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笑着的老者突然收起了表情,问道:“这是?”
“这……”老园长不知如何应答。
两人走至队前。
老者对视着常真,再看一眼其余子弟不满的神情,似乎明白些什么。
常真也明白了一些什么。原来并不是上边的人视察,只是因为老园长就是老者的那位朋友。不过其他人不知道罢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老园长问那个塾师。
那塾师谎称:“啊,我正带孩子们准备早练,让他们熟悉引动渊气。”
申莫起哄大喊:“先生说谎,他是要罚我们!”
众人也跟着迎合。
那位塾师心头一惊,急张拘诸,额头上的几滴汗水便是证明。
“你……你别瞎说!我何时说过要罚你们?”他语气不稳地说道。
“可有此事?”老园长问道。
“不,绝没有。”那位塾师说得理直气壮。
“哎,你看,孩子们啊,是在操练。”老园长转头对老者说到。随后再转回,用凶狠狠的眼神瞪着这些子弟。
子弟们瞬间沉默。
老者坦然不言,捋着他的白胡。
在这阒然无声的氛围中,常真淡言:“先生确实在罚我们。”
面对少年们的一再苦诉揭穿,老园长指手呵斥:“休要滋事!”
此情,园长定是要维护塾园的颜面。
老者一手伸在老园长身前,说到:“哎,听这孩子说说也未尝不可。”
常真出列,先是拱手作揖。
老者捋须点头,老园长抱臂轻哼一声。
常真道:“我们今日没有晚到,先生无故降罚;昨日我们室内交谈,我以为多罚抄书便可,先生却每人罚我们两钱。不是有意冒犯先生,只是想塾师长给个说法。”
“竟有此事?”老园长也是诧异。
果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但是其心中关于对那位塾师的处置还是有些迟疑。
“你们先进屋吧,此事我们改日再算。”
“那我们就得认罚了?”石望冲言。
老园长对那位塾师说:“此事你要好好处理,要给孩子们做个榜样,别再出什么问题了。”
他明显是有意袒护那位塾师。
“不,不罚。”那个塾师战战兢兢地说到。
“那请先生不要食言。”常真说到。
“既然先生这么说了,我们就进去吧。”钟叙说到。
常真作揖老者,之后随众子弟纷纷进屋。
老园长也携着老者进了堂屋,命佣人沏茶倒水,两人便开始了叙旧说事。
“几十年不见,孔先生竟在此建了处塾园,我真是想不到啊,哈哈……”老者笑道。
“老范,日久生疏了啊,之前不是还称我孔兄?”老园长笑问。
范老听后礼貌一笑,言:“韶光似箭啊。”
“怎么?还研究你的医学问呢?”
“颇有小成。”
“我早就劝你,在无心,学医没什么用。”
“孔先生唇枪舌剑的功夫不减当年啊。”
两人相笑。
果然,人至古稀甚杖朝之年,少时讨厌的人也会成为朋友。
“方才那位塾师怕是正气有缺啊,平时也是如此吗?”
“上头加税啦,也就他要的钱少些。其实啊,他这种人我其实也瞧不上。”
“不良的人可是会对孩子们的未来有很负的影响啊。”
“我这也是为园子着想嘛。”
“子弟才是塾园的本钱,你把不妙之人尽早退掉才真是为园子着想啊。”
“你言重了,我自由分寸。”
老者端起茶盏,轻抿一口,他有些失望,也有些担心常真,便说道:“我要向你要一子弟。”
“谁?”
“便是方才与你说理那位。”
“原来你们认识啊。”孔园长双瞳微动,若有所思。
随后叫来身旁的佣人,说到:“去把他叫来。”
片刻,常真进屋。
再次向范老作揖,随后说到:“园长您找我?”
“引气习得如何?”孔园长边玩弄茶盏边问到。
“已有小成了。”
“哦?引一段。”
常真合上双眼,两脚开立,二手合十,白色的渊气吃力地浮现出来,缭绕于手臂之上。
孔园长讪笑,心想其实也不怎么样。
随后常真将双手逐渐展开。
“唰!呼呼呼……”
渊气愈见愈浓,氤氲地萦绕于一身,所散发的气场对于初学者而言已有登峰造极之势。
老园长大惊,心中竟然觉得将如此大才拱手让人实为可惜。
范老见此,站起,满意地笑道:“好,好,真儿快停下吧。”
常真于是收起双臂,缓慢地引回渊气。
孔园长颇为夷犹,瞥了一眼范老,忸怩地说到:“你可愿离开这个塾园?”
范老听罢,勃然不悦,莫非此人是要反悔不成?
“常真不明白您的意思。”常真听此也大为失色。
孔园长后又心想,事已至此,仅听天命罢。
便也不再保留,道:“范老先生对你小子颇为欣赏,不如你就跟他罢。”
常真听后大喜过望,能得到年过自己数轮之人的赏识,实为人生一大幸事,况且面前的老者是自己的恩人。
“常真十分愿意!只是……要问过母亲。”
“好。”范老心悦。
于是常真作揖孔园长,范老携常真告别他便离去了。
事已至此,没什么好可惜的,况且自己已年迈八旬。而此时,孔园长似乎又学到了一些东西,自己对于某些东西,似乎真的不需要那么执拗。
诀别之后,孔园长便辞退了那位塾师。又命佣人广贴告示,仅要聘请善人以补其位。
到了常家大院。
常真道:“娘,范爷爷来了。”
常母此时正在给鸡喂食,起身望向老者,脑部一麻,说到:“是先生吗?”
常母慌张快走到范老面前,面前这位正是当年拯救了她世界的人。
她拍拍身上的尘土,道:“你是那位?……”
范老笑道:“是。”
常母引其进屋,慌忙地砌了杯鸡蛋茶,道:“上次怠慢了先生,还得多谢先生赐了真儿一命,先生要是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便是。”
随后问向常真:“真儿,还不拜谢先生。”
常真欲拜,范老便阻止。
“真儿都拜过了,再拜,我可要折寿了。”范老笑道。
接言:“不过,我确有一事相求。我想将真儿引入我的门下,渊行塾那方我已说通,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我自然满意,不过那样先生就与我家夫君同辈分了,是否有所不妥?”
“妥,夫人答应便好。”范老道,“怎么不见真儿的父亲?”
“噢,良人做事去了。”常母心有触动。
回神对常真说到:“真儿,还不叩拜老师。”
常真一心欢喜地跪于范老身前,叩首道:“老师。”
“就算折寿,这一叩我也收下啦。真儿快起。”范老称心遂意地笑道。
常真便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