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若风现在的感觉是崩溃的,自己师父把他丢到这个“荒山野岭”的地方,扔下一句:“一年后来接你。”就自己跑得没影了,什么都没给他留下,你让他怎么熬过一年?!
漫天沉沙随风四起,狂风穿沙而过带来沙漠中独有的闷热,迎面全铺在了许若风身上。
许若风站在原地,冷冷地瞥了眼先他撞来的沙砾,结果风很识趣地转了个调,载着沙砾从他身旁飘过,看上去竟有些胆怯。
沙漠、狂风、炎阳。
这就是许若风现在所处的环境,灼热的阳光不分青红皂白地全洒了下来,刺得他眼睛生疼。
斗大的汗珠顺着脸颊的弧度滑落而下,还没来得及砸在地上就被蒸发了。
许若风右手搭在眉眼,支起一点阴凉,抬头望向刺目的阳光无奈叹了口气,这要怎么熬过一年啊。
黑色本来就吸热,再加上他一头黑发一身黑衣,简直就是所有的光都往他身上跑。
许若风再怎么厉害也扛不住没日没夜的狂风烈炎,于是在来到这的第二天,他果断脱了外袍,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衣,迈着沉重的步伐向沙漠深处走去。
他现在是真觉得师父太狠了大沙漠里不吃东西还能撑过去,但是他身上带的水不多,撑个一两个月还行,你让他撑一年?直接等着收尸吧!
散落的长发被他扎成高高的马尾,但还是觉得热,干脆直接挽成一个小球坠在脑后,虽然看上去有些不雅,但现在许若风可管不了这么多,再不想点办法,真要死在这破地方了。
不过,作为一个常年在师父底下受压迫的徒弟,什么风险没见过。
许若风师父的训练方式,比柳老凶残多了,今天去悬崖逛逛,明天指不定拉你到火山口烤一烤。在经受了这么多年的迫害后,许若风顽强地活了下来,对于任何危险的地方已经算是淡然处之了。
顺带一提,关于许若风的属性,他自己的选择,今生今世只有风属性这一种,和他的性格一样专一。以许若风的能力,这一种属性能修到出神入化的地步。
当然,这一切全部放到一边,现在最重要的是活命!
许若风逆风而行也不忘修炼,慢慢感受风穿行而过的力度,指尖清风萦绕,倒别有一番风味。
想想出师的标准就急人,一定要打过师父,这怎么打得过啊!他老人家都练了几年了?让许若风一个才二十几的人打赢,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不过——许若风把玩着手指间穿梭的热风,墨色瞳孔逐渐变红,微眯双眼望向某处——依现在的情况,离出师应该不远了吧。
他看向的是一处堆积的堡垒,在空旷的沙漠中零零散散地错落开来。
堡垒间穿插着一个又一个小小的帐篷,行成了一座村庄,在沙漠中十分突兀诡异。
更诡异的是村庄后面是一片绿荫,叮咚的泉水声穿过热浪进入许若风耳中,清脆悦耳。
许若风已经是红瞳,所以这些不可能是幻觉,但是又是谁呢?
茫茫沙漠中立起几个小屋,就算身后是个桃源也不可能活多久吧,更何况那只是一片很小的树林,连吃的都没有。
他越想越觉得奇怪,决定还是自己亲自去看吧。
抬脚走过去时,顺手将脑袋后面的小球散了下来,变成马尾。
他进入村落后悄悄释放法场,将每个角落都看得干干净净,却没发现一个人。帐篷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简直就像是某个人闹着玩儿一样,把这些东西搭起来消遣。
谁这么有闲空在沙漠里玩搭帐篷?不是应该想办法怎么出去吗?这种地方都快深入沙漠中心了。
不过,许若风也懒得管是谁,开始细细检查那些沙堡,发现其中有一个是空心的。
他顺手探了进去,随便摸了两把就抓住了一个长管子,摸上去的质感应该是竹子,于是直接拉了出来,发现竟是支竹箫,看上去做工还挺精致。
由于许若风现在是以箫为武器,所以见到这种东西难免有些敏感,总觉得这工艺很熟悉。
他将竹箫端在手里上下打量,透过深色血瞳也没看出来这东西有什么不一样,只是个很简单的竹箫,不过这种寸草不生的沙漠里哪来的竹子,而且为什么要放在沙堡里?闲的吗?
许若风转着竹箫,向林中走去。
层层叠叠的树枝交错分叉,挡住了林外刺眼的阳光,叮咚叮咚的水声顺着石缝蜿蜒流转,偶尔碰上小小的石子,不堪重负地激起一朵水花。经过树叶的过滤,迎面吹来的热浪也变成了清凉的细风,抚过许若风垂在脑后的马尾。
在沙漠中见到这种人间仙境,确实十分不对劲,许若风也没放松警惕,边走边观察。
清澈的泉水从他旁边流过,让他的脚步一顿,微皱眉头:哪来的水?
许若风对这片林子的疑惑更深了,顺着水流一路深入,沿途的草一点点从稀疏变得茂盛,最后多得竟然彻底阻了他的路。
然后,他看见前面的空地上出现了一个石台,石台上是一局未下完的围棋,两边的棋子盛在石碗中,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的殊死对决。
围棋这种东西,许若风很小的时候就会了,而且从来就没有遇到过对手。
他见到这种变故不觉挑了挑眉,抬脚走过去查看棋局。
仅仅是看了一眼就觉得不愧是以这种方式出现的棋局,两方阵势是个死局,谁先输多要看下一步。
许若风略微沉吟,执起白棋毫不犹豫地放子在一角,一盘死局就被他游刃化解。
另一边,泉水边缘瀑布旁。
少年好像被什么惊醒了一般猛然睁开眼睛,无神的眼睛瞬间充满光芒,好像有星星点缀其中,充满了震惊和不相信。
真的是他吗?转世?
许若风落子后等了半天也没见有什么反应,摸着下巴歪头看了看发现没有哪里不对啊,这种棋局他以前研究过,反复尝试,失败了数次才找到了解决的方法,不可能啊。
他满脸问好地围着石台转了一圈也没看出来有什么不一样,于是他又蹲了下来,歪头从底下看上去也没发现什么机关暗器。
他忍不住摸了摸石底支撑的石柱,想着可能有什么东西,结果除了检查出打磨真光滑外,什么都没有。
许若风和棋盘大眼瞪小眼半天,终于忍不住“啧”了一声,打了个响指,打算直接轰了这玩意儿。
结果,棋盘好像感应到什么,荡起涟漪,从实物化为虚物,随机迅速消失不见了,其周围的草木也不见了,给许若风留了一条道路,直通里面。
许若风也没犹豫,顺着小路走进。
原本他还以为中途会突然蹦出来什么东西,结果一路十分顺利,畅通无阻,可以说是他迄今为止,走过的最顺的路。
小路尽头是一帘倾泻而下的瀑布,清水从高空坠落撞击石头溅起片片水花,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岸边的小草被溅上了水滴,晶莹剔透。
许若风微微一笑,抬脚刚迈出去一步,就感到一阵凉风袭来,他下意识躲开,却发现来人身手敏捷,他竟然没躲过去,被来人搂着脖子抱住了。
“风!”
那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相貌与清秋有三四分像,一双眼睛散发着异样的光芒,闪闪发光,,似有星辰大海沉淀在他的眼眸中,显得朝气蓬勃。他有着和许若风同款马尾,柔顺地垂在脑后,随风摆动。
按理来说,突然有个陌生人扑上来,许若风应该直接把他掀飞,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那双闪着星光的眼眸又不想这么干了。
这种眼神很像以前夜清寒对自己撒娇时的样子,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许若风觉得,自己这辈子估计是对这种眼神没什么抵抗力,本来想聚集的风又收了回来,不耐烦地说:“松手,谁是你的风。”
少年见他这种表情习以为常,依旧搂着他不放:“你啊,我是落尘箫,嘿嘿。”
许若风:“……”
他刚才说自己是什么玩意儿?!
落尘抬头看他:“唔?怎么了?”
许若风见他这种懵懂的样子,真的没法把他和那个“凶名远播”的落尘箫放在一起,谁能想到圣器榜第四的落尘箫,是这种半大的孩子?
许若风:“骗人的吧。”
落尘认真发誓:“没有,是真的,我等了你七千年,别走了。”
“七千年?”许若风歪头看向他,“为什么是七千年?”
他七千年前连粒沙子都不算吧。
落尘:“因为七千年前是你的前世创造了我。”
许若风:“到底怎么回事?”
“唔。”落尘有些犹豫,其实比起清秋琴,他更像个孩子,一直向许若风讨要不属于他的宠爱,“我能不说吗?”
许若风微笑道:“你觉得呢?”
一个时辰后……
许若风听完后沉默片刻,顺手肩膀上的那颗脑袋上揉了一把,笑了笑:“没关系,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你这有吃的吗?”
落尘抬头:“怎么了?”
许若风敲了敲他的脑袋,有好气又好笑:“你说怎么了?这种地方快濒临沙漠中心了,我走了两个月才到这里。而且我在这里还要再多呆几个月,跟着我可要受苦了。”
“没关系,我愿意……你等着,我给你拿吃的。”说完,风一般得跑了。
许若风望着落尘离开的方向,由衷觉得那次揍柳天涯揍少了,应该再踹几脚的。等什么时候见面,要好好教训他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