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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chapter2

任狄望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城市,满是无奈。

“你好,台云,我叫任狄,未来请多多指教。”任狄对着窗户外边,自言自语的说着,说完还冲外面的天空招了招手。

这时房间门突然被推开了,任狄慌乱的收起手,转头看着任华芳。

“出来吃饭了。”任华芳细尖着嗓子,有些不满的说。

任狄点了点头,和任华芳一前一后的出了房间。

桌子上热气腾腾的摆了两个菜,一个苦瓜炒肉,另一个是炒空心菜。

任华芳看着任狄只挑空心菜,以为她是不好意思,便大剌剌的给她夹了一筷子苦瓜到碗里,“吃点苦瓜,清火的。”

任狄看着碗里的苦瓜愣了一下,张了张嘴本来想说自己不吃苦瓜,看了一眼任华芳的眼神,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只是点了点头,一口一口的把苦瓜往嘴里塞。

任华芳在吃饭的时候一直在说着麻将桌上的事,周正德没怎么说话,只是时不时的应一句,任狄感觉自己这顿饭吃得极为难受,或许是因为苦瓜,又或许是因为自己的格格不入。

任狄吃完饭后便回自己房间待着了,透过房门,任狄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任华芳的细尖声,这让她不由得蹙了蹙眉头。

那一夜任狄都没怎么睡着,直到天快亮时才勉强睡下。刚睡着没多久,外面的细尖声就把任狄吵醒了。

任狄看了看手机,早上七点半。

她闭着眼,房门外的细尖却从未中断过。有那么一个瞬间,任狄甚至想那个带着血腥味的房间估计都比这里睡得好点。

洗漱完了后,任狄坐在饭桌上,喝了一口任华芳订的奶牛场的纯牛奶,入口一瞬间,任狄似乎见到了去世已久的外公在冲她招手。

那牛奶的味道腥味儿重到任狄直接往厕所奔去,那瞬间,她看到了任华芳的表情,是嫌弃和讨厌...

任狄把手撑在盥洗台上,又掬了一捧冷水在脸上,嘴里的腥味还在回荡着,她拿过盥洗台上的牙刷,又刷了一次牙,直到嘴里残留着的是薄荷味时,她才满意的从厕所出去。

“你还吃不吃?”任华芳坐在餐桌上有些不满的问。

任狄摇了摇头。

“那走吧,也该去学校了。”周正德从一旁的微波炉上拿过一叠资料说。

到了学校,学校里的学生都穿着校服,任狄穿着黑体恤和牛仔裤走在人群里显得格外扎眼。

“您是任狄的姑父是吧?”带着眼镜的男老师手里翻着任狄的转学资料,抬起头看着周正德问。

“对。我是她姑父。”周正德笑了笑说。

“任狄的父母怎么没来,这是开学第一天。”那个男老师有些不满的说。

“她爸爸在外地打工,托我们照顾她。”周正德说。

“那她母亲呢?”男老师又问。

任狄蓦地一下呼吸都急促了起来,带着求救眼神的望向周正德,别说,别说,求你了...

周正德好像并没有接收到任狄的求救,只是自顾自的说着,“噢,她妈妈还在坐牢。”

那个男老师惊讶的表情一下毕露无遗,特地看了一眼任狄。不仅仅是那个男老师,就连其他工座上的老师也抬起头若有似无的开始打量着她。

脑子嗡的一声把所有的思绪都炸散了,自己好像被丢进了一个黑色深渊,连呼吸都很困难,任狄把手捏成了拳头,用拇指的指甲用力的抠着自己的食指指节,试图让自己保持镇静。

“噢,这样啊。”男老师缓了很久才又开口,“我看你成绩挺好的,但是小镇上的教学水平和我们还是有很多差距的,为了保证我们学校的升学率,你上半学期的成绩要考到全班前十,我们才可能让你继续在本校就读。”

周正德没说话,转过头来看着任狄。

“报告!”一声报告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胡老师,我来抱新书。”男生说话的时候还瞟了一眼任狄

“那边角落里,你点够数了再抱过去,万一差数,很麻烦的。”那个男老师说,“来,我们继续,就我刚说的那些,你们同意吗?要是没考到前十,下半学期再转学的话,估计也不好找学校,去的话也只有去西中那种学校了。你们慎重考虑一下。”

周正德用手肘碰了碰任狄,“哎,行不行,你给老师回个话啊。”

任狄被周正德的话和动作刺激得想发火,又无奈的深呼吸了一口压住自己的情绪,对着男老师点了点头。

“你说话啊,光点什么头啊。”周正德有些生气的看着任狄。

“行。”任狄不耐烦的闭了闭眼说。

“那行。这边安全责任书,家长来签一下。”男老师从抽屉里抽出一张纸摆在桌上。

“哎,那她万一出了个什么事,我要担责任吗?”周正德突然一脸紧张的问。

男老师的脸又是一阵惊讶,任狄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让指节处的疼痛提醒自己保持冷静。

“你是她的家长,无论她在哪里,你对她都有责任!这份责任书是在校的安全责任书。”男老师有些不耐烦的对他说。

“那可不成,我不担责任的。”周正德一下脸色就变了,转头对任狄说,“狄狄,你要不现在给我写个免责书?”

整个办公室都变得出奇的安静,男老师刚想说话,任狄就开口了,“好。我不仅是把你的那写一份,我连姑母的那份也一起写,对了,任振东那份我也写上,顺便帮我转交吧。”

周正德笑的脸上的横肉颤了颤,“老师,那麻烦借你三张白纸。等她写了免责书,我再签安全责任书。”

“你这种家长我还是第一次见。”男老师从一旁抽了几张A4纸递到任狄面前。

任狄接过纸就准备开始写时,周正德又开口说,“我来念,你来写。这样,我本人任狄,于今日9月5日起,我的安全问题与周正德先生无任何关系,倘若本人出任何事,都与周正德先生无关,不需要周正德先生担任何法律责任!底下再签个你的名字。”

不太大的办公室里回荡着周正德的话,很多人都闻声看着他们,任狄讥笑了一下,咬着嘴唇,手里快速挥舞着。

“我写好了。你签个字吧。”任狄抬起头冷冷的对周正德说。

周正德笑着低头把字签了,“哎,你姑母那份你签好了就给我,我回去带给她。”

任狄洋洋洒洒的签了三份免责书。

周正德拿起三份免责书,这才拿起桌上的安全责任书签上了名字,任狄继续接受着那一双双眼神的洗礼。看吧,看吧,我早就习惯了...

“胡老师,我数好了,我先回教室了。”男生说完抱了一摞书往外走去。

“今天开课了,家长把费交了就可以回去了。”男老师对周正德说。

“那我走了啊,狄狄。”周正德看了一眼任狄,便乐呵呵的出了办公室。

任狄没和他打招呼,只是定定的站在原地。

“任狄,我是你的班主任,我叫胡松,主要教你们英语。”男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把桌上的教材夹在胳膊下说,“你这会儿跟我先去教室吧,要上课了。”

任狄点了点头,安静的跟在胡松身后。

“安静啊!”胡松站在讲台上,用教材拍了拍桌子,“这学期我们班来了个新同学,大家欢迎!”

“来,你做个自我介绍。”胡松对任狄说。

“大家好,我叫任狄”任狄瞄了一眼讲台下,密密麻麻的人,大家都统一都穿着校服,只能分雌雄,实在难分长相。

“你坐那后边那排空桌去把。”胡松用手指了指第一列的最后一排座位的两个空位。

坐在她前面的男生就扭过头来,然后笑了笑,露出洁白整齐的八颗牙,“原来是你啊。”

任狄一脸茫然的抬起头,“我认识你吗?”。

“我刚才在办公室,我在点书,我叫许昊。”许昊笑了笑说。

任狄愣了一下,并不是很想和他相认,毕竟刚刚的场面真的不怎么美好。

“许昊!你在干嘛呢?”胡松在讲台上用手叉着腰,“给我转过来!”

“没干嘛没干嘛。”许昊这才转过头去。

任狄瞥一眼胡松,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胡松锤了锤讲台,吼了一声,“安静!上来几个人把书发了。”

胡松的话刚落音,教室门口响起一声响亮的“报告!”

所有的目光都落到前门那个人身上去了,黎璨臣身上穿着球衣,校服被他随意的搭在肩上。一头利落的短发,脸上没有显露丝毫为迟到而感到抱歉。

“嘿,黎璨臣,你这开学第一天就迟到,态度简直是有问题啊!”胡松朝门口的人说,“过了过来,来把书发了。”

黎璨臣抱着书走到许昊跟前的时候,许昊谄媚的喊了一声,“璨哥,我特地给你占的位,够意思吧!”说完又用手敲了敲任狄旁边的那个桌子。

黎璨臣哂笑了一下,把那摞书最下面的一本被压得皱巴巴的书甩给了许昊。

许昊咬着牙低低的骂了一声“操”。

‘啪’的一声,一本崭新的课本落在了任狄旁边的课桌上。

黎璨臣看着自己旁边的座位上坐了个人,好像还不认识,沙哑着喉咙问,“喂,你谁啊?”

任狄挑了挑眉随后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个语气明显带着不友好的黎璨臣,刚准备开口时。

前面的许昊就转过头来抢着说,“你新同桌。”然后又重点强调了一下,“女同桌。”

黎璨臣瞪了许昊一眼,带着不满的表情,扔了一本书给她,又转过身继续发书。

任狄打开笔袋,拿出钢笔,一笔一画认真的在课本内页写上,‘初三.六任狄’。

“哟,钢笔啊,够复古的啊!”许昊转过头,“哎,别说,你这字儿写得挺好啊。练过?”

“算是吧。”任狄刚把钢笔帽合上,许昊就把他那本皱巴巴的书拿过来,“哎哎,你帮我写一下名呗!”

以前外公写毛笔字,也一直督促着任狄也要练字,从最开始的毛笔字到现在的钢笔字。虽然外公去世了,但是任狄练的那一手好字全是外公的杰作,而把字写好也是她对外公怀念的一种方式。

任狄接过书,又扒开来笔帽,抬头问道,“你是什么hào?”

“日天昊。”许昊说。

“你这字够霸气啊。”任狄笑了一下说。

“哎哎哎,在下面再添一句,三中最帅的男人。”许昊用手点了点名字下边,“写大点!”。

这时回到座位上的黎璨臣大剌剌的坐了下来,操着双手仰躺在椅子上,微侧着头,扬了扬下巴对着任狄,又问了一次,“喂,你谁啊?”

只见眼前这个女生,一头乌黑的马尾轻垂在背上,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在白成一片的女生堆里,那小麦色的肌肤倒算得上一股清流。

“璨哥,我开始不都跟你说了吗,任狄,你新同桌。”许昊边说边着急的用手又点了点书,“哎哎哎,任狄,你快给我写上。三中最帅的男人,这字儿往大了写。”

“我说你能再不要脸点儿吗?”黎璨臣笑了笑,扬起下巴对许昊说,“放了个暑假连字儿都不会写了?”

“她字儿写得好看些!”许昊指着任狄说,“字贼帅!”

“写好了。”任狄合上笔帽,把书递给了许昊。许昊一副洋洋得意的把手里的书摊在黎璨臣面前,“你看这字儿帅吧!咱班是找不出第二个。”

“你说你名字是啥?”黎璨臣一下猛的才反应过来,推了推在他面前臭显摆的许昊。

任狄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黎璨臣,“任狄”

黎璨臣紧抿着嘴唇,用手指来回摩挲着还有些稚嫩的下巴,回味似的又念了念,“任狄...任狄...咋有点熟悉。”

任狄认真的看了一眼黎璨臣,一头乌黑的短发,头顶的吊扇吹得头发轻轻的上下跳动着,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带着这个年纪的叛逆,灼灼的看着她。

那灼灼的眼神看得让人一阵心虚的,任狄把头别了过去。

“狄仁杰的狄?”黎璨臣又问道。

任狄点了点头。

黎璨臣转过身正面对着任狄,“你把头埋一下。”

任狄侧过头看了他一眼,没打理他。

没过一会,旁边的人又才开口,哑着嗓:“你昨天是不是在公交车站吐人了?”

“昨天在公交站是你?”任狄侧过头有些惊讶的说。

黎璨臣看着任狄对任狄哂笑了一下,“原来真是你啊。”

“你俩认识啊?”许昊像头上装了雷达似的,把头转了过头。

黎璨臣伸腿用力一脚踢了过去,踢在许昊的屁股上,没好气的说:“许日天,滚过去。”

被这么一踢,许昊倒是也没生气,恹恹的就转了过去。

“昨天的事,不好意思。”任狄说。

“待会老胡回来了要调位置,我和你可能是露水...”黎璨臣打了个磕绊才把话说完,“...同桌!”

任狄点了点头。

“昨天那个手帕。你...”任狄说。

“扔了。”黎璨臣头也没抬一下。

“手帕里包了个符,你看到没?”任狄仍然抱着一丝侥幸问道。

“和手帕一起扔了。”黎璨臣这时才抬起头,带着一脸的‘你能拿我怎样啊’。

任狄转过头,轻轻的摩挲着笔袋里那只茶色的钢笔,心里涌起一股懊恼和酸涩。

那只符是年初的时候,李秀月带她到小镇的寺庙去求的,还记得那是大年初一,李秀月一大早把她从床上拉了起来。

李秀月说大年初一要是赖床了,那这一年都会赖床,大年初一早起,那这一年都能早起。

两个人早早的就去了寺庙,又找了庙里的大师给任狄求了个考运符,希望她每次考试都能够顺顺利利。

却未曾料想到,被自己亲手弄丢了。

胡松拍了拍讲台:“安静啊,座位暂时就这样,等考了半期,再来重新编排”末了又说,“明天周一啊,要升旗,都别来迟到了。”

“不换座?”黎璨臣用手抓了抓头发,一脸愤懑看着旁边,任狄却一脸与世隔绝的样子,“所以咱俩在半期之前还得天天见?”

“好了,你们课程真的是安排的...下节课是体育,你们就好好享受这为数不多的体育课吧!”胡松说。

“哎,璨哥,待会去打球吗?”这时许昊转过头来问。

“哎,不去。打了一早上。”黎璨臣说。

“走呗,老朱他们已经过去了,就等你了。”许昊哭丧着脸,哀嚎着。

“真不去,早上打球把脚给扭了,现在还肿着呢。”黎璨臣仰起头喝了一口水,又冲许昊摆了摆手。

“哎,行吧。那你好好养伤,我先走了!”说完许昊把书包往背上一甩,就跑了。

黎璨臣起身一脚把腿蹬在后墙上,死死拦住任狄的去路,“哎,你听到我说话了没。”

这一脚蹬得太用力,黎璨臣忍不住低头“嘶”了一声,刚刚发书的时候还不觉得那只脚那么疼,静坐了一会儿反倒是比刚刚还疼得多了。

“嗯”任狄瞄了一眼撑在墙上有些红肿的脚脖子,“听到了,那你希望我怎么做?”

黎璨臣把腿从墙上放了下来,在雪白的墙上留了一个不深不浅的灰色鞋印,“换座位”

“你去和胡老师说吧。我都没意见。”任狄说。

“他要是听我的,我这会儿还犯得着和你说这么多吗。”黎璨臣把手插进了裤兜里,看了她一眼。

“我现在也没坐你腿上吧?”任狄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怎么就不是一个人坐了。”

黎璨臣愣了一下,任狄突然来这么一句,让他没缓过神来,“我去!你坐我旁边比坐我腿上还难受!”

“那我坐你腿上?”任狄抬起头看着比她高了一个头的黎璨臣说。

黎璨臣脸噌的红了,“你一个女生,说的什么话啊!”

任狄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下,转头看到一个前面有个女生还没走,冲那女生喊了一声,“那个女同学。”

“有事吗?”女生声音糯糯的,很是温柔的转过头来。

“可以跟你换个座位吗?你跟我换,或者跟他换,都可以。”任狄看着这个萌妹子,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黎璨臣。

只见女生脸腾的一下开始变红了,眼里也开始波光闪闪起来,低着头也不说话。

一个软糯的女声开口了,“我...可以和你换。”末了还特地强调了一点,“任狄。”

“那现在换吧。”任狄冲那善解人意的女生笑了一下,拉开凳子去抱桌柜里的书,舒了口气,抱着书利落的往前走了去。

黎璨臣就靠在桌边,看着任狄的背影,长长的马尾在后背轻轻的摆动着,这身板又小又瘦,风一吹就要倒了似的。

在任狄离开教室后,教室里只剩下黎璨臣和白桐两个人了,白桐抱着自己一摞整齐的新书往后排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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