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和精力会让人明白一些事，有些事执着不得，不执着也不得，不如不执着，放了别人，也放了自己。她想这或许便是人心的一部分，己所不欲，偏施于人。
而有些事，有些人，却也是值得你去牺牲一切来换取的，哪怕是事与愿违，哪怕，是飞蛾扑火。
——题记
时间说是公平的，却也不甚公平，你想快的时候，偏偏就是这么慢，你想慢的时候，却过得比什么时候都快。
不及细想，冬就这么走了，开春了，她的伤也好了，但一条条伤疤却是她永远也抹不去，忘不掉的伤痛，林清和苏昶对她很好，不仅教她识字，还教她习武，后来见着的苏钰的亲哥哥苏栖待她亦是不错，苏钰更是视她为姐姐。
她见过这个世道，她觉得越是有权势，越有钱的人，血就越冷，心更是万年的玄冰。
在她心中，这才是如今的世道，只有真的经历过的人，才知什么是死，什么，是生不如死。
看着苏昶，林清，苏栖，以及苏钰对她这么好，好到府中许多下人都以为她是苏昶流落在外的孩子，都觉得她很幸运，遇见了苏家一门这么好的人。可越是这么说她的心中便越是不安稳。
于她，苏家就似软禁一般，再也不许她出府，在八岁以前，她一直就待在苏府中，从来没有出去过，苏钰也极少出府，平日没有课业的时候，苏钰便总是喜欢围着她玩，她想许是苏昶和林清的意思。
后来苏昶问她要不要做苏钰的婢子，贴身保护并照顾苏钰，她很疑惑，她只是一个婢女，只是他路过大街上捡来的连个人都算不上的东西，这种事为什么要问她的意见？
她答应了，自此以后，她一直就在苏钰身边，苏钰一直叫她“茉姐姐”，苏昶和林清也不管。但后来长大了，苏钰再也没叫她“茉姐姐”，只叫她“茉儿”，许是因为长大了吧！就连脾性也和以前不同了。
她觉得这样挺正常，这才是一个婢子和小姐之间正常的关系。
似乎从他们允许她出府开始，苏家的所有人都对她冷淡了许多，也没有不喜欢她，只是对她像一个普普通通的下人了。
她一直不解，套过苏钰他们的话，可苏钰和苏栖似乎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听苏昶和林清的话。而苏昶和林清根本就套不出什么话，直到苏昶和林清死的前一晚。
苏家出事之后苏昶和林清，还有苏栖被下狱，苏氏族亲直接斩杀。而宋凝渊一口咬定他所发现的叛乱的罪证是苏钰给的，所以在丹晟皇面前保下了苏钰，被他带回了东宫。
苏钰自知晓是宋凝渊害了她一众父母族亲，大哭了几日，绝食了几日，什么都不肯吃，水也不肯喝，后来宋凝渊好说歹说，苏钰都没有正眼看过他一眼，她那时就站在门口守着，听着宋凝渊威胁钰：“听说父皇近日有了处决苏家的意思，还传本宫进宫商议，你若是还想你父母兄长多活几日，你便要好好的，可懂？”
苏钰终于正眼看了宋凝渊，眼中已经蒙上了一层雾气，那是仇恨的眼神，想要把对方挫骨扬灰。
她十分清楚的看到苏钰的眼神在对上宋凝渊的眼睛的时候有那么一瞬的惊讶，又似乎是惊恐，苏钰与宋凝渊相识数年，她伴苏钰数年，从未见过这幅模样的宋凝渊。
“本宫知道你恨我，但我也是为了你好，这也本不是我愿意看到的，我也是有苦衷的，钰，原谅我，我就这一次好不好，我的命运也不是自己能够掌控。”宋凝渊态度忽然的缓和让苏钰眼中的雾有些许的消散，似乎相信了他的说辞，拽着他的袖子，哽咽道：“那我要去见阿父阿母，我要去见他们。”
从前她从未见过苏钰失态，或许苏钰也曾活泼过，但岁月的击打，让她成了所有闺秀的典范，一副宠辱不惊的淡然模样。
即便是从前，她的记忆中都没有见过苏钰说话这么尖锐和粗重，到几乎咆哮。
她听到苏钰的话的时候便知道，苏钰又一次相信了宋凝渊，即便是这样，是将她的亲族送到牢中，她依旧仅凭他的几句苦衷，放过了他。
宋凝渊的脸沉了下来，他看着苏钰眼中希翼的眼神，别过头，很干脆的回绝：“不行。”
“为什么？我不过就是见一见他们，有什么不行的？”苏钰眼中的光亮再一次暗淡下去，被泪水所掩盖。
宋凝渊蹙着眉，解释道：“你不能再出现在他们面前，你在东宫好好呆着，本宫才能保得住你，你若是去了天牢，岂不是给人可乘之机，如今你可是苏家唯一的血脉了。”
“为我好，又是为我好，事到如今，你觉得我还会原谅你？我是生，是死，还是被车裂凌迟，都与你无干，我只要同亲人在一处，同出同进，同生，共死。”苏钰是在所有人的宠爱中长大的，根本没有受过什么委屈，眼泪很少流下，却绝不吝啬。
宋凝渊看着她伤心的模样，眉头蹙的更加紧，那张令他一见倾心，总是得体从容，或如远山含黛，或如春暖花开，或许不止是他，许多人都没有见过她发髻凌乱，钗子，簪子，或掉落地面，或半挂在头发上，脸上的胭脂被泪水融化，粘在脸上，看不出丝毫的落魄，只有狼狈也掩盖不了的那张倾国倾城的脸。
他依旧没有动摇，即使是心再疼，也要做出最明智的选择：“那是你阿父咎由自取，若不是他与荆楚通信，你又怎会把那些信给我，又怎会被人当场抓住人证？与他国私自通信，且来往密切，可按谋反罪论处。”
“不，没有，那不是通敌的信，那只是报平安的信。阿父阿母没有私通他国，是你骗了我，是你骗我替你取得那些信，是你早就预谋好的，是你要陷害我们！”苏钰努力向宋凝渊解释，希望他能相信自己。
她那时觉得，苏钰怎么能这么傻，还是相信宋凝渊，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宋凝渊的做的，只有苏钰一人，守着之前的诺言，他说什么，自己便信什么。
任凭苏钰怎么说，宋凝渊始终不愿放了苏钰，苏钰也无法，央了宋凝渊让她到牢中，来看望苏昶林清和苏栖，宋凝渊没有再反对，给了她一枚手令，遣了两个人跟着她。
丹晟皇没有说不许探视，加上又有宋凝渊的手令，她进去的时候牢狱也没有为难她，引她寻到了关着苏昶和林清的牢房，走进牢里，苏昶和林清关在一起，苏栖没有同他们在一起。
他们在牢里也不算太难过，吃食，床铺都没有少。
苏昶拉她坐下，感慨地说：“哎，茉儿啊，其实你本就叫寒茉，这是你阿母给你取的名字。你本家姓洛，洛是荆楚的国姓，你的阿父是荆楚国君的哥哥，荆楚的荆泽公。当初你的阿父在你还未出生时，就因皇室内斗死了，而你的阿母生下你后就一把匕首结束了自己，你被她身边的一个婢子抱走了，为了躲避追杀，婢子没敢抱着你去找如今的国主，也就是你的皇叔，他是你阿父生前唯一被当作兄弟的人，这些年，也一直在找你的下落，后来你皇叔找到那个婢女的时候，只有一具冰凉的尸体。在她的嘴里，找到了一封血书，上面是你阿母的字迹。咳，咳……那封血书上写着，咳，咳……咳……”
林清瞧着苏昶开始咳嗽，给他续了杯茶，轻轻拍他的背给他顺气，接着他的话头，继续说到：“上面写着：感念泽君恩宠，泽君去，吾当了次残生，怎奈寒茉乃泽君骨肉，苟营至今，现已无由再存于世。唯愿皇弟护茉儿平安，吾死儿瞑目，茉儿左肩有一疤痕，乃天赐，状似弯刀，吾今去，勿悲。我们以前同你说过，泽公之妻，荆惠泽后是丹晟的十公主，是我闺中密友。我们两个幼时一同长大，情谊深厚。可叹两地相距甚远，你阿母下葬后我才知道，后来你皇叔来信，托我二人在丹晟境内寻你下落，那次老爷在街上看见你肩上的疤痕，将你带回来时我都不敢认，你和你的阿母长得一点都不像，我们差人将你的画像将你的画像送给你皇叔，他才确认，你实在长得太像了你的阿父。我们本来想要将你送回去，可你的皇叔却叫我们把你留在身边。这些年来你的皇叔也不容易，内乱不断，我们也是怕你回去会成为众矢之的，才决定将你留下。开始对你好，是想替你阿父阿母还有皇叔补偿这么多年对你的亏欠，一个小娃娃我们待你好些也不会太让人起疑，后来让你做钰儿的婢女，也是怕你长大了，难免遇见些人，更是怕相府树大招风连累了你。如今的下场我们也不是没有想到过，只是我们万万没想到，扳倒苏府的证据居然会是我们与你皇叔来往的书信，更没想到的，拿出这些书信的，居然会是我们从小疼到大的女儿。我们真是如何也想不到，我们竟会被自己的女儿给卖了。钰儿自小心气高傲，这你也是知晓的，她认定对的事便绝不会松口，难免受人蛊惑，我们不怨她。我们看得出她爱宋凝渊，宋凝渊也喜欢她。若不是因为我们，她的日子许是会过得舒心，幸福。可如今已成这副模样，建立在鲜血之上的感情难以长久，照钰儿的脾性怎会再与宋凝渊在一起？可这条路终归是她自己选的，我们只希望，将来，她走投无路时，你能够护得她周全。”
苏昶放下茶杯，轻轻替林清擦拭在不知不觉间洗面的泪水，还记得他的那双手，曾经多么的修长，白净，如今却只见枯黄，就如秋日的黄叶，“别哭了。”
转而又对寒茉道：“你皇叔在城中安插了眼线，离我们出事已经过去三日有余，你皇叔应该很快就会派人前来。你呢，也不必救我二人，我们二人便是今日不死，也过不了几个春秋了，为我们冒这个险，不值得。不知多少夫妻欲共赴鸿蒙而不得，我们好歹也是对亡命鸳鸯，身侧一人相伴，足矣。我们只希望你若是见着你的皇叔，求他救栖儿一命，不论富贵与否，让他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我们现在只祈求他们兄妹二人能够平安，官场是淌又深又浑的水，一不小心就会深陷其中，万劫不复。栖儿是我们唯一的儿子，我们再也赌不起了。”
“我们毕竟也只是外人，知道的大约也就只有这么多，你若想知道更多，就要靠你自己去寻找答案，若你愿意跟你皇叔回去，愿你救栖儿一命，无论成败，尽人事听天命。也带两句话给钰儿：我们不怨她。她，不要后悔自己的选择，我们的钰儿，生来骄傲。”
有的人不惧生死，是自命清高，有的人不惧鬼魅，是行尽夜路，有的人傲视天地，却是只因别无他求。
她觉得这么多年来她心中的那个心结蓦然间解开了，围绕着她许久的谜团终于得到了解答，猛地跪在他二人跟前，她不是没有寻找过原因，也从未放弃过寻找原因，只是找得久了，早已经忘了这么执着的答案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一别，许就是永别了，我们早就把你当成了我们的孩子，以后我们若真的不在了，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希望你能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一生平安幸福。”苏昶叹息道，“记住，永远不要放弃活下去的机会，只有活着你才能看到那些你恨的人去死。”
……
从牢中出来，她似乎感觉自己什么都明白了，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明白。抬头望着深夜的月，月光越是明亮，越是皎洁，乌鸦就越是叫得厉害，其实她一直都没有明白，苏昶告诉她永远不要放弃活下去的机会，为什么他们自己又要这么甘愿的认命。
时间和精力会让人明白一些事，有些事执着不得，不执着也不得，不如不执着，放了别人，也放了自己。她想这或许便是人心的一部分，己所不欲，偏施于人。
而有些事，有些人，却也是值得你去牺牲一切来换取的，哪怕是事与愿违，哪怕，是飞蛾扑火。
陶杏儿握着匕首的手柄，守住了眼泪，缓缓站了起来，手骤一握紧，猛地转身出其不意刺中了一个黑衣人的喉咙，一刀毙命。
陶杏儿突然反水，出乎穆萨和所有人的意料，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连忙拔剑怒吼：“寒茉！你疯了！你越是反抗，下场只会越惨。”
“古书中有一种鸟，只有经历涅槃，才能真正的傲视天下，若不死，又何以如那鸟一般？”言语间，从寒茉身后再次冲出一群黑衣人，将寒茉团团护住，寒茉从他们留出的一条路里走上前，笑道：“穆萨，你跟了宋凝渊这么多年，怎么还是这么蠢？算计人，必先知其心，我既敢反便定然有后手。”
“你！……”
“当然，你今天便是放我走，我得走，你不放我走，我亦得走！穆萨，你说呢？”陶杏儿没打算让穆萨说完，直接打断，明目张胆的嘲弄道。
“你以为随意找几个人便可以将我糊弄住，便是我死，也要你将命留在此处！”穆萨拔剑冲向了陶杏儿，但他的剑还没到陶杏儿跟前就被陶杏儿身边的黑衣人拦了回去。
“留下我的命？你配吗？”陶杏儿扑哧笑了，觉得穆萨更加可笑，轻蔑道：“我没从来没觉得你会怕死，所以从来不觉得你会被糊弄过去，自然也就没准备糊弄你。不过看来刚刚说你蠢都是抬举你了，你以为我真还是从前那个寒茉？可笑，我若无十成十的把握，我会回来？宋凝渊早就看出来了，我在苏家第一次遇难的时候离开，苏相一家无罪释放的时候却没有回来，要么我是真的想离开了，要么我便是去了别处，暂且回不来。我在苏府繁盛之时都没有回来，苏家出事后我却回来了，还敢当街拦了宋凝渊的马车，我若不是有把握，难道是像你一样愚不可及？”
“所以宋凝渊从来没有相信过我，我也知道宋凝渊日日派人监视我，你们却不知道你们也在我的监视之下！人啊，傻起来当真是还不如猪栏里的畜生。”
“你！”穆萨怒极反笑，亦嘲弄道，“倒不知你一个婢子攀上了什么高枝，敢同陛下做对，果真是天生的贱坯子。”
“我攀不攀高枝，攀上什么高枝不劳你挂心了，我自知是没有穆侍卫这么忠贞不渝。”陶杏儿道，“今日你若就此离去，不再回宋凝渊的身边，我就放过你。”
“你既然知道我忠贞不渝，就也该知道我的选择。”穆萨收紧五指，死死握住剑柄，准备出手。
“穆萨，我不懂，你这么死守着宋凝渊是为了什么？”陶杏儿问道。
“我对陛下一如你对苏小姐，恩情，无以为报。”穆萨一字一珠，掷地有声。
陶杏儿微一愣神，瞳孔一收缩，爽朗一笑：“好，既然如此。动手！”
“穆萨是宋凝渊身边的侍卫，许多人都认识他，别把他给杀了，其他人都是宋凝渊的暗卫，应该都是孤儿，无人识得，杀了，以绝后患。”陶杏儿看着双方混战，宋凝渊的暗卫身手了得，却压不过陶杏儿人多，渐落下风。
输赢已经一目了然，陶杏儿转身欲走，似又想起了什么，转头道：“不杀他也别便宜了他，给他留点命，爬回宋凝渊面前就行。”
话罢，漫无目的地朝着远处走去，一步一停，一停一泪。
是啊，无以为报的恩情真的终其一生都难以报答。
她从死牢里离开，苏昶和林清的话在脑中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浑浑噩噩地回到了东宫，几个弯弯绕绕才找到囚着苏钰的槿芸殿。
“茉儿，怎么样，阿父，阿母，还有哥哥，他们都还好吧！”宋凝渊已经离开，苏钰眼眶猩红，一直在门口徘徊，看见她打开门，急忙冲到她面前，抓住她的手，问道。
她一下没有反应过来，苏钰看着她六神无主的样子，更加焦急：“茉儿，你说句话，他们究竟怎么样了，你怎么这副模样，阿父，阿母他们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只见到了老爷和夫人，没有看见少爷，狱卒不肯带我去见少爷。老爷和夫人叫我给你带两句话：他们，不怨你。”寒茉眼神混沌，轻轻缓缓的对苏钰道，两眼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大滴大滴的砸在地上，原原本本地将苏昶和林清的话复述给苏钰，“不，不要，后悔自己，的选择，你，生儿骄傲。”
苏钰放开她，也忍不住捂嘴轻轻的抽泣，像被人抽了魂一样，猛地跪在地上，膝盖磕在地面上清脆的声音如鼓起，她却丝毫不觉得痛，哽咽道：“是我不肖，是我瞎了眼，我不该爱上不该爱的人，我更不该听信他的话，是我害了他们，是我，都是我……呜呜呜——”
“钰……小姐，宋凝渊，他不值得你的信任，他不配。”她真想像儿时一样，叫苏钰一声钰儿，可话到嘴边，却又吞了下去，“我，想离开了。”
苏钰的哭声随着她的话音戛然而止，似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选择离开，怔了一会儿，蓦然又笑了，笑中，夹着一些说不出的酸楚，“是了，你还年轻，你值得更好的生活，而我，这一生，怕是只能这样过去了。”
“我……”
“茉姐姐，”苏钰脱口而出，自己不觉着什么，但她却僵住了，苏钰又接着说道，“你知道吗？我一直把你当姐姐，我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阿父阿母还有哥哥，他们为什么都对你这么好？小时候，我以为是阿父阿母他们人好，觉着你受了太多苦，才对你这么好。后来，居然对你越来越好，好得胜过我——他们的亲女儿。但我从来没有嫉妒你，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有时候啊，感情这个东西，就是那么奇怪。你会莫名其妙喜欢一个人，也会莫名其妙讨厌一个人。
你还记得吗？你刚入府的那几天，你一看到我们浑身就抖得跟我以前冬日顽皮时失足跌入湖中，刚救上来的那副模样。你的眼睛里是从深处散发出来的恐惧，什么东西也不吃，阿父阿母也不敢强迫你，就日日哄你，我呢，就日日趴在你床头和你说话，你居然还是不肯吃，你那时本就瘦，饿了几天都跟竹子差不多了，皮包着骨。
那时我脾气好像也挺大的，一生气就叫人把你绑在椅子上，强行给你灌了进去，后来啊，你见我抖得更厉害了，阿父阿母还因为这事差点打我了。
我回回被骂，我就哭，就数那次哭得最狠，一把鼻涕一把泪，跑到你的床前哭啊，哭啊，边哭边说你的不是，后来，好像还打滚了，自那以后，你就吃饭了。”
她没有说话，就只是看着苏钰，用袖子替她擦拭掉下来的泪水，可泪水越来越多，她都袖子已经被泪水浸透，不但没有擦掉眼泪，还把泪水糊了苏钰一脸，不知不觉中，自己也早已泪流满面：“第二年，你终于敢跟我玩了，我们就抱着哥哥在街上买的风筝满府的跑，明明没有风，风筝却被我们放的老高，哥哥还说什么我们女孩子放风筝就是图个新鲜，放不高，后来，我放的最高了！但是一下没收住力，线断了，风筝飞了，我就又来追你，想把你的风筝抢走，你不给我，我没两个就在草地上跑，后来你的风筝线也断了，风筝飞的不知去向。
我看着你放下线轴，就离开了，连句话都没对我说，我就不甘心的追了上去，把你一扑，没想到你居然接不住我，我们两个就顺着草坪滚到了湖里，我已经不知道，那是我第几次又摔倒湖里去了，阿父和阿母怕有人吓着你，所以就让我们两个人自己玩，没有让人守着我们，若不是我呛水的次数多了，摸出些水性，我们两个就得交待在那里。
我是被呛习惯了，你被我带到岸边的时候已经喘不上气了，我吓得半死，就叫来了婢子，幸好大夫来得及时，不然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要被阿父上家法了。
阿父和阿母来的时候，我吓得浑身发抖，害怕他们因为你又骂我，可你还记得吗？你那时说了什么？”
苏钰看着她，眼中深处有着熠熠的光，在期待着她的答案，可她却是在记不住了，只是沉默着，苏钰见她不回答，轻轻一笑：“没关系，姐姐，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很久了，不记得也很正常，那时你话都说不顺，却抓住阿父的袖子说，是你自己掉下去的，是我救了你。姐姐，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从那时起我就认定了，要对你好一辈子。
好像是十岁的时候，阿父不让我叫你姐姐了。他对我说，要想好好保护你，就要让你做我的婢子，这样才没有人会注意到你，你才最安全，还嘱咐我不要告诉你。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对你好，我便做。
我不想你离开我，但我也希望你过得好，姐姐，好好的活着，不求富贵，但求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