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迪没有时间统一口径,因而他们在塞斯拉号上的所作所为毫无秘密可言。
迈斯在漂泊者号高高翘起的船首找到了他:“他们都在吃饭,我给你带了个面包。”
“谢谢!”莫迪接过迈斯抛过来的面包,回首咬了一口。他现在赤裸着上身,白色的绷带缠满了肩头和后背。
也许是麻木了,莫迪在塞斯拉号时并不感觉到特别的疼痛,直到灰鼠为他取出背后的木刺,他真后悔没有早点把这混蛋沉入海中。
灰鼠的手法粗鲁而笨拙,一根木刺可以剪断三次,直到把一个小小的伤口中挖出一个大坑,他依然找不到肉里面的异物。
那些中了子弹,或者炮弹碎片的就更惨了,毕竟伤口深,不好找,差点没死在灰鼠手中。
最后在船员们的一致严刑拷打下,他终于承认了自己其实是兽医的事实,他还妄图狡辩,人也是动物,只不过是高级动物,所以兽医治人也是没有问题的。
于是灰鼠已经变成了胖鼠,面目全非。莫迪作为有成熟心智的小孩当然不会下黑手,他下的是脚,最黑的那种。
莫迪看着因为船头高速前进而激起的浪花发呆,有一口没有口的咬着面包,漂泊者号?正是应景。
“我听说塞斯拉号上发生的事情……”迈斯欲言又止,“我很遗憾。”
莫迪无所谓的耸耸肩:“这跟你没关系,你不需要遗憾。”如果你知道有一座名为弗雷凡斯的城镇所发生的事情,你会更遗憾的。
事实上,在塞斯拉号底仓中的生活要比他在弗雷凡斯所经历的要好多了,至少开始几天没有人死去,也不用时刻面临死亡的威胁,就是呆在塞斯拉号上不反抗的话结局惨了点,鬼知道被卖为奴隶的话会遇到什么样的禽兽。
“人类不应该做出这样的事情,我感到十分难过,每一个人都应该是平等的,什么样的人能把另一个人当牲口一样卖出去呢?”迈斯有些愤怒。
莫迪不由好奇,迈斯受到的是怎样的教育,怎样强大的人才能保护着他,让他在这片狂乱而危险的海域依然保留一颗单纯的心:“大海本来就是一处充满险恶的地方,软弱的人无法在这里生存,而意志强大的邪恶之辈则如鱼得水。”
“难道就没有什么人能管得了这些人吗?”
“当然有啊,”莫迪扬了扬拳头,“我们自己会保护自己。”
“你很勇敢!”迈斯仔细看看看莫迪稍显稚嫩的脸盘:“但不是每一个人都拥有你这样的勇气的。”
如果是一名少女这么夸莫迪,他也许就腼腆的笑着应下来了,可惜站在自己面前的却是个金发的半大少年。
莫迪被面包狠狠的噎了一下,迈斯见了从怀中摸索出了拳头大一壶酒,嘿嘿笑着抛给莫迪:“这可是好东西。”
莫迪接过,赶紧灌了一口,把面包冲下肚,闻了闻,甜酒色泽暗红近紫,酒香醇厚绵软,口感偏甜,入口后腹中升起一股暖意,莫迪觉得自己身上的寒气都驱散了几分,果然好酒,莫迪当然不会客气,于是又大大灌了一口。
“诶,别——”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小小的酒壶中只剩下浅浅一小口酒液,迈斯赶紧夺了过来:“卡拉师傅不让我喝酒,这可是我好不容易偷来的。”
“好啦,等上了岸,我送你一大坛好酒。”莫迪随意许诺,根本不顾自己这个年纪在威斯特酒馆买不到酒的事实。
“对了,这艘船将会去往哪里。我们的后面也许跟着两伙大海贼,你们应该是知道了。”想要活命的话,就不绝对不能隐瞒这条消息,哪怕他们会因为这可能发生的危险将大家弃之不顾,不过莫迪有把握说服他们带上自己,毕竟冰霜女妖号和风暴巨熊如果找不到自己依然会顺着航线追过来,他们会听漂泊者号船员的解释吗?
“放心,没有船能追上漂泊者号。她是北海除了传说中的希望之光号外最快的一艘船了。”迈斯自信的说道,显然漂泊者号的速度让少年颇为自豪。如果他见过一系列机械船的话,想来会有所改观,不过莫迪当然不会去打击他的自信心。
作为商船来说,漂泊者号太过纤细,吃水太浅,除非他运载的是极轻的货物,除了一间船长室,甲板之上再没有上层建筑。
她和塞斯拉号宽度差不多,却有对方两倍的长度,已经有接近一百米的了,她的三根主桅上挂满了白色的帆。从她航行过的优美水线来看,水下的形状必然是精心设计的流线船体,吃水极浅,风帆极多,这是一艘把帆船速度提高到了极致的艺术品,典型的“飞剪船”,说一声“她”并不为过。当然,极快的速度蕴含着极大的危险,她非要由航海术极强的船长来驾驭不可。
“我也不知道,我们总是四处漂泊。都是卡拉师傅决定的,反正我一出生就在这船上了吧,我也不是很清楚,可能太小忘记了,总之在我有记忆以来,我就在船上了,所以说这船叫漂泊者嘛。”迈斯有些郁闷道。
“总是四处漂泊?那你们怎么生活,怎么赚钱的?”莫迪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钱?贝利?”他似乎不是很明白钱的概念,“我们不用钱的,卡拉师傅说钱是欲望的具体体现,我们应该摒弃这种罪恶的东西。”
“这是一群逃离社会的人吗?那你们的食物怎么来的?还有其他生活补给怎么办?没有其他人的补给怎么可能在大海一直存活下去呢?”
“钓鱼啊,大海是水手慷慨的母亲,”迈斯仿佛看一个白痴一样看着莫迪,他不明白莫迪面对敌人时那么勇敢一个人,怎么生活就一定要整个社会的支持,“如果实在钓不到鱼的话,我们会寻找其他船只,请求他们的帮助分享一些食物啊。”
友好的分享食物?骗鬼呢?这是一艘海贼船吧?
“话说我还没有见过这船的船长呢?我们需要拜访一下吗?”莫迪觉得自己该考虑一下上岸的事情了,现在冰之岛是自己一定要去的地方,一笑先生既然推荐自己去,说不定他自己也会去,如果能拜师藤虎,想来成为高手的希望将大大提高。
想到这里,莫迪的心渐渐火热起来。这个世界,是强者的舞台。大海阻碍了经济,交通,文化的交流发展,而超凡的武技和恶魔果实的出现更加拉大了强者和平凡者的差距。人文思想的发展遭到强大武力的遏制,根本普通人平等,自由余地。
“船长啊?”迈斯露出诡异的笑,“哦,哦我会带你去见他的。”
“你还没有告诉我,船长是谁呢?怎么称呼?是这位卡拉师傅吗?”
“哦哦,船长的话,嗯对,就是卡拉师傅,你叫他卡拉就可以了。”
铛铛铛——舱室中传来敲钟声,迈斯看了一眼渐渐昏暗的天色:“我该走了,卡拉师傅总是在日落时给我上课,尽讲些没用而无聊的东西,你能陪我一起去上课吗?”
莫迪伸了伸手,表示爱莫能助,虽然自己十分想看看这个世界的教育是什么样的,但是自己一上船就侵入迈斯的课堂明显不合适,莫迪可不想自己被赶下船。
“可不要忘了我的酒,我要喝回来的。”迈斯走到一半又对他喊道,然后才不情不愿慢慢挪向船舱。
莫迪看到昏黄的温暖灯光下等着一位老人,亚麻材质的灰白长袍,抱着一本厚厚的书,圆形的眼镜更称这位老人的儒雅气质。
他看到莫迪在看他,微微笑着点头,揪着迈斯的耳朵进了小屋。
曾几何时莫迪也有一位那样的老师,印象中他总是严厉而一丝不苟,竹片戒尺抽在手心的感觉已经慢慢模糊。一样的灰白头发,一样的谆谆教导,一样的毫不珍惜,一样的不情不愿,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吧!
夕阳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只留下漫天奔马似的云霞。
——
布雷恩高高的巨龙山丘上,一身月白长袍的布恩迪亚·雷诺王子沉静的等待着,从他越来越频繁的抬头眺望远方的反应来看,他的内心并不如表面平静。近臣伊伦站在他旁边,以防待会靠近龙时王子因为过度恐惧而昏倒。
海上的战争已经缠斗了一天,透过厚厚的云层,雷诺王子依然可以听到巨龙们愤怒的嘶吼,他可以闻到血与火的味道。
我应该上战场的,雷诺紧了紧拳,咬牙想到。
最后一丝太阳被拽入黑沉沉的深海,黑夜再次笼盖这片海域,一行黑点划破天空,巨龙载着骑士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