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凄厉的叫声从绮恩殿传出,丽妃的腹部像是被刀剑刺穿了一样疼痛难忍,下身的血一发不可收拾。
“传太医!传太医!”
痛苦的呻吟声,持续到早晨,宋原溢惴惴不安的在内殿外等着,双拳握出了青筋。太医和嬷嬷们进进出出,清水进血水出,他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这是宋原溢登基以来的第一个儿子,不能有任何差错。民间流传他之所以没有皇嗣是因为这皇位来的名不正言不顺,是上天在惩罚他。
他不能让这流言坐实!
沈西游在外面老泪纵横,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捧在手里怕热着含在嘴里怕化了,如今好不容易怀了孩子,又横生磨难,整个人焦灼的拽着沈清泉的胳膊,语无伦次,“儿啊,你快保佑保佑你姐姐。”
沈清泉也是急的一身汗,竭力维持着镇定,握着自家老爹的手,“姐姐吉人自有天相,菩萨会保佑的。”
他们后半夜被传唤进宫,在绮恩殿守到了天亮,沈西游年级大了,身体有些支撑不住,但对于女儿的关心让他扛到了现在。
丽妃从怀孕到现在不过五个月的时间,好端端的怎么会出问题,着绮恩殿里里外外把守的严严实实,连只苍蝇也飞不进来,怎么就毫无征兆的失控出血了。
“呃。”
一声闷哼,丽妃诞下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后昏死了过去。嬷嬷用红布裹着刚成型的孩子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跪在地上,“请···请皇上节···哀顺变。”
宋原溢浑身如堕冰窖。
沈西游看到嬷嬷手里的东西,两眼一翻倒在了沈清泉身上。
“爹!”
沈清泉把父亲交给了太医,直接跑进了内殿,跪在丽妃的床前看着她苍白没有血色的面孔,手忙脚乱的握住她的手,轻声叫道:“姐?姐?”
丽妃没有丝毫反应,了无生气的躺在床上。
“我姐怎么了!太医!太医!”沈清泉大吼,一旁的太医立刻上前掐了掐丽妃的人中,“公子,娘娘是太累了,下官已经吩咐人熬药了,马上就到了。”
丽妃悠悠转醒过来,看到沈清泉握着自己的手,弯了弯发青的嘴唇,“我没事,我的孩子呢?”
沈清泉强忍着鼻尖的涩意,“孩子在皇上那里,你太累了,睡一会儿吧。”
柳归晚好整以暇端坐在案几旁,盯着浮浮沉沉的茶叶脸上没有半分表情。
田海道:“丽妃诞下一个死胎。”
柳归晚看着指尖上已经淡去的蔻丹,把手伸到田海面前,“换一种颜色吧。”
一夜的大风之后,天空飘起了细雨,温度上升,正式宣告着春天的到来。万物复苏的季节里,人心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死气,赵合欢紧闭着双眼瑟缩的在客栈的木床上躬成一团,身上是一阵一阵的痉挛。
独活心急如焚,他终究是晚了一步。
独活运功想要帮赵合欢恢复神智,但又害怕她一旦清醒了,他们会面对什么样的情形。最后垂了垂眼眸,还是将赵合欢扶起来,疏通她的气脉,慢慢将混乱的真气引向正轨,一趟下来,独活脸上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汗珠。
赵合欢依旧是昏迷不醒,独活认为她是惊吓过度,把她轻轻的放在床上,自己出去买一些安神药帮她补补元气。
宋原溢将茶盏狠狠的摔在地上,“查!给朕查清楚!到底是谁包藏祸心,对朕的爱妃不利!”
内殿里传来丽妃撕心裂肺的哭声,“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沈西游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看到如此惊心的场面,暗中吩咐嬷嬷将孩子葬掉了。
丽妃抓着沈清泉的手,“我的孩子,我还没来得及看他一眼,还我孩子!还我孩子!”
沈清泉心疼的抱着她,“姐,他只是换了个地方睡觉,我们别去打扰他了。”
丽妃无力的趴在沈清泉肩膀上,泪流不止,整个人形销骨立,突然她尖声叫道:“宋落微!一定是宋落微那个小贱人害的我!皇上!皇上!”
宋原溢快步来到内殿,接过丽妃的手,“爱妃朕在。”
丽妃的胸脯剧烈的起伏着,“宋落微!一定是她害的我!那串石榴链子!”丽妃已经语无伦次了,宋原溢紧皱着眉,不过丽妃的父兄都在一旁站着不可能如此光明正大的包庇柳归晚,吩咐一旁的太监把柳归晚叫过来。
柳归晚穿着素雅,发梢别了一朵白色的小花,整个人不施粉黛,却也天然雕饰。
她来到宋原溢面前盈盈一拜,“参见父皇,丽妃娘娘。”沈西游和沈清泉向她行礼。
丽妃的双眼发红几乎要从床上扑下来,“你还我孩子!”沈清泉紧紧的抱着她,一脸不忍。
宋原溢让人搬了把椅子给柳归晚,“丽妃娘娘对你有些误会,朕已经派人去搜查流云殿了,若没什么发现会还你清白的。”
柳归晚颔首,乖乖的坐在一旁,一脸无辜。一汪清水似的眼睛里盛满了同情,丽妃死死的盯着她,恨不得将她拆吃入腹。
“皇上,我们在丽妃昨晚的药膳里发现了藏红花!”
宋原溢眸色一凛,紧接着侍卫就把厨娘押了过来,厨娘跪在地上浑身战栗,嘴里不停的喊着“奴婢冤枉啊!奴婢冤枉啊!”
宋原溢眼里的怒火几乎要烧掉一切,“把你知道的全说出来!”
厨娘哭道:“奴婢是娘娘指派的专门做药膳的厨娘,平日里都有人按时把药送过来,可昨天晚上奴婢到的时候,灶台上已经放好了一包药了,奴婢不通医理以为这就是娘娘要吃的药,谁知道它是藏红花啊,昨天娘娘还没来得及吃完饭,肚子就疼起来了,那东西一筷子都没动啊!奴婢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害娘娘啊。”
闻言,柳归晚的眉间微不可查的动了动。
“平日里都是何人送药?”侍卫长问。
在丽妃身边伺候的嬷嬷回答“是宫里面的暗影赵合欢。”
沈清泉心“胡腾”垂了下去,头脑里忽然间想起他在按察司见到赵合欢的时候,她手里提着两包药,柳归晚的目光也瞬间暗淡了下去。
她,做了。
丽妃捂着心口倒在沈清泉身上,“上次就发现赵合欢和公主来往密切,臣妾昨日没吃,不代表前些日子也没吃!她们存心要害我的孩子,皇上你要替我做主啊!”
“皇上,属下派人搜查了赵合欢的住处,果然找到了另一包药。”
太医上去检查,把厨房残留的药渣和新搜出来的药做对比后,道:“皇上,药膳里是普通的藏红花,只对胎儿有害,而这包未拆封的药毒性猛烈,若服下去不仅会要了胎儿的性命还会让娘娘从此断了子息”
柳归晚的指尖攥得发白。
“皇上,属下搜寻皇宫没有发现赵合欢的身影,据宫门守卫所讲她昨晚一个人出宫了。”
“畏罪潜逃!”丽妃喊得嗓子有些沙哑。
对于柳归晚和赵合欢私交甚秘,宋原溢有所耳闻,但念在她们在九霄峰上是同门,所以并没有过多干涉,现在自己的孩子命丧她手,和柳归晚说话的口气也严肃起来,“公主,赵合欢人呢?”
柳归晚原本想着的就是拿赵合欢顶罪,想着昨晚风澜会将赵合欢带回来,届时将她推出去可昨晚风澜负伤而归,赵合欢被独活带走,现下也不知所踪,只能如实道:“儿臣不知。”
丽妃咬住她,“前些日子臣妾因为手链的原因和公主有些不愉快,回来后斥责了赵合欢一顿,想不到这蛇蝎妇人竟然如此狠心,皇上您不能放过她。”
柳归晚嗅到一丝危险的味道,有些害怕的看着向她走过来的宋原溢,她立刻跪在地上,眼眶瞬间红了一圈,“儿臣真的不知,儿臣虽然和赵合欢有些交情,可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她竟如此记恨丽妃。”
宋原溢目光冰冷的盯着她,巨大的阴影几乎要将她吞噬。
“药是我下的。”
殿外站着一个灰头土脸的女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禁卫军立刻冲上去将她拿下,赵合欢的衣服脏乱不堪,头发污糟,面容灰败。她被士兵押着来到众人面前,领军往她膝窝里狠狠一踹,她便重重的跪在了柳归晚的身侧,柳归晚微微颤抖了一下。
丽妃从床上冲下来,拳头如雨点般的落在赵合欢脸上,前胸,她一动不动的默然承受着。
沈清泉将丽妃拉起来,抱回床上,不敢相信的的看着赵合欢。
宋原溢立刻怒道:“把这个毒妇给朕压入天牢!”
沉重的镣铐戴在赵合欢的手腕和脚腕,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拖了出去,柳归晚回头的时候对上一双如死水般的双眼。
她眼里的生气彻底没了。
一通折腾下来,丽妃精疲力竭的昏睡了过去,沈西游爱怜的守在女儿的身边,连药都是亲自喂的。
他知道自家女儿和公主素来不和,但没想到竟然严重到了这个地步,他知道柳归晚不是宋原溢亲生的,至于为什么养在身边,对外说是彰显仁慈,实际上不过是为了缅怀某个故人,可故人毕竟是故人,远不上他女儿的金贵,若当真服了那包烈药,很可能就是一尸两命。
他就这么一个女儿,不能再让她有任何危险。
沈西游一晚上惊惧交加,耳边多了几缕白发,他跪在宋原溢面前,肃声道:“恳请皇上听老夫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