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的大厅里陆陆续续有人来了，方韵儿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方韵儿的直接上司张芸经理走进了办公室，穿着她一贯的标配一身藏青蓝的西装套裙，显得刻板而干练。她看到窗明几净的办公室，满意地看了方韵儿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挂在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地轻响着，时钟着指向了八点四十。
随着门外高跟鞋的“”哒哒”轻响，隐隐有香味飘来。方韵儿知道是她的死党李菲菲来了，抬眼一看，果然是人未到、香先闻的李菲菲进来了。她袅袅娜娜扭着腰肢一路生香地进了财会部，一身大牌的长袖低领连身裙，大大的珠泪状的宝石项链在白皙饱满的胸口晃来晃去，外加一件御姐范的小西装，精致的妆容更显得她性感动人。
可惜同类相斥，张芸经理皱着鼻子不满地看着这位花香美人，冷声道：“刘菲菲，你总是最后一个来。”
刘菲菲没有作答，而是笑嘻嘻地扑闪着长睫毛瞟了墙上的时钟一眼，言下之意我没有迟到。
张芸又道：“东区建材市场的帐整理好了吗？”
刘菲菲连忙答道：“好了好了，这就拿那给您看。”边说边向方韵儿眨眼睛。
方韵儿会意，悄悄地把两张桌子分界线处的一沓账本往前推了推。
刘菲菲赶忙拿起账本，放在了张芸的桌上，一边回头用食指和中指弯曲向下，向方韵儿做了个叩首致谢的动作，美甲上的水钻立刻晃了方韵儿的眼。
张芸经理认真仔细一丝不苟地检查她留给刘菲菲的作业，这次刘菲菲从一个勉强及格的学生一下子变成了优等生，账目做得中规中矩，毫无瑕疵。张芸经理狐疑地看了刘菲菲一眼，又看了看方韵儿，无奈地说了一句：“以后早点来。”
张芸桌上的电话铃响，张经理拿起电话接听。一会儿，张经理站起身来，拿着文件出去了。
刘菲菲立刻神气活现起来，用手指敲敲方韵儿的桌面，嘴里发出“嘘嘘”的声音。
方韵儿抬眼看她，刘菲菲说：“韵儿，今晚我们去Happy一下，我请你先去吃晚饭，然后看电影，我们重拾单身时光。”
方韵儿没好气答道：“拜托，只有你是已婚人士，我还是单身狗呢。”又问道：“怎么，你家欧阳老总和别人约会去了，你落单了？”
刘菲菲扬了扬头发，得意洋洋道：“哼，他敢。他去广州开会了，今晚我没事，韵儿，陪我一起去呗，我们都好久没在一起逛街了。”
方韵儿摇头道：“我可没那闲功夫。我还要上晚班呢。”
刘菲菲轻叹了一声，同情地看着方韵儿，劝说道：“韵儿呀，你何必这么辛苦了。”
方韵儿笑嘻嘻地用话剧舞台腔答道：“我~可没有女儿用来抵债呀~。”
刘菲菲“呸”了一声，道：“我可不是黄世仁。”突然刘菲菲狡黠地笑了起来，拉长了声调道：“杨~白~劳~，你还不赶快找个男人嫁了，生个女儿给我抵债。”
方韵儿对着刘菲菲““呸“了一口，也绷不住笑了起来。
“哒哒”，玻璃门轻响，正笑着的两人抬眼来看，接待处的美眉小张站在门口，对着方韵儿叫道：“方韵儿，有人找。”
方韵儿走出财会部，穿过大厅，来到公司接待处的吧台前。那里站着一个矮胖身材，穿着花格子衬衫灰色长裤的大妈。
大妈看到方韵儿出来，定定地打量她。方韵儿狐疑地看着大妈，似乎陌生，似乎又曾相识，脑子里闪现过无数的人脸。突然方韵儿楞了一下，犹疑地问道：“是陈大妈吧。”
对面的大妈立刻上了来抓住方韵儿的手，一副百感交集的样子：“韵儿呀，都长这么大了，我们可小20年没见了呀。韵儿呀，你奶奶......”
方韵儿一下子变了脸色，拉起她的胳膊，拽进了正好打开的电梯。方韵儿拉着陈大妈从大楼出来，走到大楼前的街心花园，在一棵矮树下站定。方韵儿冷冷道：“陈大妈，我不知道你找我是何事，如果涉及到他们，请你什么都别说。”
陈大妈一脸为难，吞吞吐吐道：“韵儿呀，不是我找你，是你爸爸他.....”
方韵儿神色变得难看，打断道：“我不想知道他的事。”
“不是，你爸爸他不在了。”陈大妈还是坚持说着。
“不在，什么意思？”方韵儿问。
“韵儿呀，你爸爸上个月车祸死了。”陈大妈答。
像受到什么撞击似的，方韵儿一下子转过脸去，闭着眼睛，胸口剧烈起伏着。过了一会儿，方韵儿才又转头看着陈大妈，问道：“陈大妈，你说他上个月车祸死了，你现在来找我干什么？反正我也不可能见他最后一面了。”
陈大妈答道：“你后妈......”似乎觉得不妥，又改口道：“那个女人带着她儿子回老家去了，还把家里的钱和赔偿款都卷跑了。”
方韵儿冷淡道：“那又如何？”
陈大妈答道：“你奶奶她可怜呀，这个岁数死了儿子，孙子也走了，身体也垮了。”说完重重叹了口气。
一丝讥讽的笑浮现在方韵儿的嘴角：“那个老太婆让你来找我的。没人养老了，想起她还有个孙女？”
陈大妈道：“韵儿呀，你奶奶她也可怜，白发人送黑发人，她也没说什么，就是托我来找你，希望能看看你。”
“看我？陈大妈，别开玩笑了。”方韵儿嘲讽道。
陈大妈叹了口气，说：“韵儿呀，你家的情况我都知道，你爸和你奶确实对不住你们娘俩，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爸爸也不在了，你奶奶风烛残年的，也实在是可怜，你就原谅她吧。再说，我们社区也不能看着这么个孤寡老人不管呀。”
方韵儿脸色涨红，愤愤道：“她可怜，当年她可怜过我妈吗？可怜过我吗？”
陈大妈继续劝道：“韵儿呀，她毕竟是长辈，又这么大年纪了，你就......”
方韵儿断然打断道：“陈大妈，你不要再说了，我不会原谅她，否则我对不起我妈。”说完掉头离开，向大楼大门走去。
陈大妈叫道：“哎，韵儿，你这......”看到方韵儿离开的背影，又自言自语道：“唉，这可如何是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