[以下装老周的声音]:这是哪呀?

黄药店:不远,离你家就十几步。

大宝:为什么你要把我带到这里来?

黄药店:不想让秘方落到大宝的手里。

大宝:所以你把他敲晕了。

黄药店:这个狗日的,吃了十多年的霸王药,签了一大堆账单,我早就想找机会敲他了。再说,那天他严刑逼供,让我臀部悬空数小时,腿肌拉伤,大脑缺氧,三天不能排泄,智商严重下滑。我敲他,那是为民除害。

大宝:可他是为了帮我破案,是为了中山路的平安,不管他用什么过激的方式,出发点都是好的。

黄药店:老周呀老周,你TM就懂得代表大宝教育我,然后又代表我感谢他。你没听到议论吗?都说他破案是假,要秘方是真,只有你这个傻瓜蒙在鼓里还自以为聪明。

大宝:误会,这绝对是个误会。我经常听到别人赞美他,说他善良,有孝心,有爱心。

黄药店:第一句是他爹说的,第二句是他妈说的,第三句是他老婆说的。

大宝:“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不管是谁说的,只要他说得准确,说得有理,我们就应该接受。

黄药店:全是浮夸之词,我都当垃圾短信删了。

大宝:但对他的冷嘲热讽,你却句句点赞。为什么表扬他的话你不愿意听,批评他的你就听得心花怒放?

黄药店:他爹妈表扬他你也信呀?

大宝:人家有智慧,有枪有权,还是个神探,你也敢说他的坏话?

黄药店:他要是神探,早把敲你的凶手抓到了。他要是有智慧,我还能把你偷到这里来吗?你这么夸他,就是直接拉低中山路的平均智商。

大宝:他确实傻,连你这个凶手都没识破。

黄药店:这还不是他最傻的,他最傻的是明明老婆怀不上孩子,可他却以为自己不行,天天都在吃药。

大宝:太过分了。他们夫妻之间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黄药店:据说他老婆有个情人,是政府里的处长。处长有两个孩子,说明种子没问题。既然种子没问题,那他老婆为什么没意外怀孕?

大宝:非得意外怀孕吗?

黄药店:要么他老婆有不孕药,要么他老婆身体不行,否则,两个人的种子总会有一个存活。

大宝:侮辱啊,污蔑呀,一个堂堂警长,不至于不知道自己的老婆有没有外遇。

黄药店:要不,我怎么会说他傻呢。

大宝:你见过他老婆的情人吗?长什么模样,姓什么名什么?在哪个部门供职?他们什么时候开的房?

黄药店:一概不知,只是听说。

大宝:听说的你也信?

黄药店:能不信吗?人人都这么说。多少风云化作雨,几多传说成事实,[语重心长地]无风不起浪呀。

大宝:胡扯。你这些话要是让大宝听见了,非得给你开个脑洞不可。你不仅造谣,还袭警,这次是在劫难逃。

黄药店:问题是他怎么知道是我干的?

大宝:他可以乔装打扮,深入虎穴,查个水落石出。

黄药店:那我就会跟他的局长说,他是个汉奸,他想把你的秘方高价卖给日本人。我敲他是为了保护民族企业,为了让秘方造福国人。

大宝:局长怎么会相信你?

黄药店:那我就让你去跟局长说,让阿冰、金当铺去跟局长说,大不了,我再收买一个日本人去跟局长说。这么多人去说,局长不信也得信吧?

大宝:如此,凶手反而变成了民族英雄。

黄药店:这叫把水搅浑。再不行,就分裂他的家庭,说他养小三,说他嫖娼,说他吸毒。要是他老婆再搅进来,恐怕他就无心破案了。

大宝:平时看你卖药治病,以为你宅心仁厚,却不想你装了一肚子坏水,连我老周都没看透。

黄药店:我道德,那是因为诱惑不够。现在你这个秘方名声在外,各路人马都找上门来了,我能袖手旁观、见死不救吗?

大宝:要是我不把秘方告诉你呢?

黄药店:你会的,因为你有利益。我们合伙办个药厂,你拿四成我拿六成,怎么样?

大宝:都是空头支票,你可以做假账,我没法监督你药厂的收入。

黄药店:我料定你会不信我,[掏出一张房契]这个不是空头支票吧?只要你把秘方告诉我,我的药店,从地到天都是你的了。

[大宝伸手拿房契,摸着,嗅着。]

黄药店:你还是掀开头罩看看,免得又说我骗你。

大宝:江湖上有规矩,千万别看劫匪,一看就会没命。

黄药店:那是说陌生的劫匪,我们都几十年邻居了,看不看都知道是谁。

大宝:你不是黄药店,你是冒充的,你冒充他的声音,冒充他的气味,其目的就是想取得我的信任,窃取秘方。我所认识的黄药店,心没你这么黑。

[黄药店抓起大宝的手,拿到自己的脖子上摸着。]

黄药店:你知道我脖子上有个痦子。

大宝[飞快地抽手]:真是黄药店。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你对邻居那么友善,你对顾客那么热情。告诉我,你是在开玩笑。

黄药店:我没你想的那么好。我卖过假药,吃过秤头,做过假账,偷漏过税款……平时的我那都是装的,今天的我才是真我。

大宝:那我更不敢掀开头套。我愿意保留你美好的笑容,而不愿意看到你因心灵肮脏而狰狞的五官。

黄药店:随你的便。房契给你了,请你告诉我秘方。

大宝:就不告诉你。

黄药店:也行。只要我的这根针稍微扎偏一点点,你就会变哑巴,要是再偏一点,你就会得老年痴呆,当然,如果更偏一点,那你也许会没命。

大宝:你的心没这么狠,你下不了手。

黄药店:你错了,利益才是检验人性的唯一标准。[用手指按住大宝脖子上的一个穴位]你要是不说,第一针就从这里扎下去。

大宝:你扎吧,你扎了我才有你谋财害命的证据,否则空口无凭,我没法告你谋杀罪。

黄药店:哈哈,没想到你还有点骨气。那么,老周,难道我的房子你不想要吗?这么多年来,你一直想盘下我的药房扩建茶馆。现在,机会就摆在你面前。

大宝:就怕我说完秘方,你一针把我刺死。

黄药店:我有那么坏吗?那都是气话。我是诚心诚意地想跟你搞股份制。

大宝:但是,我不愿入人渣股。

[说着,大宝撕房契。黄药店一把夺过来。]

黄药店:不入股你也别撕我的房契。老周,实话跟你说吧,把秘方告诉我总比告诉大宝强,至少我还是个民企,至少我没他那么抠门……

[忽然,前门被金当铺和阿冰推开。黄药店赶紧堵在门口。]

黄药店:你们乒乒乓乓的,什么事这么急呀?

[金当铺递过一张告示。黄药店接在手里看着。]

金当铺:这是大宝贴出来的告示,说谁先找到老周,他就把老周的秘方给谁。我认为这是一个骗局,但阿冰说这是真的。我们在当铺争了好一会,谁也没说服谁。

阿冰:然后我们就想找你判断一下,布告上说的靠不靠谱?如果靠谱,我们就一起找老周去。

黄药店:大宝没拿到老周的秘方,即便拿到了,他也不可能把秘方给任何人。

[说着,黄药店撕烂告示。大宝在床上抽搐,“呜呜”地叫着。]

金当铺:什么声音?

黄药店:一个病人。

阿冰:不像啊,我听到他喊救命。你在非法行医?

[金当铺和阿冰合力把黄药店推开,冲进屋来。]

金当铺:原来你把老周藏在这里,是想独占秘方吧?

黄药店:我刚把他从邕江边背回来,是我先发现老周的。

阿冰:不对,是我们一起发现的。

金当铺:对,一起发现的。你不能吃独食。

黄药店:你们发现的,他怎么会在我的阁楼上?

金当铺:我就纳闷了,难道不是我们一起把他从江边抬回来的吗?

黄药店:那怎么不把他直接抬到派出所去领赏,而要抬到我的阁楼上来?

阿冰:因为我们想跟大宝拿到秘方之后,再把老周交出去。

黄药店:大宝不看见老周,会交出秘方吗?真是脑残。

金当铺:那现在我们就把老周抬到派出所去。

[金当铺和阿冰想去抬大宝。黄药店把大宝按住。]

黄药店:我给老周扎针了,与其跟大宝要秘方,还不如我们自己问。

阿冰:万一扎死了,你就是犯罪。

黄药店:只要你们不说,我就给你们俩股份。

金当铺:给多少?

黄药店:我控股,百分之五十一,你们俩每人占百分之二十四点五。

阿冰:老周也得有股份吧?

黄药店: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老周。

金当铺:不管老周,他能说出秘方吗?

黄药店:那就给老周也分一股。我占百分之四十,你们三个每人占百分之二十。

阿冰:还算公道。

金当铺:除非你写个合同,按上手印,否则谁信你呀?

[黄药店写下合同,按上手印,举起来。]

黄药店:这下你们信了吗?

[金当铺伸手去抓字据,黄药店的手躲开。大宝忽然站起来,把字据抓在手里,掀开头套。黄药店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金当铺和阿冰像不认识似的围住大宝看。]

大宝:真TM黑,竟然不给我股份。我憋了半天,忍受污辱,为的就是拿到分赃的证据。

黄药店:年轻人,别生气,我再让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给你。

大宝:你没机会了。

[说着,掏出手铐把黄药店铐住。]

黄药店:你这是钓鱼执法。我要告你。

大宝:不撒点香料,你会上钩吗?

阿冰: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宝[指着黄药店]:是他敲晕了我,然后把老周偷到这来的。

阿冰:既然你知道老周在这里,为什么还要出告示?

大宝:出完告示之后,我才开始回忆。我在回忆被敲之前那短短的千分之一秒钟,到底发生了什么。回忆呀回忆,结果,我回忆起一股淡淡的中药味道。

金当铺:那老周呢?

大宝[指着阳台]:在那里。

[说完,大宝踹开阳台门,阳台上是空的。全都惊讶地看着。]

大宝:老周,老周呢……

[大家都惊讶地看着空空的阳台。]

(第二幕完)

第三幕

第一场

[周记茶馆,晨。大宝坐在茶桌旁看报纸。店小二端茶上,把茶放到大宝面前。]

店小二:警长,有我爹的线索吗?我可是一夜都没睡踏实。

大宝[拍拍报纸]:都上报纸头条了,记者说我破案不力。岂止是睡不踏实,我就根本没睡。压力山大呀!

店小二:再这么折腾下去,我爹会没命的。

大宝[沉思]:会是谁偷了你爹呢?老黄、老金和阿冰都在现场,他们可以排除。

店小二[伤心地]:我那可怜的爹呀……你放着安静的日子不过,非要搞什么创造发明,非要研究什么秘方,难道你不知道才华是很危险的吗?现在连警长都不知道你在哪里。你不能吃,只能喝,要是侍候不好,病不死也会饿死。

大宝:别号了,我现在比你还着急。如果破不了这个案,别说升职,恐怕连警长我都做不成……

[忽然,一小木盒破窗而入,落到大宝面前。大宝和店小二皆惊。大宝拿起木盒,掀开,吓了一跳。店小二凑近一看,吓得立刻闪开。大宝把盒子放到桌上。]

大宝: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迟早都得面对,你给我像个男子汉那样仔细看看,这手指是不是你爹的?

[店小二捂住嘴巴,紧张地凑近,看了看。]

店小二:不是。

大宝:你太紧张了。

[说着,大宝掏出放大镜,递给店小二。店小二拿着放大镜看了一会。]

店小二:真的不认识。

大宝[夺过放大镜看着]:血肉模糊,你如何看得清楚?又黑又肿,你怎么能够辨析?指甲上有茶垢,这不是你爹的又会是谁的?[把放大镜又递给店小二]你再看看。

店小二[颤抖地看着]:我不知道它是谁的,但它肯定不是我爹的。

大宝:你连犹豫都不犹豫,你就那么肯定?

店小二[举起手,像宣誓]:我肯定。

大宝:你把放大镜拿反了。[把放大镜翻过来]昨天你爹刚失踪,今天就来一截手指,时间上吻合。再说,中山路也没别人缺手指呀。

店小二:非得是我爹的手指吗?

大宝:必须是他的,否则这事没逻辑。

店小二:我可以认一个干爹,但我不能认一截手指。我不懂得逻辑,但我想问问,他们把这截手指抛进来,到底是想干什么?

大宝:他们想要秘方。

店小二:秘方不是在我爹的嘴里吗?如果他们是想要秘方,那应该是撬我爹的嘴巴,而不是割他的手指。

大宝[一愣]:你TM都可以当侦探了。[夺过放大镜再看]也许……他们不是要秘方,而是要赎金。也许砍手指的这一伙,不是要秘方的那一伙。

店小二:到底他们是要秘方还是要赎金,首先得搞清这半截手指是谁的。

大宝:难道不是你爹的吗?

店小二:我已经否定过N次了,再否定就是不给你面子。

大宝:手指到底是谁的?你说了不算,大家说了才算。你一个人说的那叫集中,大家说的那叫民主。[扭头对着门外]请进。

[艳妆的阿冰打着哈欠上场,来到桌边,举起食指对着大宝的额头点了一下。]

阿冰:死鬼,这么早你就叫我过来,难道你不晓得我是上夜班的吗?

大宝[故意咳了几声]:请注意影响,本人在执行公务。

阿冰:公务?不会又是逼供吧?

大宝:这回轻松多了,就帮我认个东东,不过先给你打个预防针,这个东东少儿不宜,请问你准备好了吗?

[阿冰盯住桌上的木盒,吓得脸色惨白,一声惊叫,双手捂脸。]

大宝:你看清了吗?

阿冰:烧成灰我也认得。

大宝:那么,请您告诉我,这是谁的手指?

阿冰:老周的。

店小二:不是我爹的。

阿冰[指着木盒]:摸我小脸蛋的是它,给我编麻花辫的是它,喂我喝茶的是它,送我饼干的是它。它善良、怜悯,有同情心。它经常掏出怀表来,让我看时间。我说这表好漂亮。它连抖都没抖,就把怀表送给我了。

大宝:那么贵重的表,他怎么会舍得送给你?

阿冰:回答这个问题时,我需要道具。[向大宝伸手]

[大宝犹豫了一会,极不情愿地从衣扣处解下怀表,递给阿冰。阿冰拿着怀表,用一根手指吊着。]

大宝:Why?

阿冰:因为他想让我做他的儿媳妇。他说孩子,我把这块表给你,但你得答应嫁给小二。

大宝:错,我听到的是你和小二相爱,但老周反对。

阿冰:那你到底是相信我还是相信别人?

大宝:我想相信你,可为什么我不愿意相信?我不想相信别人,但听起来却那么合情合理。我……[指着店小二]想听听小二的。

店小二:你连案件都管不过来,还要管什么爱情?

大宝:因为我隐约觉得这事可能与本案有关。时至今日,我发现所有的事情似乎都与本案有关。

店小二:那我就告诉你,我和阿冰从来没有相爱过。

阿冰:听到了吗?我们没有化学反应。他一直看不起我。我这么漂亮,他竟然看不起我?不就一个倒茶的吗,凭什么眼角那么高?

大宝:对呀,[冲着小二]你凭什么眼角那么高?她眉毛弯弯,嘴角翘翘,心地善良,身材苗条,哪一点配不上你?别说做你的老婆,就是做你的警长嫂子她都够格。

店小二:我倒是想叫她一声嫂子,就怕你家嫂子拿菜刀砍我。

大宝:讨厌。要是我跟你嫂子离了呢?

阿冰:那我也宁可选择小二。至少他不会逼供,不会吃霸王餐,不会把物证据为己有,更不会背着老婆逛青楼。嫁人,就得嫁个人品。

大宝:歇菜吧,人家小二根本看不起你。他虽是孤儿,但幸得老周收养,现在既有家业又有人缘。虽然他吃过中山路的百家饭,穿过中山路的百家衣,可现在,他连中山路的人都看不起了。

店小二:不是我看不起她,而是她太爱自己的职业了。我说只要我们相爱,就不准她去那边上班。可是她不听,说那边的收入高,如果只卖茶,就买不起名牌,吃不上鲍鱼,喝不起拉菲。她还说档次上去了,下不来。

大宝:这就是你阿冰的不对了,人家小二不是看不起你,而是看不起你这个职业。

阿冰:职业没有贵贱,人品才有高低。

大宝:也就是说你宁可不要婚姻,也绝不改行跳槽?

阿冰:要是小二的胸怀宽广一点,我改行也是有可能的。

大宝:小二,请告诉阿冰,比天空还要宽广的是你的胸怀。

店小二:……

[大宝拉过小二,把他的手搭到阿冰的手上。]

大宝:趁老周的手指还热,你们就赶快拜个天地。否则,老周会死不瞑目的。

店小二[摔开手]: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这不是我爹的手指。

阿冰:这是你爹的手指。

店小二:我爹的手指,就是烧成灰我也认得……帮我掐虱子的是它,为我拔刺的是它,给我钉纽扣的是它,教我识字的是它。它有力,它温柔,它像爹,又像妈,这么善良的手指,谁要是想割,上帝都不会答应。

阿冰:上帝也有打瞌睡的时候,否则我不会成为孤儿,你也不会没有亲生父母。

大宝:都是孤儿,谁也别嫌弃谁。先拜了手指再说。

店小二[警惕地]:只要我一拜,你就会把这根手指当成我爹的了。

大宝:鸡脑,只要你一拜,就得到个貌美如花的老婆。到底是手指重要,还是婚姻重要?

店小二:当然是手指重要。

大宝:见过傻的,没见过你这么傻的。碰上你这只冻鸡脑,我想当回红娘都当不成。

阿冰:小二,我发誓,这就是你爹的手指。

店小二:不是。

大宝:到底是谁的手指?你俩说了也不算,我得开个扩大会议。[冲着门外]下一位。

[金当铺咳着嗽走进来。大宝指了指桌上的木盒。金当铺一看,当即瘫软在椅子上。]

金当铺:完了,一切都完了。

大宝:先别急着总结,看清楚了再表态好不好?

金当铺:一看这手指,我就知道老周死了。他一死,治痨病的秘方就没了。秘方没了,我也就活不长了。

大宝:谁告诉你秘方是治痨病的?

金当铺:不是你审我的时候说的吗?你那么聪明,还是泄漏了天机。

大宝:就算秘方是治痨病的,那么,你怎么知道老周死了?

金当铺:回答这个问题时,我需要道具。[把手伸向阿冰]

[阿冰犹豫。]

大宝:把怀表给他……给呀。

[阿冰极不情愿地把怀表掏出来,递给金当铺。金当铺把怀表吊在手指上晃动。]

金当铺:总算物归其主了。阿冰,要是你没钱赎回去,我就拿它来陪葬。在这条路上生活了几十年,我不能空着手走,我得带上一个纪念品。即便到了地下,我也会想你们的。

店小二:金叔,你别那么悲观,也许我爹还活着呢。

金当铺:不可能,他一定是死了。

大宝:Why?

金当铺:因为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茶楼塌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在中山路,茶楼就代表老周。我以为只有我这种人才会死,没想到像老周这么好的人也会死翘翘。为此,我感到悲伤、绝望。

阿冰:为了要回一只怀表,用得着绕这么大的弯子吗?

金当铺:人之将死,怀表算个什么?

[阿冰伸手去抢怀表,金当铺把表闪开。两人争抢。]

大宝:别抢了。放下成见,达成共识。搁置争议,共同开发。

[大宝把阿冰和金当铺分开。金当铺把怀表放入衣兜。]

大宝:当铺,怀表你已经拿回去了,请您再看看,这截手指是不是老周的?

金当铺:烧成灰我也认得。它曾经给我泡过茶,曾经跟我猜过码,曾经给我捶过背,曾经帮我擦嘴巴。

店小二[生气地]:冤枉呀,明明不是我爹的手指,你们竟然指鹿为马、颠倒黑白、栽赃陷害。

大宝:小二呀小二,你还有没有一点同情心?你爹都这样了,你还狡辩。现在是三票对两票,你就赶快准备后事吧。要找到你爹的整尸反正我是没信心了,趁手指还没烂,我们赶紧开个追悼会。

店小二:放屁,我爹会长命百岁的。是不是我爹的手指,你们说了也不算。[冲着门口]下一位。

[黄药店戴着手铐昂着头,像一位被押赴刑场的不怕死的英雄那样挺着胸、举着手铐一步一步地走进来。]

大宝:你能不能走快一点?时间就是金钱,时间就是生命。

黄药店:恨不抗日死,留作今日羞。国破尚如此,我何惜此头。

大宝:今天叫你来,不是让你演烈士,而是让你认个东东。

黄药店[把头一甩]:慷慨歌燕市,从容作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

大宝:你就一汉奸相,还想在这里装英雄,有本事你到前线去放两炮。

黄药店:浩气还太虚,丹心照千古。生平未报国,留作忠魂补。

大宝:哎,你有完没完?

黄药店:没完。只要你不打开手铐,我就一直背下去。[唱迟志强的《铁窗泪》]铁门啊铁窗铁锁链,手扶着铁窗我望外边,外边的生活是多么美好啊,何日重返我的家园……

大宝:停停停,小祖宗,我现在就给你打开。

[大宝用钥匙打开黄药店的手铐。黄药店揉揉被铐的手腕子。]

黄药店: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只是为了寻求自由,不在乎世俗的嘲讽,不屈服于现实的黑暗,任何的迫害和恐吓都无法摧毁我顽强的意志……

大宝[模仿朗诵]:任何的神经病,现在都必须停止吐槽,看一看这木盒里,到底是谁的手指?

[黄药店盯住木盒子,吓得当场晕倒。金当铺赶紧扶住他,阿冰为他掐人中。店小二嘴含一口茶喷到黄药店的脸上。黄药店慢慢醒来,抹着一脸的茶水。]

大宝:为什么害怕?[指着木盒]难道你认识它?

黄药店:太熟悉了。它、它它它是来逼债的。

阿冰和金当铺[惊讶,围住黄药店]:啊!难道它不是老周的手指吗?

黄药店:不是。

店小二[望天]:上帝呀,你终于起床了,你终于还我爹一个公道啦。

大宝:不是老周的那会是谁的?

黄药店:黑社会的。我收了他们的定金,说在一周之内把秘方给他们,现在他们拿不到秘方,就寄手指来吓我。

大宝:寄给你的手指为什么会投到老周的茶馆?

黄药店:傻B。我怕他们报复,当时就留了茶馆的地址。

大宝:他们给你多少定金?

黄药店:一百块大洋。

店小二、阿冰、金当铺:“一百块!”“抢银行呀。”“怪不得你要偷老周。”

大宝:他们知道是什么秘方吗?

黄药店:治疗瘟疫的。

大宝:你确定?

黄药店:江湖上都这么传,说瘟疫马上就要到来,拿不到秘方人人都会没命,所以他们才舍得出大价钱。可是,我还没拿到秘方,老周就被偷走了。大宝,[伸了双手]你还是把我铐起来,关进你的派出所吧。现在,只有你的牢房才能保护我这条收了定金的命。

大宝:不,我不关你,让黑社会折磨你。黄药店呀黄药店,总算有人替我报仇了。

黄药店:别这样,大宝,看在多年我让你拿霸王药的分上,求你把我关起来,我可以付住宿费、卫生费、餐费、过路费、停车费、摊位费、护理费、手铐费……

大宝:我要是把你关起来,派出所都会被黑社会砸了。我有那么傻吗?

黄药店:你不关我,我就得亡命天涯。

大宝:赶紧逃吧,我就不送了。

第二场

[中山路,茶馆、药店门前,日。茶馆的门开着。药店的门关着。店小二、阿冰和金当铺站在茶馆门前交头接耳。大宝提着一大袋盐[约四十斤]路过。三人扭头看着。大宝站住。]

店小二:警长,有我爹的消息吗?

大宝:没有。[把那袋盐重重地放下]

阿冰:有黑社会的消息吗?

大宝:没有。

金当铺:有瘟疫的消息吗?

大宝:没有。

阿冰:没消息你当什么警长?过去消息一串一串的,今天怎么连一个消息都没有?急得我都全身发热。

金当铺:一天没消息,心里好着急。两天没消息,紧张到便秘。

店小二:晓得不,我们都有消息依赖症了。哪怕来点假的,也能过过耳瘾。

大宝:面包会有的,消息也会有的。

阿冰[指着口袋]:哎,这不就是消息吗?[用脚踹踹口袋]什么东西这么沉呀?

大宝:盐。

店小二:为什么要买那么多盐?你家要开盐铺吗?

大宝:本来我想买少点,但盐店找不开零钱,就给我称了这么多。

金当铺:天哪,你终于把身上那块银元花了?那可是中山路的文物,有极高的收藏价值。知道你舍得花它,我就换一块新的银元给你。

大宝:花了花了,兵荒马乱的,最不值钱的就是钱了。[说完,提着那袋盐下]

[三位目送大宝下,然后回过头来。]

阿冰:你什么时候看见警长花过钱?什么时候看见他亲自扛过盐……从来没见他吃得那么咸,也没听他说过钱不值钱。

金当铺:有点反常,有点悲观。

店小二:悲观,是不是因为他当不了神探?

阿冰:破案和盐没一毛关系,找不找得到老周和盐也搭不上线,黑社会跟盐八竿子打不着,唯一跟盐有关系的就是瘟疫。

金当铺:你的意思是瘟疫要来了。

店小二:乱讲。

阿冰:昨天你没长耳朵吗?黄药店说瘟疫要来了,所以黑社会才跟他买秘方。

金当铺:从古至今,只有灾难快来的时候,人们才会囤积食盐。

[店小二转身跑去。]

阿冰:你干吗要跑?

店小二:我买盐去。

金当铺:这后生,真沉不住气。

阿冰:欧巴……[抛了一个媚眼]

[金当铺被电,愣住。]

阿冰:当瘟疫来的时候,你知道什么最值钱吗?

金当铺:黄金。

阿冰[掏出一条金灿灿的项链]:那这个,你当不当?

金当铺:当、当、当……[一把夺过来]

[阿冰摊开手掌。金当铺把一块银元放在她手上。阿冰摇头。金当铺又放了一块银元。阿冰还是摇头。直到放了五块银元,阿冰才把手掌合上。]

金当铺[举起项链看着]:不会是假的吧?

阿冰[掏出一个玉手镯]:可是比黄金还值钱的是玉。

金当铺[一把夺过来]:这个我更要当了。

[阿冰摊开手掌,金当铺放一块银元,阿冰摇一次头。放完七块银元,阿冰还是摇头。]

金当铺[拍了拍口袋]:没了,银元都掏光了。

[阿冰合上手掌,搜遍金当铺的全身,没搜到钱,很不高兴。]

阿冰:看在多年邻居的分上,就让你占一回便宜。

金当铺[举起玉手镯鉴定]:哎妈,这么好的东西,你怎么舍得当呢?

阿冰:瘟疫就要来了,我得变现跑路。如果我没被瘟疫击倒,总有一天我会把它们赎回来。

金当铺:既然瘟疫就要来了,我要金银财宝干吗?还不如留钱来买板蓝根抗病毒。[把项链和玉手镯递过来]你现在能把它们赎回去吗?

阿冰:你另找下家吧,我得回去收拾行李了。[说完,跑下]

[金当铺捧着项链和玉手镯发呆。店小二上。]

金当铺:你不是去买盐吗?盐呢?

店小二:盐被抢光了,米也被抢光了,抢购的人都排到了邕江边。

金当铺:这么说瘟疫真的要来了。哎,小二,你知道瘟疫来的时候什么最值钱吗?

店小二:吃的。

金当铺:NO,是玉和黄金,它们才是硬通货,拢共十五块大洋,跳楼价,你买不买?

店小二:不是十二块大洋吗?怎么一眨眼就变十五块了?

金当铺:你怎么知道的?

店小二:我在路上碰见阿冰了。

金当铺[作乞讨状]:行行好,给我一点利润。

店小二:我没有利润。

金当铺:那你原价拿走。

店小二:原价我也买不起。你就留着当饭吃吧。[说完,走进茶馆]

金当铺[捧举手里的玉和项链]:从来我都把你当成理想,见你我就两眼放光,即便身患痨病,我也不曾放弃,直到瘟疫将来,我才明白你算个屁。

[在金当铺独白的时候,药店的门轻轻开了一道缝,一只手悄悄把一块写着“白菜价出售本门面”的纸牌挂在门上,然后又把门轻轻地合上。金当铺一回头看见纸牌,便拍响了药店的门板。拍了十几下,门再次打开一道缝,黄药店把脸卡在门缝里。]

金当铺[把玉镯和项链递过来]:跳楼价,你买吗?

黄药店[指指纸牌]:白菜价,你买不?

金当铺:我这个可以带走,遇到识货的能卖大价钱。你这个门面,再值钱也带不走。你有黑社会给的一百块大洋,还不赶快买点金银财宝跑路?

黄药店:定金昨晚就退回去了,否则我哪敢在这里冒头。要是这门面卖不掉,我连跑路钱都没有。

金当铺:只要瘟疫一来,有钱没钱都得跑。

黄药店[伤感地]:三十年啦,我一天都没离开过。虽然警长有点霸道,虽然阿冰有点嘴碎,虽然你金当铺做事爱反悔,但一说离开,我还真舍不得你们。

金当铺:我在这里出生,每块砖头我都认识,喝这里的水,吃这里的粉,听这里的声音,闻这里的味,死我都想死在这里……但是,瘟疫就要来了,我还想多活几年。

[两人正说着,阿冰背着行李包来到茶馆门前。]

阿冰:小二,小二……

[店小二应声而出。]

阿冰:人们陆陆续续地走了,你走还是不走?如果你走,我们结个伴,免得碰上流氓你妹打不过他们。

店小二[摇头]:我不走,我得等我爹。

阿冰:恐怕你爹还没回来,瘟疫就把你整死了。

店小二:要是我爹不收养我,十年前我就饿死了。是这里给了我一条命,我还往哪里走呀?

阿冰:你以为我舍得走吗?我家的柜桶里还留着我妈做的豆豉,我家的坛子里还泡着我爹做的酸笋,二十年了,房间里还有他们的身影。

店小二:那就别走了。

阿冰:可是老娘不想死。这是我家的钥匙,你帮我看管好,如果你命大,扛得过瘟疫,妹回来就嫁给你。[把钥匙递给小二。]

店小二:非得走吗?

阿冰:走还有活的可能,不走就是等死。

[阿冰一抹眼角,转身走去。]

黄药店:等等,我跟你结个伴。

[阿冰站住。黄药店背着行李包走出来,锁上门,把钥匙交给小二。]

黄药店:小二,药店就拜托你了。

店小二:你们怎么那么怕死呀?

黄药店:因为我们都没死过。

金当铺:既然要走,那就大家一起走,路上也有个照应。小二,这是我家的钥匙。[也把钥匙交给小二。]

店小二:要不是因为我爹,我也想跟你们一起走。

阿冰:那就走吧,你爹是死是活都没个准呢。

店小二:他还活着,他会回来的。

黄药店:哎……这孩子,孝心虽然感人,但就是不懂得惜命。

[三人欲行。]

大宝:站住。[跑上]

[三人转过身来。]

大宝:太失败了。整条中山路,竟没一人跟我道别。你们也不想想,是谁让你们夜不闭户?是谁让你们不被欺负?

阿冰: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忘自我表扬。难道你不想逃命吗?

大宝:我还没破案呢,逃什么命呀?

金当铺:难道你不怕瘟疫?

大宝:说实话,我也怕,但是全走了,谁来守中山路?难道就指望小二吗?他手无寸铁,我至少还有一把枪,一根警棍,一副手铐和一身行头。鬼来吓鬼,人来吓人。

黄药店:你的行头只能吓小偷,却吓不了瘟疫。据说,这病一染上,半天口吐白沫,一天就没气。

大宝:那你们走吧,带上我老婆,就让我像个战士那样为你们断后。[握住黄药店的手]药店,请原谅。[握住金当铺的手]当铺,别记恨。[握住阿冰的手]阿冰,嫂子就拜托你了。[握住店小二的手]小二,对不起,我没能帮你破案,你也跟他们走了吧,至少还能保住一条小命。

店小二:我不走,我得等我爹。

大宝:别等,你爹八成是死了。他要是还活着,中山路的人都不用逃命。

店小二:为什么?

大宝:因为他有治疗瘟疫的秘方。

店小二:这是真的吗?

大宝:反正不是玩笑。

店小二:那你们都把钥匙拿回去,我爹还活着呢。

众人皆惊:啊!老周在哪里?

店小二:我怕你们折腾他,就把他藏到床底下啦。

众人:“快,快,快……”“原来是他偷了他爹。”“慢一步我们都得背井离乡。”

[众人七嘴八舌,拥进茶馆。]

第三场

[茶馆内,日。众人围住斜躺在躺椅上的老周。]

大宝:当务之急是把老周弄醒。你们谁有这个本事?

黄药店:我来试试。

[众人闪开。黄药店从行李包里掏出长长的针灸针。]

店小二[担心地]:这么长的针,你会把我爹扎死的。

黄药店:放心,我有行医执照。三针下去,你爹准会醒来。

店小二:要是他不醒来呢?

黄药店:在我手里,还没有这样的先例。

[众人屏住呼吸,看着。]

大宝[面对观众]:观众朋友们,纯属虚构,请勿模仿。

店小二[面对观众]:为了救爹,[指着黄药店]只能让他试试。

[黄药店对着老周的头部连扎三针。]

店小二[伏到老周耳边]:爹,你痛吗?

黄药店:老周,老周,老周……

[老周没有反应。]

阿冰[着急地]:关键时刻掉链子,你什么手艺呀?

黄药店:老周呀老周,没想到我的一世英明会毁在你的头上。你就行行好,哪怕眨一眨眼睛,那也是对我和我这个行业的莫大肯定呀。[边说边拔针]

店小二:别吹了,气球都破了。

金当铺:老周不醒,我们还得跑路。你们谁有办法?

大宝:不瞒各位,我曾经把老周电醒过。但是,众目睽睽之下电他,我还没这么大的胆子。

阿冰:顾不了那么多,救命要紧。

店小二:要是你把我爹电死,我就去告你。

黄药店:恰当的电流能激活心脏,你又不是没电过,我被关那几天也没少挨他电。现在一天不电几下,我身体还不适应。

金当铺:小二,把你爹电醒一举两得。一是救他,二是救大家。是中山路把你养大的,你就看着办吧。

店小二[不情愿地]:好吧,电流小点。

大宝[掏出电夹子]:除非你们答应我五个条件,否则我不会公开电老周的。

众人:什么条件?

大宝:第一切勿模仿;第二别告我逼供;第三不准拍照;第四不准发微信微博;第五拒绝采访。从今天起,我要做个好警察,劈柴喂马热爱世界,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众人:同意。

大宝: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把电夹子分别夹到老周的手指头。]

店小二:爹,爹……

[老周仍无反应。]

阿冰:什么破烂货,一点动静都没有,采购的时候你是不是拿了回扣?

大宝:这可是正宗的德国货,不信你试试。

[说着,大宝取下电夹子碰了碰阿冰的手指。]

阿冰:哟。[被电得跳起来,甩着手]还真会咬人。

大宝:没招了,老周已经对电产生抗体了。

店小二:除了逼供,你就没点人性化的办法吗?

大宝:硬的不行来软的,这是审犯人的第二招。

金当铺:让我试试。[把金项链和玉手镯放到老周的手里]老周,我知道你不贪财,但不用财却不足以表达我此刻的心情。金是纯金,玉是好玉,只要你醒来,这些都给你。我知道你有同情心,不会看着我们逃亡而不管。[摇着老周]老周,你就见钱眼开一次吧。

[老周耷拉着脑袋,还是没反应。阿冰推开金当铺,在老周的脸上“叭叭叭”连亲三下。]

阿冰:老周,我知道你不好色,但不用色不足以表达我此刻的心情。反正小二也不愿娶我,既然做不了他的老婆,那我就做他的后妈。

店小二:乱伦呀你。

金当铺[羡慕地]:啧啧,老周呀老周,要是有美女这样对我表白,我也愿意晕倒。

大宝[推开阿冰]:老周,你不知道你的秘方有多重要,它不仅可以驱赶瘟疫,还可以让我破案;不仅可以反腐,还可以抗战;不仅可以稳定物价,还可以抑制通胀;不仅可以救国,还可以救党。它简直就是拯救世界的灵丹妙药!如果你醒了,我就找人写一出你的话剧,天天在中山路演出。老周,你该醒了吧?

[大宝摇晃老周,老周仍无反应。]

黄药店[推开大宝]:老周呀,你就别装了,我知道你能听见。我不像金当铺那么有钱,舍得给你玉镯项链,也不像阿冰那样漂亮,可以给你美貌,更没大宝的本事,找人写你的话剧,虽然我有一个门面,但我舍不得给你。我只能给你讲个笑话……

大宝:必须好笑,否则不仅浪费时间,还浪费观众的钱。

黄药店:说上个月警局全体体检,大宝前一天喝醉了,体检报告出来,结论是“肾功能异常”。大宝怕他老婆从此不给他酒喝,就在后面补了“活跃”两字,结果他的报告变成了“肾功能异常活跃”。他老婆高兴呀,说“你继续喝吧”,但一分钟之后,他老婆脸色突变,说“不对,你没活跃在我身上”。大宝很生气,说“你看看那些污染企业,谁会把污水排在自家门口?”

[众人笑。]

大宝:诬蔑呀,陷害呀,这哪是我的故事?但你却给了我一个重要的启示。

众人:什么启示?

大宝:诬蔑,陷害,这是我们审案的第三招。

阿冰:这个谁不会呀?老周,据说你嫖过娼。

店小二:放屁。

金当铺:据说你偷过钱。

店小二:两个屁。

大宝:小二,你能不能给我闭嘴?我们现在是在治病救人,知道吗?以毒攻毒。你要是再捣乱,你爹也许一辈子都脑瘫了。[顺手在店小二嘴巴上贴创可贴,然后拍拍手]大家重来。

[众人在老周身边排着队,每人说一句之后,又排到队尾,轮番诬蔑。]

黄药店[清清嗓子]:老周,据说你爱占小便宜,看见手纸你都捡。

大宝:据说你想当官,花了不少银元疏通关系。

阿冰:据说你很好色,情妇一百多个,每天都写睡觉日记。

金当铺:据说你很贪财,一杯茶水也卖一块大洋。

黄药店:据说你有花柳病。

大宝:据说你偷税漏税。

阿冰:据说你有私生子。

金当铺:据说你想移民。

黄药店:据说你侵吞国企。

大宝:据说你是裸官……

店小二[撕开创可贴]:别说了![“叭”地跪在老周身边]爹,与其让他们没完没了地诬蔑,还不如我自己诬蔑。爹呀,据说我是你的亲生儿子。

老周[长叹一声]:哎……[大呼]谣言害人呀!

[众人惊呆。]

店小二:爹,你终于醒了。

阿冰:苍天呀,我们得救了。

[店小二把老周扶起,躺椅变成轮椅。老周坐在轮椅上睁眼看着。]

大宝:老周,请问你是被谁击倒的?

阿冰:你就想着破案提拔,能不能先问秘方?

大宝:别急,循循善诱,火力过猛,他会再次晕倒的。

老周[看着窗外]:哎……晕了几天,没想到中山路变化这么大。

大宝:你还记得晕倒的那天晚上吗?

老周:记得。[仿《舌尖上的中国》]深夜,中山路的灯火渐次熄灭,经营了一天的店主们先后关了店门,繁忙热闹的中山路终于可以喘上一口气。忙了一天的我给自己泡了一壶红茶,坐在平时金当铺常坐的这张椅子上,享受难得的片刻宁静。茶香平复着我的心情,也安慰我的劳累,我真想就这么一杯一杯地喝下去。但是明天,我还得为顾客准备早茶。于是,我站起来,走过去关门。忽然,我感到头晕,“哐”地一下,头部撞在桌边,就这么倒下了。

黄药店:不可能。为什么和我说的一模一样?你在抄袭。

大宝:因为你在门外偷看。你看见了。

黄药店:可是你不信,你非得说是案件。

大宝:那你为什么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看见了?

黄药店:我……我……

大宝:你利用我的推理,想发一笔横财。

黄药店:我有梦游症,我经常分不清现实与梦境,我不自信,我不确定,我没敢坚持,或者说我……我害怕现实。

老周:于是推理产生谣言,谣言推动谣言,结果你选择相信别人而不相信自己。

阿冰:是呀,我为什么也相信了谣言呢?

金当铺:因为它听上去比现实还要现实。

大宝[一拍脑袋]:原来都是虚构,我TMD全错了。也就是说,老周根本没有秘方。

阿冰:没有秘方就没有瘟疫。

金当铺:没有瘟疫我们就不用跑路。

[店小二把钥匙一一还给大家。大家欲散去。]

老周:谁说我没秘方了?谁说的?

众人:啊!你还真有?

老周:我都分别跟你们说过。

[众人面面相觑。]

大宝:是吗?你们有听过吗?

众人[摇头]:没听说过。

老周:真话你们都不记得,谣言你们句句能背。小二,去把我的盒子拿来。

店小二:你的盒子在哪里?

老周:我不是告诉过你吗?在大茶叶缸里。

店小二:你什么时候告诉过我?

老周:你看你看,连你也这么健忘。快去拿来。

[店小二打开柜台上的大茶叶缸,掏出一个小木盒来。]

店小二[惊讶地]:哇,还真在茶叶底下埋着。

[店小二把木盒递给老周。众人围观。老周打开盒子,掏出一张折叠的纸递给大宝。大宝面对观众打开,那是一张白纸,上面一个字都没有。]

大宝:据说它是一个秘方。

金当铺:据说它可以治疗痨病。

黄药店:据说它可以卖钱。

阿冰:据说它能找到爱情。

店小二:据说它可以找到亲生父母。

大宝:据说它能治疗我老婆的不孕。

老周:据说只是据说,各位看官,千万别信。

同类推荐
  • 操盘

    操盘

    大陆股市大量庄股跳水,庄股财慧传播也快撑不住了。对财慧传播控盘的陈建年找江彬和苏震清求救。一番天人交战之后,江彬被迫妥协。江彬迷失自我,在财慧传播股票上采取了不切实际的操作,加上内部泄密,导致盟友阵营倒戈,他和他的阳明投资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因此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消沉……
  • 假面之夜

    假面之夜

    《假面饭店》改编电影由木村拓哉、长泽雅美主演,将于2019年上映。年轻女性惨遭杀害横尸家中,一通匿名举报热线,一封来历不明的告密信……假面舞会上,凶手能否现身?告密者目的何在?疑点重重的住客,扑朔迷离的真相,他和她将如何抽丝剥茧,揭开“假面”?
  • 六根岛

    六根岛

    大学生结伴出行,却频繁发生失踪事件,他们究竟去了哪里?六根岛,一个地图上找不到的神秘所在,为何听到的人竞相为之色变,甚至自残?妖艳、跳动如不死的魂灵的紫色之海,竟蕴藏着深不可测的巨大能量,它带给人们的是福音,还是万劫不复的灾难?……一个是冷漠阴郁的私家侦探,一个是率性天真的青春美少年,这对奇怪的组合为查明真相涉险六根岛时,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早已被卷入案件之中……
  • 狼牙月

    狼牙月

    富家女简小叫到“月光侦探社”打工,上班第一天便遇到一桩盗宝奇案,随着查案的深入,各色诡谲的人物相继出现,案子也愈发扑朔迷离,简小叫发现自己正渐步走进一个难以想象的困局中……
  • 墨家天机城1:鹤鸣九霄

    墨家天机城1:鹤鸣九霄

    本故事为“墨武”世界观系列作品,以墨家总部天机城为主要线索,讲诉主人公陆寇为了追寻父亲的下落,参加了墨门四大家族举办的古琴争霸赛并拔得头筹,获得了墨门圣物伏羲琴,并由此结识了墨家隐世四大家族的后裔苏小仙等人,然后组成了一个探险队,开始了寻找天机城的旅程,也因此陷入了机关术名门墨家内部派系的恩怨纠葛中,于是一场关乎天机城机密的巨大阴谋由此开始。
热门推荐
  • 等你先表白

    等你先表白

    万事看开慢热慈悲呆的老师VS初恋霸心高岭花样控的霸总。某总弟弟在毕业时给恩师留言:“吾已修成正果,望师度化兄长,不知意否。”老师:“为师还有选择的余地吗?”你的老哥已经人狠还稳地把小老师给拿下了!队伍排起来可以围地球一圈的霸总追随者们咬帕子,痛心疾首,羡慕嫉妒恨:“那个有点姿色有点才华有点好脾气的女人哪里好了!”霸总:“恰好甚得我心。”注:甜文不宠,各有底线,男主女主有渊源,男主白月光。女配不毒不当不立,某时神助攻?剧情有点萌,请放心入坑。撒花。
  • 归云皇后

    归云皇后

    【1v1高甜】在没遇到她之前“女人?女人是什么东西,给本王滚!”遇见她之后“给本王看好了,这是燕王妃!觊觎者,死!”“喂,我什么时候成你燕王妃了?!嗯哼。”“除了我,你嫁谁,我杀谁!”这是她一见钟情的姑娘。“这辈子,我是认定你了,你逃不掉的!”他的爱化作细腻的丝线,交错汇成情网,将她收入网中。是什么时候,她渐渐习惯了这个外表杀戮决断内心柔软幼稚的“小朋友”…正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甜掉牙无虐,欢迎入坑)
  • 龙神大陆之血雨腥风

    龙神大陆之血雨腥风

    所谓血,是他们的路铺成。而我多走着的路,便是他们用自己的生命去报仇,他们并不是想着为了赚取那一点点佣金,他们的意志便是守护它,不在让异族再次毁灭他们的世界,但是他们所能坚持的力量。能否达到呢?毁灭异族并不简单......
  • 重朝

    重朝

    天命九年,柏家寄居在外的大小姐雷火夜里被救出后失去了记忆,柏家迫于名声接回柏乔,可是柏乔却不像从前的柏乔了…
  • 无忧混沌

    无忧混沌

    离朱降生于混沌之中,混沌是这世上最古老的空间,传说天与地都是由混沌孕育而出,离朱自有意识后便一直待在这片神圣的空间中,混沌内包含着许多小世界,离朱自从被迫去过一次小世界后便对小世界中的一切事物有了兴趣,就这样,离朱的旅行开始了
  • 情绪世界

    情绪世界

    本书是一本短篇故事,故事讲诉的是未来三百年之后的世界,在三百年之后由于人工智能的发展,人类已经到了不用劳动,衣食无忧,同时也把人类懒惰的提现最大化,从而情绪成为了人类的稀缺产品,本故事简述了未来世界为满足人类对情绪的需求通过时光机把现在的男主抓捕到未来,从而诞生了一系列故事,希望大家喜欢。
  • 我真不想当魔尊啊

    我真不想当魔尊啊

    李清绝突然穿越了,穿越后发现自己的身份……竟然是世界上最大的反派——九世魔尊!而在自己穿越的前一天,这个九世魔尊中了阿鼻城六大鬼王的致命一击,已经魂飞魄散!留下一个空躯壳!六大鬼王磨拳擦掌,环伺在旁,十万鬼兵剑拔弩张,虎视眈眈!李清绝:我的金手指呢?还在邮寄中……
  • 星官之主
  • 铸天道

    铸天道

    为何强者的踪迹不显,诸仙究竟去向何方。当远古的迷雾逐步打开,究竟会出现怎样的事实。一个逐步复兴的家族,一位天赋极强的孩童,在这场变数中到底充当了怎样的角色。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