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中一阵空白,周围的草药给我糟踏了一半。心痛难耐,四肢却有些僵硬麻痹,最难受的时候像有千万蚂蚁覆盖在身上,啃咬着我的肉体。让我痛得恨不得挖下自己的血肉。
我强忍疼痛试着想提起内力,疼痛却使我集中不了精神。
“呜……呼……啊……啊……”声音的宣泄不出,更增加了我的痛苦。我发出的只能是低沉沙哑的哼哼声。不过好在理智还在,我一手捂住胸口,妄想减轻点痛苦,一手扒着泥地,慢慢爬向屋子。
看似只有十几步的路程,对我来说却是近在眼前,远在天边。我每挪一点距离,都要停顿下,等到那么稍微不痛得时候再继续前行。可是事与愿违,一阵阵的疼痛像是深渊般把我吞噬,根本没有停歇,我绝望了,根本思考不了任何东西。
我只想结束我的痛苦,咬住自己的舌头,也许就这样轻轻一下,一切就结束了。突然一阵黑影闪过,一道迅速的掌峰劈在我的后颈。
昏过去前,我尝到了,自己咬破舌头的血腥味——死亡的味道。
我没有昏过去多久,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竹榻上。师傅立在榻边,我的左手伸出榻外,手臂上多了条新口子,血液“滴嗒滴嗒”的滴落在地上的瓷瓶里。每流出一滴血我的疼痛就减少几分,让我恨不得多划几下——原来左臂的刀口子就是如此来的。
自从那天后,我整个人呆呆的好像行尸走肉般机械似的生活着。我忘不了那种痛到失去理智,甚至抛弃一切自行了断的恐怖感觉。如果那天不是师傅正好赶到,我想我大概和这个世界就没有关系了。可是我舍不得,在这个世界我有师兄。
噩梦的那天终于来临了。天气灰蒙蒙,气压很低,压在心口闷闷的。我讶异不止,自从我有内力后,天气的变化根本影响不了我的身体。除了阴雨天右膝会隐隐作痛,心里不自觉的难受终让我有些不好的预感。
不到午后,师傅就怒气冲冲的过来。整个人看上去疲惫不堪,平日里那一尘不染的黑纱裙也灰头土脸。
当我看见师傅手里提着的剑的时候我就呆了,那是师兄从不离手的绝情剑。师傅看着我,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眼睛布满血丝。
“是你害死他的,是你!”师傅那柔柔的声音已经快变成尖叫。提剑就向我冲过来,不过她并没用剑,她一个瞬步来到我面前,死死掐住我的脖子。
我没有反抗,我无法消化她的话语。我的脑子里反反复复回荡着“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三个字。
被掐的快要岔气的时候,师傅还是放开了我,我一下子瘫倒在地上。眼泪刷一下就流了出来,那曾经以为此生再不会哭出的眼泪悄然泪下。我无声的坐在地上,呆呆看着师傅手里的“绝情剑”。眼泪“啪哒啪哒”根本就止不住地向下掉。
师傅看着我的样子,心情好像平复了点。背过身去,我看出来她也在偷偷擦拭泪水。
“你知道你师兄练的可是‘绝情剑’?”她的声音有些微微颤动。
我呆呆愣神地看着她,思量着话里的含义,师兄的绝情剑我断然是知道的。
“是你害死他的,是你。”
我不想相信,可惜这个也许就是事实。
师兄的绝情剑诀“有情胜似无情,无情却又有情,空为情,不若绝情。”
我们一个练的是无情剑,一个是绝情剑。都是不许有感情牵绊的武学,对我影响也许不甚很大,可是对于师兄已经达到上乘武学修为的人来说……我不敢想。
“我不想再看见你。”师傅扔下这句无情的话后,头也没回的就走了。
她没有带走师兄的“绝情剑”,我很感激她留给我师兄的最后留念。
我抱着师兄的“绝情剑”没日没夜的流泪,眼睛应该也肿得不成样子了吧?可是,我不在乎。
像从前一样,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喊着他的名字。
错过了吗?我们,真的错过了吗?
还是说,我,注定是无法得到叫做“幸福”的那种东西呢?
心,撕扯般地痛。痛到麻木,然后便是空虚。
仿佛可以将自己吞噬般的空虚……
这才发现我对师兄的不止是依赖,那种深刻的痛,深深地戳进我的心口。那不是亲情,那不是友情,是我明白得太晚了嘛?
我抽出师兄的“绝情”,刀身色泽清冽,如一痕秋水。师兄不在了,我在这个世界唯一的牵绊也已经随之而不存在了。我努力调整着心态,我知道我只有练好“无情九式”才能为师兄报仇。连师兄已经到八层的绝情剑都没能成功,我才第四层的无情剑就是去送死。
我不会自暴自弃,我也不会轻易了却我的人生。多少次在鬼门关前徘徊的我,早就想通了这个道理。
是的,我要报仇,师兄的死因我一定会查清楚!
时间,我现在需要的就只有时间。
师兄,你等我。
不管是天堂还是地狱。
门院小庭中的山茶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短短数载,转眼即逝,满山遍野的绿色,融入其中的小竹屋。
东起的阳光,越过山头,照射入林,留下一地斑驳的树影。我本就住在山北,地阴,故多毒物,方圆百里满目皆是,想当初我还小心翼翼,但是有次还是防不胜防给条小花蛇咬了口,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小花蛇自己却一动不动挺尸在地,除了脚踝处的两个牙印,我一点事情都没有。
自此我开始仗着自己“百毒不侵”横行山中,辨识采集珍贵药材。
练武,采药,制药,成为了两年以来最主要的生活。
阵阵微风吹过,吹动四周幽碧的竹林沙沙作响,我静坐竹园中,运功调动内力,周围的空气慢慢于我周遭的真气结合。我的身心都能清晰感受着自然赐予的力量,我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