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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chapter8

黎璨臣哂笑了一下,没再说话,两个人一直静坐着,直到火锅端上来。

“你吃芝麻酱?”黎璨臣看着任狄碗里的芝麻酱问。

“昂”任狄点了点头说。

“啧,暴殄天物啊。”黎璨臣起身往外走去,“等着啊,看看璨哥如何刷新你的火锅观。”

没一会儿黎璨臣从外面又端了一个碗进来。

“试试油碟”黎璨臣说,“保证让你下次吃火锅的时候,只能记得璨哥给你调的这碗油碟,保你终生难忘!”

任狄看着油碟,用筷子扒了扒,抬头看着黎璨臣一脸期待的模样,踌躇了好一会儿开口:“我...不吃大蒜。”

过了一会儿任狄又说,“我也不吃香菜...”

“你...”黎璨臣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任狄,把自己的碗推到了任狄面前,“香菜挑给我,大蒜别给我,我也不吃。”

任狄仔细的把碗里的大蒜挑了出去,又把香菜挑到了黎璨臣的碗里。

“快试试!”黎璨臣一脸期待的看着任狄说,“我保证这美味让你终生难忘!”

任狄面对着黎璨臣如同老母亲般期待的神情,从锅里挑了一片毛肚,放在油碟里涮了涮,就像做美食节目一样的慢动作放到嘴里,还没嚼上两口,黎璨臣就兴奋的问,“怎么样,你就说好不好吃!”

任狄心里想着,真特么的油腻啊...

抬起头对上黎璨臣的眼神时,任狄眯着眼艰难的点了点头,含糊不清的说,“好吃...好吃...”

黎璨臣听到任狄的话后,露出一副——算你有眼光!的赞赏神情,随后还很贴心的把任狄筷子旁的芝麻酱料碗一把端到了操作桌上。

吃到后面时,任狄竟然觉得油碟越吃越香了,是芝麻酱不能比拟的那种香,对!真香!当场就啪啪打脸了。

“鸭肠七上八下,或者烫个七到八秒就行。”黎璨臣看着任狄筷子上夹的鸭肠说。

“懂这么多?”任狄有些惊奇的看着黎璨臣说。

黎璨臣叹了口气说,“哎,不是我懂得多,而是你懂得太少了。”

“是,就璨哥懂得多。”任狄揶揄的说,“可乐是绿色,鲸鱼血管游泳,冥王星上的爱心,这上天入地哪儿还有你不知道的啊。”

黎璨臣敲了敲锅边儿说,“哎哎哎,你这就过河拆桥了,没意思了啊。”

两个人都吃得差不多了,任狄笑了笑说,“我去下洗手间”

任狄起身往包间外走去,大厅很热闹,人们都在举杯欢庆中秋,就像黎璨臣说的,他们图的是个团圆。任狄往柜台走去,“107包厢结账”

两个人吃了任狄小半个月的生活费,肉疼了一阵,任狄回到包厢后,把钱包放回书包时看到了昨天那个简装月饼。

任狄把月饼拿了出来,隔着包装把它掰开了,然后一把撕开了包装。

任狄把半个月饼举到黎璨臣面前,弯起嘴角说,“中秋快乐”

黎璨臣看着那半块月饼,扯了扯嘴角,又抬头看着任狄的笑,伸手接过月饼后说,“不是说这些眼花缭乱的节日你不过吗?你这上个洗手间就把思想疏通好了?”

“啧,他们外边图团圆,咱们里边的人还不兴吃个月饼来寻个乐了?”任狄说。

“行啊,怎么不行。”黎璨臣咬了一口月饼,这月饼的味道真的很一般,还没学校门口的白馒头好吃。

“中秋快乐”黎璨臣抬起头对任狄说。

“璨哥,这月饼真是买口香糖送的啊?”任狄咬了一口月饼说。

“啊?”黎璨臣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他昨天给任狄说的是这月饼是买口香糖送的,黎璨臣笑了一下,“不是,这是我买的,不过这买的怎么这么难吃。”

任狄看着黎璨臣,愣了一下,又笑了起来,“我就想说,这月饼这么难吃,我都相信它是买口香糖送的了。”

“我去,任狄,你能不能稍微有点脸啊,好歹是我花钱买的,它这么难吃也不是我能预想到的,好吧。”黎璨臣一脸不爽的说。

“不是,你自己都亲口说难吃了,我也就是随顺提一嘴。”任狄说,“你这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种官僚行为太明目张胆了。”

“对,我就是不要你点灯,你就说你能把我怎么着吧。”黎璨臣一脸不羁的说。

“不点就不点呗。走了,我想回去写作业了。”任狄把座位上的书包拎在手里说。

“走起,我先去给钱。”黎璨臣说。

“等等,璨哥,你敢不敢跟我玩儿个大的?”任狄用胳膊捅了捅黎璨臣说。

“玩儿什么大的?”黎璨臣一脸茫然的问。

“咱们逃单,怎么样?”任狄一脸狡黠的说。

黎璨臣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问,“什么?”

“吃霸王餐,咱们待会不给钱,直接跑。”任狄一脸阴谋的样子说。

“我操,任狄,没看出来你胆儿这么肥啊!”黎璨臣一脸震惊的看着任狄,“我他妈也不差这么点儿钱啊,至于逃单吗!”

“所以我才问你敢不敢跟我玩儿个大的啊!”任狄蔑视的看了一眼黎璨臣,最后还得意洋洋的说,“我都不乐意叫你璨哥了,你这么怂,玩儿不起啊。啧。”

“这不是玩不玩儿的起,而是我不缺这个钱”黎璨臣说。

“那没事,要是他们追到我们,我们再把钱给补上呗!”任狄耐心劝导着,最后还不忘再猛的激一下理智的黎璨臣,“敢不敢玩儿啊?谁不敢谁孙子啊。璨孙子”

“操...”黎璨臣沉吟了一会儿,心里突突的紧张着,“那待会我先去骑车,你后面跟上来,跑快点儿!”

任狄给他比了个ok的手势,特别符合情景的压着声儿说,“那咱们开始行动!”

两个从包间走了出来,黎璨臣心里剧烈的敲着鼓,他装作漫不经心的走过柜台时,感觉自己的心都要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拿着电驴钥匙的手满是汗水,对他来说如履薄冰莫过于此。

任狄背着书包佯装紧张的跟在黎璨臣身后,把手里的发票冲柜台扬了扬,接下来就是尽情的欣赏黎璨臣的单人精彩表演了。

当黎璨臣顺利的起上电驴后,任狄特别配合的一脸着急的坐上了后座,特别着急的催促着黎璨臣,“快快快!他们追上来了!”

两个人连头盔都没戴,逃命似的一溜烟从火锅店门口飙了出去,看得门口的迎宾美女一阵莫名。

“璨哥,快跑!他们的厨师都从厨房出来了!”任狄在后面笑的眼泪都快飙出来了,用手撑着笑得发痛的肚子,颤着音说,“他们手里还拿着刀!快跑快跑!”

“我操!不至于吧!咱俩顶了天也就吃了一百多吧!”黎璨臣把电驴的功率飙到最高,一脸的难以置信说,“就一百多块,至于连厨师都拿着刀追出来吗!”

“现在生意难做啊,快跑啊,璨哥!”任狄继续爆发自己的演技,“刚刚那个迎宾美女连高跟鞋都脱了,在追咱们呐!”

黎璨璨皱了皱眉,总觉得哪儿不对,蓦地把车停在了路边。

黎璨臣回过头往后看了一眼,街上就一个推婴儿车的女人,好一副太平盛世的景色。

“哎,你停了干嘛!他们追上来了!”任狄继续投入表演中,丝毫没有发觉前面的人已经脸色铁青。

“任狄,你最好能给我解释清楚...”黎璨臣脸色铁青的从电驴上下来,一只手搭在仪表盘上,灼灼的盯着后座那个已经笑趴下的人。

“璨哥,你等我缓一下!哈哈哈哈,我要笑死了,怎么办!”任狄好久没这么开心的笑了,眼泪都飙了出来,“我...我可以...哈哈哈哈,可以解释,让我笑一首歌的时间”

黎璨臣看着自己身后的清平世界,又想想自己心都快跳到嗓子眼的‘逃跑’,这也太他妈的傻了!小心脏这一起一落的,让黎璨臣想对车上的人发气都发作不出来,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任狄一起笑了起来。

“操...你他妈就是一傻逼,老子真想把你从车上扔下去。”黎璨臣看着任狄。

“别啊,璨哥。”任狄笑红了脸,憋了憋笑抬头问,“这个中秋过得刺不刺激?”

“简直太他妈刺激了,你没看到刚刚红绿灯那儿,差点就和出租车撞上了。”黎璨臣激动的说,“刺激得差点都撒手人寰了好吗。”

“这不是没撞上吗。”任狄摊了摊手,笑着说。

“怎么着?没撞上你还觉得可惜了?”黎璨臣白了一眼任狄说。

“没没,不敢这么想。好了,我下次不开这种玩笑。”任狄把手合在一起,一脸的委屈对黎璨臣说,“我真错了。”

黎璨臣站着旁边,操着手,把脸别了过去。

“走吧,璨哥。再晚点,待会厨师真追出来了。”任狄清了清嗓子说。

“你还演上瘾了是吧。”黎璨臣操着手又转过头看着任狄,“就你这演技,不给你颁个小金人,我都替你可惜了。”

“没啊。”任狄狠狠的笑过之后,心情难得的放了个晴,低着头怅然所失,又抬起头看着黎璨臣说,“谢了啊,璨哥,这个中秋,我很开心。”

黎璨臣看着任狄已经恢复成之前那副冷静的模样,仿佛刚刚她的捧腹大笑只是他的一个幻觉而已,那个瞬间就如同昙花一现般,转瞬即逝。好像就连自己刚刚也难得的笑了,真心实意的笑了。

“把头盔戴上”黎璨臣一脚跨在了电驴上,把头盔递给了任狄,待任狄扣好后,才四平八稳的重新出发。

任狄狠狠的笑过之后,心里却生起一股自责。此时此刻李秀月还在监狱里,不知道过着怎么样的日子,今天有没有吃月饼,有没有人陪她说话,自己刚刚的笑却在此时此刻变成了一种深深的讽刺,这种讽刺变成了一根针扎在胆商,让任狄体内流淌着一股股的苦水。

“到了,下车”黎璨臣对身后的任狄说。

任狄从电驴上跳了下来,半天不再说话。

“你这是在反思自己的行为?”黎璨臣把车停好后,看了她一眼,埋下身子去开卷帘门。

任狄哂笑了一下,应了一声“嗯”。

黎璨臣一把拉开卷帘门,走了进去。

任狄静静地跟了上去,心中的大喜已经褪去,大悲却久久难以散去,她有些失魂落魄的坐到早上黎璨臣坐的那个单人沙发上,阳光依旧,挺好。任狄把背上的书包取了下来,窝在沙发里,闭上眼一把将书包盖在了脸上。

“你这是魂被火锅店的厨师给劈走了?”黎璨臣拉下卷帘门后,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啊,我困了。”任狄瓮声道。

任狄脸上的书包突然被拿开了,任狄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站在沙发旁的黎璨臣。

“干嘛?”任狄问。

“你下午干嘛?”黎璨臣站在一旁,手里提着任狄鼓囊囊的书包。

“做作业”任狄一把拿过黎璨臣手里的书包,头也不回的朝里面的房间走去。

任狄把门关上后,一把将手里的书包扔到地上,背靠着门一点点的滑了下去,坐到了地上,歪着头看着阳光。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任狄把手机拿出来,是柳宝给她发的,“中秋快乐,狄哥!吃月饼了吗?”

任狄:“中秋快乐!我吃了,中午还去吃的火锅。”

柳宝:“我国庆来找你呗?”

任狄打算在国庆的时候回去看望李秀月,一个月可以探视一次李秀月,光从台云到樟市都差不多要花一天的时间。

任狄:“不了,我国庆要回樟县。”

“那我上樟县陪你。”柳宝发了一条语音,“李姨那么好的一个人。我知道她是被逼到不行了,才作出那样的选择。无论你在哪儿,我永远是你姐妹,除了你,这和任何人都无关。”

“新地方,你姑父他们对你好吗?中秋节是和他们过的吗?大城市的月饼一定很好吃吧?”柳宝又发了一条语音过来。

人受伤的时候你不去搭理他,他自己能坚强的包扎。然而一当有人来对他嘘寒问暖的时候,他心里的所有委屈,在顷刻之间都被翻了出来。

任狄听着手机里的语音,鼻头一阵发酸,好半天都不知道该给柳宝怎么回信息。

柳宝看任狄好久都没给她回信息,便直接打视频电话过来,被任狄一把挂了,又快速的给柳宝发了个,“我在上厕所”,柳宝这才消停了。

过了一会儿任狄才拨了语音电话过去。

“喂,柳宝”任狄喉咙有些哽咽的说。

“狄哥,听你这声音,你是感冒啦?”柳宝在电话那头问。

“嗯,有点,这两天有些降温。”任狄清了清嗓子说。

“那你注意别感冒了啊。今天吃月饼了没啊?”柳宝问。

任狄拿着电话笑了笑说,“嗯,吃了,特别好吃。”

“你姑父他们对你好吗?”柳宝又把任狄没回答的问题拿出来问。

“他们去安市陪他们儿子过中秋去了。”任狄哂笑了一下才又说,“但我挺开心的。”

任狄开口说,“这样挺自在的,我也不乐意让别人来管我。”电话那头一阵静默,任狄叹了口气说,“总的说来,算是对我挺好的吧。”

“狄哥,你要是真有什么事,一定得给我说。我虽然离你很远,但是起码你得知道,我还在呢。”柳宝语气有些沉重的说。

“我能有什么事儿啊。”任狄扯了扯嘴角,把手插进自己的头发说,“国庆上樟县陪我去看我妈吧...如果张姨不同意,你也别和她执拗...我能理解。”

“放心!我保证陪你!”柳宝爽朗的说,“我这么久没联系你,不是因为我觉得你怎么怎么样。我妈非说我初三了,手机也给我没收了,就放假才给我用用,憋死我了。”

“我知道,张姨对你期望挺高的。”任狄说。

柳宝说,“哎,不说啦,我听到我妈上楼的声音!”。

任狄:“好了,好好学习吧。我也该去做作业了。”

柳宝:“好,中秋快乐啊,狄哥,拜拜。”

“中秋快乐,拜拜”任狄挂上电话后,坐在地上,好半天才从地上站了起来,推开那面白色的门,捧了一把清水在脸上洗了洗,感觉整个人都冷静了不少,刚刚的抑郁情绪似乎也被克制了下去。对于无可奈何的事情,那些无可奈何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任狄把房间的门打开,走出去时看到黎璨臣躺在沙发上,一只长腿弯曲着踩着沙发,一只手搭在眼上挡着阳光。这腿是真长,手指也是真的很修长,这双手拿来画画,画面一定很美吧。

“睡着了吗?”任狄轻着声问。

黎璨臣浅浅的应了一声“嗯”。

睡着的人怎么还能回应人啊,任狄笑了笑坐到单人沙发上,“睡着了还能听到我说话?”

“嗯”黎璨臣又应了一声。

“你是在装睡吗?”任狄窝在沙发上说。

黎璨臣又应了一声,“嗯”

任狄乐了,“你这是一种行为艺术吗?”

“嗯”黎璨臣应了一声,又开口说,“我在表演,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那你这表演挺有深度的。”任狄笑了笑看着黎璨臣。

“你不是做作业吗?”黎璨臣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淡淡的开口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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