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23属于万杰科技公司，是公司最早完全拥有的一座天空堡垒，其中的居民都是万杰公司的员工、家属以及相关人员。在这些员工中，占比最多的是战斗人员，在整座堡垒中的比例高达百分之八。
而人数紧随其后的便是科技公司的研究人员，他们都是各个学科方面的优秀人才，在经历过严格的选拔以及非升即走的重压后，才成功留在了公司中。这些人的存在，无论从质量上，还是从数量上说，都能让整个科学界感到敬畏。
不过虽说统称是科研人员，但做的事情却可能千差万别。这其中，有的分别负责进行各个宇宙的规则、生态、产物、科技、社会等方面的研究，并为公司战斗、行政人员的后续计划与行动提供指导。有的负责研究来自各个宇宙的各类特殊能力、特殊物品，提炼出合适的理论，而后由另外一批人将理论转化利用，从应用上直接帮助公司战斗人员进行能力提升。
还有一类人，则是在研究一些更加基础性的、非应用性的学科，这些研究者走在更深的迷雾中，靠着灵感探寻世界的真相。他们都是最聪明的人，但或许终其一生都碌碌无为。然而若是能得到智慧女神的眷顾，灵光一闪后，或许就能指引人类之后百年的发展方向。
这些研究者所在的领域完全不同。实际上别说不同领域的人，就算是相近领域的研究者，对于另一人的研究方向和相关进展也往往缺乏认知。
所以当他们聚在一起，互相聊起各自的研究情况时，也总能谈出些新花样来。有时候他们能在闲聊中获得一些灵感和启示，不过更多时候，他们还只是在互倒苦水，或者分享快乐。
然而今天，当一群做能力者生理机制的研究人员聚在一起时，却没人急着聊自己的工作进度，因为他们发现了更有意思的话题。
“你是在自己家做实验的？实验器材都有什么？”
“超净台的连接是怎么解决的？你怎么确保无菌环境的？”
“你家里每个月电费得花多少啊？”
“你还有发过文章？哪本期刊上发的？”
对这些问题，卢耀俱是不厌其烦地一一回答，换来一声声惊叹。
“真没想到战斗人员里还有你这样的人物。那你的空闲时间不是都被占去了，什么时候休息呢？”
“做科研的时候，就是我的休息时间。”
圆桌周围的一群人有的瞪眼，有的张嘴，有的身体后仰，全都露出了一幅看神仙般的错愕表情。
卢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没那么了不起，主要还是因为我的体质不同。只要休息时间足够，我就不会感到疲惫。如果有必要，我甚至可以十几天不睡觉。”
在座众人释怀了一些，有人说道：“的确，你们战斗人员都不能按常理来看。不过你能保持这样的兴趣，还是挺了不起的。”
“他在大学时就是最努力的，在我们还在学基础课程的时候，他已经联系导师，开始进实验室了。”卢耀身旁，一个脸型较长，眼睛略微内陷，头上短发直直立起的男子说道，“可惜到了大二，他就在一次检测里发现了自己的天赋，并且进入了万杰战斗人员的训练序列。”
“这哪有什么可惜的，战斗人员的日子比我们好多了。话说回来，你正在做的是什么？”
“我现在做的是Cartin-3蛋白机制研究，之前在搞它与超界限力因子S-537的相关性确定。”
卢耀刚一说完，却听圆桌角落一个原本不怎么说话的人接道：“Cartin-3蛋白？你们不觉得这有点耳熟吗？”
众人面面相觑，随后望向那人。
那人用手指点着桌子：“就上周五的那个汇报！第三个！”
有人立刻醒悟过来：“啊，我也想起来了，李研究员的，是Cartin蛋白家族机制的研究突破，论文已经过稿了，没错吧？”
经这么一提醒，在座的各位全都想了起来，激动了起来，开始回忆那个突破的细节，具体机制，以及一些有关李研究员的轶事。然而没过多久，他们又安静了下来，用带着遗憾、钦佩与不好意思的复杂眼光望着卢耀。
卢耀干笑几声：“哈，哈，没关系，常有的事儿。我的研究速度比较慢，很多时候自己的结果还没出来，就已经看到别人的、更好的新成果了。这次还得感谢你们告诉我，不然我还得一直做无用功，直到你们说的那篇论文正式发表。”
一种研究人员也跟着尬笑了一下，不过这伙人最笨，不太会安慰人，于是冷场愈发严重起来。
卢耀见状，赶忙站起来：“我想起来家里还有事情，我先走了。”
他在沉默的氛围中离开，卢耀的那位大学同学也跟了出来：“你怎么样了？”
卢耀叹了口气：“有点震惊，但还好。”
那人拍了拍卢耀肩膀：“那我就不说什么安慰人的怪话了，祝你下次好运。对了，那份Cartin蛋白家族的论文要给你拷贝一份吗？你还能再看看，如果做的内容与它互补，那应该是也能发文的。”
“那就多谢了。”
回到家中，灯光亮开。卢耀把培养箱里的培养皿放到了灭菌锅里，开启灭菌，随后摘去手套，来到书桌前，点开桌上的终端界面，却见一封来自张金哲的邮件已经躺在了信箱中。
点开后，他先读了导言，再到末尾读过结论，随后从头到尾一字一句地读完了全文，连论文相关实验的细枝末节都没有落下。
读完之后，他靠住椅背，闭上双眼。
看来，这个蛋白的研究是真的和他没什么关系了。
然而卢耀并不沮丧。这不仅是因为他早就有这样的心理准备，更重要的原因在于，他已经得到了一些想要的东西，得到了补偿。
他闭着眼，回想着论文中的机制，并尝试着调动体内那股静默了好久的力量。
力量苏醒，开始涌动，驱使着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做出反应，一些位点被修饰，一些位点被激活，一些基因的表达被略微抑制，而另一些基因的表达被增强。
而后随着这些变化的完成，卢耀睁开了双眼。
他的预料没有出错。
自从发现了自己这项能力以来，他便开始阅读各类能力者相关的文献，并调动这种力量调整代谢，偶尔进行基因微调，并改造身体。可是在两年以前，这项能力的效果逐渐下降，并最终几乎归于无用。
在反复推断、寻找资料后，卢耀开始怀疑这一现象与Cartin-3蛋白的调控相关。然而他的能力是有限制的，若是不了解机制，便不能运用这股力量。为此，他只能不断试验，并寻求问题的解决。
所以今天听闻消息，比起震惊与悲伤，卢耀的正面情绪反而更占上风。
进行科研，始终是他的业余爱好，虽然渴求成功，但毕竟只是一种兴趣，不会太过苛求。而对于科研的方向选择，卢耀向来偏向于实用化，如今有人帮自己完成了研究，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卢耀带着笑容站起身来。
他能感受到自己体内涌动着新的活力。这些活力能增长一些力量、加快一些速度、甚至延长一些寿命，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那股可以接受变化的力量。就像满负荷的工厂里，突然引进了新的生产线。这条线还未开启，却预示着发展，以及新的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