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中
太后听说简铃被立为宁贵人的事情,很是高兴,派人把她叫回来。
“奴婢给太后请安……”简铃正要行礼,被太后拦下。
“好了,免礼,现在也是有身份的了,就别一口一个奴婢了,该怎么说?”太后少见的高兴,像一个和善的长辈。
简铃犹豫了一下,说:“臣妾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金安。”
太后更高兴了,笑道:“这就对了,快坐。”
简铃过去坐下。
太后对身边的金嬷嬷夸赞:“我就知道这孩子是最懂事的,果然没看错。”
金嬷嬷说:“宁贵人从小是太后亲自教导的,自然不会让太后失望。”
太后一边点头一边满意的看着简铃。
简铃感觉心里很不是滋味,又记着宁萌的话,没有多说。
太后问简铃:“皇上对你怎么样?”
简铃心里一突,不知该如何回答。
金嬷嬷在后面提醒:“承了几回宠了?”
太后也不嫌简铃反应慢,依旧一脸慈爱的看着她,等她回答。
简铃脸瞬间通红,赶紧回答:“尚未承宠。”
这话一出,太后和金嬷嬷都疑惑了。她们都以为是简铃承宠之后才升为贵人的,如今听起来却是尚未承宠直接晋升。
沉默了一会,太后道:“陛下倒是疼惜你。”
简铃回答:“是皇后娘娘的意思。”
太后和金嬷嬷对视一眼,宫里历来也有主子和陛下关系不太好时,送一个自己房里的人给陛下,以缓和关系。
“前几天宫里都传皇上和皇后吵架了,难道是真的?”太后问。
简铃心里一个激灵,这事只有陛下身边的两位贴身的公公和坤宁宫的人知道,如今传到这边,肯定不会是两位公公传的,那便是坤宁宫有人多话了。
她心里盘算着这事,嘴上应着太后:“已经和好了。”
太后心里有了计较,对简铃说:“皇后现在对你如此信任,你要好好把握,抓住机会也得到皇上的信任。”
简铃犹豫一下,道:“皇上不比娘娘,对、对臣妾有些防备。”
听到这话,太后反而放心了,她说:“那是正常的,你原来是我的人,他自然会对你多加防范。你也不用着急,我现在不会叫你做什么的,你首要任务就是获得皇上的信任,找机会离间皇后。”
简铃低下头,不敢看太后,弱弱的答应:“是。”
见简铃答应下来,太后也放心了。简铃怕再待下去,又有别的事,借口怕宁萌怀疑,就要回去。太后也没有多留她。
简铃回到坤宁宫的时候,恰逢龙冰羽和宁萌在聊天,她又不想进去,就待在外面院子。
龙冰羽看见她了,问宁萌:“她怎么不进来?”
宁萌看了眼外面,说:“刚从太后那里出来,应该是心情不好了。”
龙冰羽道:“你倒是一点都不担心,真是用人不疑。”
宁萌微微一笑,道:“她要不是没那个心,你们能一直把她留到现在?”
龙冰羽点点头,有些感慨的说:“太后这个人一直都不怎么样,教出来的两个孩子倒是都挺好的。”
宁萌忽然想起简铃的事,问龙冰羽:“听说皇兄也在回京途中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后天。”龙冰羽道。
她回京途中恰巧知道了龙宣平的位置。
“这么快,”宁萌小小的惊讶了一下,“看来是真急了,也不知道到时候他和简铃会怎样。”
龙冰羽提醒到:“我建议你不要抱太大希望,我真的觉得,大皇兄只把简铃当妹妹。”
“那也没事,不破不立嘛,早点知道清楚了也好早点放弃。最怕的就是这样心怀期待的耽误下去,她年纪也不小了,赶紧走出来了好换个人喜欢。”
龙冰羽无奈道:“你现在这操的都是什么心?”
宁萌嘿嘿的笑。
两天之后,龙宣平按时回宫。与往常不同的是,他这次没有一进宫先去给太后请安,而是直接去了乾清宫。
听说兄弟俩在乾清宫聊了一个时辰之久,好像还发生几起小波折。之后,龙逸凡回了坤宁宫,龙宣平去了慈宁宫。
“怎么了?”宁萌看着龙逸凡气冲冲的样子,问道。
龙逸凡抱怨:“我都跟他说不废黜太后了,他非要代母受过,要去什么南山种菜。那么多人都能种菜,我差他那一口菜吗?本来这次就要处理一批臣子,他还要走,他走了我用谁啊?”
宁萌被他这噼里啪啦一串震惊到,说:“你这骂人的气势越来越像我了。”
龙逸凡白她一眼。
“这个也像。”宁萌又说。
龙逸凡盯她,宁萌赶紧恢复正经:“好好好,不闹了。你有没有跟他说,他要是去南山种菜,你就废黜太后。”
龙逸凡愣了一下,说:“这不是耍无赖吗?”
“那就耍无赖呗,有用就行。”宁萌道。
龙逸凡又道:“他还说让我撤了他的王位,说什么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他母后不受罚,他一定得受,什么没有规矩不成方圆,道理一套一套的,说来说去就是要受罚,你说哪有这样的人?”
宁萌也无语了,这怎么这么死心眼啊。
“他还说,说为了让太后死心,他要一辈子不娶妻,不生子。”
“什么?”
········慈宁宫········
龙宣平回宫,太后还是很高兴的,派人做了很多他喜欢吃的菜,与龙宣平一起用膳。但龙宣平看起来不高兴的样子。
太后屏退众人,关切的问龙宣平:“我听说你一回来就跟皇上起了争执,他又想让你干什么?”
龙宣平看着自己的母后,母后总觉得父皇不喜欢他,皇上老欺负他,其实根本不是这样。父皇和皇上都对自己很好,很尊重自己的意愿。反而是最关心自己的母后,从来不问问自己想要什么。
太后见龙宣平不说话,以为是很为难的事情,有些着急:“他到底想让你做什么?”
龙宣平在心里叹一口气,问太后:“母后先说一说,儿臣不在的时候,您都干了些什么吧?”
太后知道龙宣平不喜她在背后做的那些,此刻被他一问,有些心虚,躲避着他的视线,道:“母后能做什么,我一个深宫妇人罢了。”
龙宣平知她还想隐瞒,忽然觉得心累,语气疲惫:“深宫妇人?母后若是能安心做一个深宫妇人该多好。”
“你这是什么话?”太后忽然激动起来,“是不是皇上知道了什么?他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龙宣平忍不住气道:“他当然知道了,他全都查清楚了,他要是不告诉我,你打算瞒我多久?”
太后慌了神,抓住龙宣平的胳膊说:“你别怕,他不会把你怎么样的,这与你无关,他最多也就是查到我这里。”
龙宣平心中气愤,但看到太后这般慌乱还想着维护他,又于心不忍。他说:“我已经告诉皇上,让他削了我的王位,以后我就去南山种菜,一辈子不娶妻,不生子,替你赎罪。”
“什么,不行,不能这样。他是不是威胁你了?你不要怕,母后给你做主。”太后的手紧紧抓住龙宣平的胳膊,隔着衣服,龙宣平都能感觉到指甲印在肉上的痛觉,可见太后有多用力。
“母后不用给我做主,皇上也没有威胁我,你以为我不娶妻生子是为了让父皇和皇上放心吗?你错了,我是为了让你死心。”龙宣平听着自己一字一句说出的话,仿佛心肠都跟着这些冷漠的话变得硬起来。
“你不能这样,你什么意思?母后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你,都是为了你啊!”太后变得有些歇斯底里起来,宛若一个疯婆子。
龙宣平看着一向端庄得体的母后变得如此,也是十分心痛,但他又想到母后做的那些事,还是忍不住质问:“母后为了我都做了什么?怎么能联合陈元帅挑起战事?您知不知道,战争会带来多少祸患,他还泄露了我们的布置,也是您示意的吧?因为那场战役,有多少人家破人亡,您想过没有?”
“我不在乎!他们都不重要,只有你最重要,我一定要给你这个世上最好的东西,所有的好东西。这是他们欠我的,是你父皇欠我的!”
龙宣平看着太后疯狂偏执的眼神,第一次感觉她是如此可怕,比世上最凶猛的野兽还要可怕。
他软下声音,问:“你总是说父皇欠你,父皇欠你什么了?”
“呵呵呵呵哈哈哈,”太后发出奇怪的笑声,“他欠我的,他们全都欠我,欠我。”
龙宣平被太后笑的心里发紧,他强行掰正太后的身体,让她直视自己,认真的问:“母后,父皇从纳你进宫就封你为后,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变过,就算后来他宠爱柴贵妃,也从没动过你的后位,现在你更是宫里最尊贵的太后,你到底还有哪里不满意?”
太后眼里发出奇异的光,她盯着龙宣平,却又好像在看远处,要笑不笑的说:“后位?当时要不是柴昕月,你父皇早就把我从后位上赶下去了,都是那个柴昕月,她占了你父皇的独宠,还装模作样的要留着我的后位。呸!谁稀罕啊,别说龙秋晔的专宠了,我连这个后位都不在乎。”
龙宣平觉得诧异,这么多年,连他这个亲儿子都觉得母后最在乎的就是权势,这会儿听到她亲口说自己不在乎后位,才发觉自己好像从来没有了解过自己的母后。
正待细问,就听太后继续说:“但是他龙秋晔就是对不起我,他龙秋晔和宁怀远都对不起我!宁萌那个小贱人,龙逸凡从来没发现过的,一定是她搞得鬼,她们神族没一个好东西。”
神族?宁萌?龙宣平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东西,怎么母后最讨厌的不是父皇,还有宁怀远?宁怀远是谁?她最讨厌的小辈竟然不是龙逸凡也不是龙冰羽,而是宁萌?
这里面一定还有问题。
龙宣平冲着暗处一抬手,一道暗影悄然闪过,他的暗卫去找龙逸凡汇报这件事。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龙宣平感觉很心累,但目前太后似乎已经陷入回忆中,在迷迷糊糊的说着些听不清楚的话。
龙宣平实在不忍心看母后这样,把她扶到软塌上,温声安慰起来,但效果甚微。
一刻钟以后,宁萌和龙逸凡龙冰羽赶了过来,目前看来,这其中的隐情说不准与三人都有关系。
太后本来还处于神情恍惚的状态,见到他们三个,反倒清醒过来,恢复她往日的高傲。
她涂着鲜红指甲的手,拿着白瓷青花的茶杯盖,慢慢抚过茶叶,却不喝茶,只浅浅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
那漫不经心的样子,很是欠揍。
龙冰羽露出气愤的表情,宁萌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冷静。
龙逸凡以同样漫不经心的语气回道:“如果你不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们,我就打发皇兄去南山种菜,种一辈子菜,把你所有的罪责都安到他头上。”
太后恨恨的盯着龙逸凡,又看了眼龙宣平,目光中仿佛在说,我就跟你说他们都是坏人,都对你不好,你还不信,现在信了吗?
龙宣平想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他自然相信龙逸凡这句话只是在吓唬母后,但太后明显是当真了,而他现在又不能说出真相。况且,即便他说出真相,太后也不会相信的。
“我本是文家嫡女,嫡亲的二小姐,与你的父亲,宁怀远有婚约。”太后说到这里,看着宁萌。
宁萌反问道:“你怎么知道宁怀远是我爹?”
这件事,按理说应该不可能有人知道,要不是宁萌自己灵魂特殊,她可能自己都不知道。
太后带着厌恶的语气说:“你跟那个讨人嫌的蒙果长的一模一样,连名字都一样难听。”说到这里,她又冷笑一声,道,“都说你像柴昕月,其实你不像她,更像你娘。少有人知道,她俩来自同一个地方,那个种族说自己是神族,祖上有真神血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