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靠在一旁的树干上,脸色铁青的听着邱霁雨对他死去的小宝贝剥皮刮鳞。
“咔嚓”一声,邱霁雨折断了一根两指粗的木棍,穿进了死鱼的身体,做了一个简易的架子,将一排小鱼放在火上。
“粗俗,血腥。”白日在一旁吐出两个字。
邱霁雨冷笑一声,“你不粗俗,你不血腥,那你倒是说说,若今天游过去的真是个鲛人,你打算怎么取蛟珠,不也是开膛破肚?切,还不是五十步笑百步。”
这段话说的白日哑口无言,他还真的没有想过该怎么取珠。
波光跃金,静影沉璧,水面折射出的火光,星星点点的分外好看。
白日蒙上眼睛之后,似乎敛去了尘世的气息,静静的靠在一旁,宛若谪仙。
鼻尖忽然一阵香气,白日动了动脑袋,“很香。”
邱霁雨将木条放在他手里,“吃吧。”
白日浅尝了一口,低头笑了笑。
“你笑什么?”邱霁雨问道。
“味道不错。”
邱霁雨自己也吃了一口,“那是,我可是做了很久才练出来的。”
两人解决了晚饭之后,邱霁雨从布袋里拿出了黑莲放在白日的手中,“你知道这个东西是什么吗?”
“黑心莲!”白日惊讶道,这世间奇珍他竟然在短时间内碰到了两次。
“你是从何处找到的?”
“南方有个红穆丘,那是座活火山,我在那里无意间发现的。这花虽然是生长在在极炎之地,不知为什么闻起来清清凉凉的,有人说它能治百病,真的假的?”
白日摸搓着莲花的根茎点头道:“治百病。”
邱霁雨将花朵抽回来,欣喜道:“那师兄的白蛊就可以解了。”
白日眉头动了动,“白蛊不是病,无药可解。”
没有给邱霁雨发问的机会,白日又道:“一片花瓣能冰封白蛊一年之久,这黑莲骨朵极大,够他活的。”
邱霁雨眨了眨眼睛,又小心翼翼的把黑莲放回袋子里。
随后问道:“那这莲花能治你的眼睛吗?”
她看到白日在水里的瞳孔了,瞳孔上的黑线就像是一到裂缝,看起来极为渗人。
白日笑了笑,“如我说能,你会给我吗?”
这次轮到邱霁雨沉默了,她思考了半天说道:“这朵不会,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再帮你找一朵。”
初秋的风还带着夏日的余温,吹起了白日的发带,顺着秋风,白日的声音柔和,“不必了,这奇花不是说找到就找到的,况且我这是自己练功时弄伤的,无药可治。”
邱霁雨似乎听出来了淡淡的失落。
“那鲛珠?”
“你不也说那是个传说,我不过是侥幸想试试罢了。”
万籁俱寂,明月高悬,溪面上偶尔冒出几个气泡。
白日挥了挥衣袖,将邱霁雨身旁的飞虫赶走,盘腿坐在她身边,听着她浅浅的眠声。
老媪左等右等不见白日回来,心中思索他大约是有事在身,便关了门窗,来到赵合欢身边。
老媪轻轻碰了碰赵合欢的腰部,随后为她按摩腿部,这姑娘生的清丽,就连睡着的时候也是一副笑像,怎么会遭这样大的罪孽。
她想起当日简单的为赵合欢处理了一下伤口后,旁边的男人几乎成了一个血人,腰间还绑着沾血的麻绳,将锦袍扯裂了一个口子,里面的肌肤和着血液混着草渣,手上一道纵深的口子,不停地向下滴着血,可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她。
前方忽然传来了赵合欢痛苦的呻吟声,一手抓着床单,力道大的惊人,脸部几乎扭称了一团,从口中喷出了一口黑血。
老媪不知所措的站在她的身边,“姑娘?姑娘?”
赵合欢在黑暗里待的快要发疯了,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那个声音了,无端的感受到一种被抛弃的恐惧。
她世界里的光点似乎没有了生机,虽然光明但却死板,不会再跟她交流了。她孤独的快要发疯了,她想要找到当初的那个强大的光源,无比的渴望。
她在黑暗里向前,一脚踩空,从黑暗里下坠,似乎有一股强大的吸引力,抓着她的四肢,拽着她的五脏重重的塞进了一个沉重的躯体里,就在那一刻她有了知觉,一股无法描述的剧痛蔓延至全身上下。
老媪担心的看着她,可就在她吐出一口血后,便再没了动静。
老媪打了盆热水将她脸上的污血擦干,发现她的双手紧握成了拳头,怎么也掰不开。
怕赵合欢再出现状况,老媪在她身边守了一晚上。
鸟林破光,晨曦撒在邱霁雨的脸上,她伸了个懒腰,发现白日靠在树干上还没有醒。
心生捉弄,于是在河边沾了一手水,悄悄来到白日身边,将水珠弹在他的脸上。
白日无奈的抓住她的手腕,“别闹。”
“你醒了?”邱霁雨有些失望。
白日起身理了理衣襟,“山林鸟兽横行,就你能睡着。”
邱霁雨豪爽的摆摆手,“我经常睡在外面,不用担心。”
白日道:“看来你这两年过的是风餐露宿。”
邱霁雨摇头纠正道:“是披星戴月。本姑娘还是经常去小店吃饭的。”
邱霁雨牵来马,骑了上去,冲白日伸出一只手,见他没反应后拽了拽他的袖子,“上来吧。”
“去哪儿?”
白日心里有些疑惑,他并不会骑马也不打算跟她走。
邱霁雨忽然想到了这一点,下马把缰绳放在他手里,“知道你是个闲散神仙,不过许久没有见到故人了,你不打算和我一同进城看看,咱们去吃个早饭。你放心,我骑术的很好的,摔不到你。”
说完,她就将白日的脚放在了马镫上,抬着他的臀部将他推了上去。
白日某个地方感受的触碰,身子一挺坐了上去,脸色有些恼羞,“你做什么!”
白日说话一贯轻柔,这次的声音微微放大了些,可邱霁雨没听出来,也没发现自己摸错了地方,一脸疑惑,“扶你上马啊?”
“我没说要上马。”
“可你已经坐上了。”
白日无言以对,这好像是你逼我上来的。
邱霁雨没想那么多,拽紧了缰绳,一个翻身稳稳的落在了白日的身后,后背触碰到了她的柔软,白日忽然间低下了头。
“抓好了,咱们要起飞了。”邱霁雨双腿一夹马肚,奔驰而去。
白日没坐过马,身子被颠的七倒八歪,掌握不了平衡。
邱霁雨见他一会儿前倾,一会儿后仰,挡住了自己的视线,索性一手搂住他的腰,固定住他的位置。
藕臂环绕,白日的的双颊发红,“我可以的。”
“低头!看不见路了!”
按察司最近没什么要事,大家都闲散的很,做好例行公务后,围在一起谈些京中的奇闻异事。
不过这里面大多是男人,几句话就开始打黄腔,三两句离不开女人。
平日里沈清泉都是说的最起劲的一个,这段日子他很少和官员们混在一起,一个人坐在一旁发呆。
都尉发现他的转变,这日提了壶茶水来到他跟前。
“沈兄,想什么呢,这些天看你闷闷不乐的。”低头发现沈清泉手里攥着一张纸。
沈清泉没好气的抱怨道:“想婆娘。”
都尉被他逗笑了,“沈公子一表人才,京城里的姑娘还不赶着上。”
沈清泉将握成一团的纸张扔给他,“尚书家的姑娘,呵呵。”
都尉展开一看,“娴静似水,温如娇花,尚好。”
闻言,沈清泉立刻就拉长了脸,“你喜欢?”
都尉点点头。
沈清泉脑子一转,甩给他一块成色极好的玉佩,“酉时三刻,呈祥酒楼不见不散。”
说完起身就走,将身后的叫声彻底忽略。
甩掉了个麻烦后,沈清泉的步子都轻盈了许多,这王尚书的姑娘谁爱要谁要,反正他不要。
沈清泉路过秋月楼,走到门口的时候又退了出来,这帮人成天就知道吃喝玩乐,听来听去也就只是那几首曲子,一点意思都没有,沈清泉郁闷的叹了口气,“赵合欢你到底在哪儿!”
“下来吧。”
邱霁雨站在街边,向白日伸出手时,发现他脸上有些不正常的充血。
“你没事吧!”
邱霁雨见状,直接圈住他的腰,近乎于将他抱了下来。
客栈的老板暗叹这位姑娘的好臂力,迎了出来,吩咐小儿将马匹牵到马厩。
邱霁雨和老板交谈了几句,走了几步发现身后没人,看到他有些局促的站在原地。
就算邱霁雨在怎么神经大条,也发现白日的不对劲了。
“你怎么了,是不是我马骑的太快,你不舒服?”邱霁雨握着他的手腕,查看他的脉象。
谁知白日想触刺一般的甩开她,声音有些不对劲,“我没事。”
“没事,你就过来啊,你挡着别人路了。”邱霁雨把他拽到一旁。
白日突然间觉得自己碰到冤家了。
沈清泉走着走着,忽然陈开扇子,挡住自己的脸,露出一只眼睛,这不是上次劫狱的那个女人吗!她带着一个盲人走进了一家客栈。
独活走了,她来了,无缝交接。
沈清泉走近,向里面偷偷摸摸的看了一眼。
这京城里没几个老板不认识沈清泉的,在他拙劣的隐蔽技巧之下还是一眼认出了沈清泉,吆喝着就迎了上去。
“沈公子!”
沈清泉慌忙的将伞面搭在脑袋上背过身去。
“沈公子怎么不进去坐着啊,小店又研发了几道新菜式。”
沈清泉拉着他与门口闪开了距离,比划道:“小点声。”
店家很配合的放低了声音,“沈公子有什么事?”
“你去打听打听,那位盲兄和女人是从哪来的,别说是我问的。”说着从身上摸出了一锭银子给他。
店家眉开眼笑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