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蓝家
“大监”岳蓝言承拱手行礼,对于面前这个他曾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如今却看似形同陌路的人他不得不以礼相待。
“世子”坐在岳帝床边椅子上的大监看见世子进来了便起身拱手问候。
两人虽没有四目相视,可心里都是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我父亲他怎么样了?”岳蓝言承看着躺在床上睡着的岳帝问大监。
大监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也不知道她们到哪儿了?”岳蓝言承喃喃地说了一句。
“我们出去说吧,不要吵到岳帝。”大监似乎怕是吵醒了这个久病不愈的老人,他轻声地说道。
岳蓝言承点了点头随着大监一同出去。
他们一前一后往湖沁亭的方向走去,两人之间也只是沉默。
“今日的湖沁亭可是没有世子当日生辰的热闹啊。”大监笑着说,率先挑破了这尴尬地气氛。
可岳蓝言承并没有接他的话,大监正准备往亭子里走去,岳蓝言承却叫住了他。
“别去那儿了,我们就坐在这儿吧。”岳蓝言承指了指湖边的一块大石头。
“好”大监应声,便走到石头旁边席地而坐。
“你和小时候还是一样。”见大监坐了下来,岳蓝言承道。
“能有什么一样,世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大监道,言语中竟发觉不出他的半点情绪,这大监的位置倒是教会了他如何隐藏自己的情绪。
“世子”岳蓝言承冷笑一声。
“从你成了大监后你可曾叫过我的名字。”岳蓝言承脸上一副平静地模样,可心里不知是委屈还是怒火都在蠢蠢欲动。
“那你可还记得我叫什么?”大监听到岳蓝言承的话脸上再也装不住平静了,他转头认真看着岳蓝言承,倒向是在质问一般。
“无一行。”岳蓝言承沉默了一会儿,一个字一个字地低声叫出了大监的名字。
十年前,岳帝出去查看民情的时候,被一群乞讨的小孩儿围住要吃的。
岳帝让跟前的随从买了一些东西分给了那些孩子们。
“叔叔,还有我,还有我。”那些孩子都举着手抢着要分散的东西。
在那群孩子中有一个长得清眉秀目的男孩子坐在角落里安安静静地,并没有跟着那一群小孩要东西,他的衣裳破破烂烂,没穿鞋的双脚早已被污垢和血混在一起,粘成了一块一块。他的身边还趴着一只很老的狗,一人一狗都是骨瘦如柴。
“那边在给东西,你怎么不去要啊?”岳帝走到那孩子身边询问道。
那孩子低头不说话,只是摸了摸身边的那条狗。
岳帝走过去拿了几个包子给了那个男孩子,那孩子接住了包子后先是给了身边趴着的那条老狗。
“你…”岳帝身边的随从气的想要去骂那个男孩被皇上给制止了。
“你怎么先不吃?”岳帝好奇地问。
“它也是命。”那男孩摸了摸在吃低头吃包子的狗。
“对,它也是命。”岳帝重复了一遍,也用手去摸了摸那条狗的脑袋。
后来,岳帝在大安城办了一个孤儿收留地,将那些沿街乞讨的孩子都带进了收留地,给他们派了老师,识文断字学知识。
他派人打听到这孩子的父母双亡,便将这孩子带进了宫里。
岳帝再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还带着身边的那条老狗。
“以后,你就和他一起学习,一起玩。”岳帝指了指一旁穿着上好绸缎制成衣裳的小公子。
男孩看了一眼旁边的那个男孩子后,他并没有很开心,只是冷冷地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岳帝没明白反问道。
“为什么是我?那么多孩子里为什么选了我?”这个十一二岁的男孩语气中满是大人的样子。
光让人听这话,怎么想也想不到这竟是十一二岁少年口中所出。
“因为你心存善良,你有着有的人已经失去的东西,它很珍贵,所以…要好好保护。”岳帝面部的慈祥,语气的温和让这少年不禁间想起了自己那去世的阿爹。
从那以后这个男孩就和那位小公子在一起学习,练剑。
“小乞丐,还跟我们一起玩。”宫里的一名孩子嘲讽道。
“就是,臭乞丐。”其余那些年少无知的小孩也在旁边连连附和。
“闭嘴,你们再这么说,我就放狗咬你们。”那小公子怒喊道。
岳帝最是宠爱这小公子,自然他这么一说,那些小孩倒也不再敢做声,只能在背后窃窃私语。
小公子见那男孩不说话低着头,便认为他是不开心了。
“别理他们,以后他们再这样说你,你就跟我说。”小公子拍了怕男孩的肩膀说。
男孩抬起头冲着小公子笑了笑,男孩并不在意他们骂他什么,他开心的是他有了一个和他站在一起的——朋友。
“你叫什么呀?我叫岳蓝言承。”小公子道。
“我叫无一行。”男孩道。
“你比我高,那我就叫你一行哥哥。你就叫我言承怎么样?”岳蓝言承天真的笑容挂在他的脸上。
“好”男孩也面露微笑。
“那,一行哥哥,我带你去湖沁亭玩。”岳蓝言承说着就拉起无一行的手往湖沁亭跑去。
“我们就坐这儿吧,我不喜欢坐在上面,那儿都是大人坐的地方。”岳蓝言承跑到湖边的一个石头旁坐了下来。
无一行自是百姓人家出身倒也不在意这些,也跟着席地而坐。
“那时候,你老护着我,我明明比你大,却总感觉你像个哥哥。”无一行低声道。
“你的那条狗死了之后,父亲怕你见到狗再伤心,把我的狗都送人了。”岳蓝言承委屈地说,好似在埋怨无一行。
“要是没有岳帝,我都不知道我还会不会活着。”无一行感叹道。
“你以前为什么总带着那只狗啊。”岳蓝言承问。
自从那条狗死之后,岳蓝言承在无一行面前也没有提起过狗,只是这次他问出了多年的一个困惑。
“因为我以前饿到不行的时候,它把它的馒头给了我一半。”无一行淡淡地说。
“一行哥哥。”岳蓝言承的声音小的恐怕只有自己听得到,可就这样,无一行还是听到了。
无一行转头看向岳蓝言承,两人目光对上,岳蓝言承立马低下了头,脸色微微泛红。
“一行哥哥,其实那时候…”岳蓝言承还未说完就被无一行打断。
“你不用解释,我都明白,你是岳帝之子理应选择世子的位置。”无一行道。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选择世子之位吗?”岳蓝言承看着无一行认真地问。
“这不是你应该做的吗?”无一行道。
“做与不做,都在于我。”岳蓝言承冷笑道,眼里的泪花在眼眶打转。
“只有我变得强大,我才能护得住我想要护着的人。”岳蓝言承看着无一行坚定地说。
无一行避掉了岳蓝言承那坚定地目光。
“现在重要的事情是我们要保护好岳帝,不能让夏家的阴谋得逞。”无一行绕开话题道。
“那…一行哥哥,可要帮我好好看着父皇啊。”岳蓝言承笑着说。
“好”无一行点头道。
“后面呢?”岳蓝言承问。
无一行知道岳蓝言承问的是什么,只是好几年了,他仿佛有点儿开不了口,他嘴唇微微启动,可还是没能说出来。
“快说,快说。”在一旁那满眼期待的岳蓝言承仿佛又回到了曾经的那个小公子。
“炎承”无一行看着一脸期待的岳蓝言承将那两个字低声叫了出来。
岳蓝言承听到这两个字就像那时候无一行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一样开心。
“一行哥哥,我要吃你做的胡萝卜炒鸡蛋。”岳蓝言承说道,他这语气像是命令但又像是在撒娇。
“你不是最不喜欢吃胡萝卜炒鸡蛋吗。”无一行道。他始终记得,以前他做的饭里只要有胡萝卜,岳蓝言承就会把碗端到他面前,让他把他碗里的胡萝卜吃了。
“那是以前,不过很久不吃,倒还有点儿想了呢。”岳蓝言承说着,脸上的表情仿佛又想起了一行哥哥替他吃胡萝卜的场景。
“快起来,走了走了。”岳蓝言承拉起坐在地上的无一行。
“这次记得一定一定要少放点儿盐。”岳蓝言承搂着无一行的肩膀再三叮嘱道。
“我放的不多,是你自己吃盐淡。”无一行驳回。
两人的背影就像小时候岳蓝言承偷偷带着无一行去后厨让无一行做吃的给他,明明不爱吃胡萝卜,还每次都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