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养几日,连容的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这会儿,他正端坐在书桌前整理着各家店铺的账本,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各家店铺仍旧运营着,也多亏了管家的打理。
“咚咚”的敲门声在门外响起。
“进来。”连容未抬眼,依旧整理着手中的账本。这些账本堆积已久,他得花大量的时间去看看近来粮食的贩卖情况,好计划明年该准备多少储量。
“容儿,先休息一下吧!我把药给你端来了,你先喝了吧!”奶娘端着红木托盘慢慢的向他走来,连容自可以下床之后,就马不停歇的来到书房整理那些堆积成山的账本。
她很心疼,却也没说什么,因为她知道,从小到大,只要他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够轻易的让他放弃。
连容听见声音,抬眼就见她端着托盘走了过来,“奶娘,你怎么来了?”
他放下手中的账本,“下次让下人来,你就不要亲自动手了。”
奶娘摇摇头:“没事,这本就是我该做的。”
“奶娘,说了——”他话还未说完,奶娘就端起托盘里的汤药递给他,一脸慈爱:“容儿,先把药喝了吧。”
她看着眼前早已束发的连容,时间过得真快呀,当年他还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孩童,主子将他交给她,让她陪伴在他的左右,就像一个母亲。
可她终究只是一个奶娘,却不是他生身母亲。
连容端起黑色的汤药,屏着呼吸将汤药快速倒入口中。汤药的苦涩充斥着整个口腔,他皱着一张脸,艰难的吞了吞口水,奶娘见此,笑了笑,从托盘的另一个小盘中拿出一颗蜜饯给他,“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他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一生病就怕喝药,一喝完药就要吃蜜饯,那时候还常常被其他的小孩子嘲笑,说他像个女孩子喝点药都怕苦,他听见那些闲话,就气冲冲的坐在院中的秋千上不说话,任谁去喊他,他也不理。
等他自己将闷气生完,信誓旦旦的靠在主子怀里,说他下次再也不生病了,不生病就不用喝药了,不喝药也就不用吃那女孩子吃的蜜饯了。
主子摸着他的头笑道:“好好好,那容儿可要答应母亲,以后可要好好锻炼身体,再也不要和药了!”
连容重重的点点头,“我以后一定不会生病的,母亲你就不要担心了。”他说完便赖在主子怀中打着瞌睡。
见连容在主子怀中睡着了,奶娘试探的问道:“主子,奴婢将少爷抱回房睡吧!”
主子轻轻的挥了挥细瘦的手,叹息道:“算了,我还是多抱抱他吧!我怕……”
转眼,他已不是那个会缩在主子怀里睡觉的小孩子,而她再也看不见那个温柔的主子了。
连容接过蜜饯,将蜜饯拿在手中细看一番,他已多长时间没有吃过蜜饯了,想了想应该也十年了吧。这些年他的身体极好,不再像小时候那样体弱多病了,连着这蜜饯也多年没吃过了。
“怎么不吃了?”奶娘看着眼前出神的连容。
他回过神,将蜜饯放入口中咀嚼,甜味冲淡了苦味,似乎还是记忆当中的那股甜味,可是稍稍回味,这甜中又带着酸涩的味道,或许是这江南的果子与京都的果子有所不同吧。
“奶娘,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按日子来算,她至少还有十来天才会回吴江。
奶娘看着他,带着一些怨气:“要不是管家给我来信说你受伤了,我根本就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奶娘,让你着急了。”连容歉意道,奶娘已随他在江南呆了整整十年时间了,前些日子才让她放下心,让她回了远离吴江城的老家,她本该和家里的亲人多呆些时日的。
奶娘收拾着托盘,将装有蜜饯的小盘子放在书桌的右上角,语重心长的说道:“容儿,你可得好好保护自己。”她不过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年老的女人,根本护不了他。
主子就他一个孩子,也是主子在这世间唯一的牵挂,她不想他受到任何的伤害,明明就在这远离京都的吴江城,为什么他还能受这么重的伤,是不是那些人?
连容见奶娘满脸的担心,安慰道:“奶娘,你放心吧!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那就好。”她端着托盘准备往外走,说道:“我先先出去了,你身体刚好不要太劳累了。”
“嗯。”连容点点头,起身将她送了出去。
没多久,房门又被敲响了,只敲了一声,那人就自顾自地走了进来,来人正是一脸笑意秦卿。
他今日穿着一身白衣,手拿着把折扇,扇柄处垂落着一个精雕的碧玉,碧玉随着他扇动的动作而摇晃着,整的来看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可在这冬日也算得上一个不惧严寒的“冷峻”公子。
他的到来并未引起连容的格外注意,见连容根本没理会他,他向着书桌靠近,拿起折扇敲了敲桌上的账本,“病才好就这么辛勤劳作啊!”
连容抬头瞧他一眼,“不冷吗?”
“啊?”
什么意思?秦卿盯着眼前的连容,等着他的解释。
可显然,连容并没有为他解惑的想法,连容说道:“什么事?”
呃——什么事来着?他都被连容刚刚的一句“不冷吗?”给弄混了,没想到他还挺关心自己的。
秦卿想了想,他是来说什么事情来着?
他将折扇往手中一拍,身子向连容凑近:“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去好好调查一下这件事?”
毕竟他没想到只是一场小小的抓贼行动会让连容有性命之忧。
连容不由的往身后靠了靠,远离眼前的这张兴趣盎然的脸,这时,他也才想起自己醒来多日,居然将这件事情给抛在脑后了,事情是必须要要调查清楚的,毕竟他昏迷多日都是因为那晚的毒。
他沉声问道:“那些黑衣人呢?”
“死了。”秦卿一脸淡然的回道。
“死了?”连容诧异,明明那晚还有些受伤的黑衣人。
秦卿点点头,“服毒自尽。”
服毒自尽?看来那群人不简单,从他们的功夫、行动都能看出他们是有严密的组织的,可是为什么要抓那些平平无奇的流浪女子?
大概意料得到连容的疑惑,秦卿继续道:“你昏迷之后,我也去查了查那些女子,发现她们都是城中的流浪者,大都还未及笈,身上并无伤痕,只是昏迷了。可是并不知道那些黑衣人为何要抓走她们?所以我就将她们放回去了。”
“放回去了?”连容问道,听秦卿这么说,那些女子看起来似乎完全不知道整件事情,但是作为这次事件的受害人,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之前,也不应该任由她们回去。
见连容一脸冷色,秦卿不自觉的直立了身子,仿佛自己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正在接受长辈冰冷的审视目光,他连忙说道:“你不用担心,我派人在暗处监视着。”
听此,连容的神色稍微放松下来,秦卿见此继续道:“那些黑衣人你也不用担心虽然他们都死了,我还是让张一他们将尸体带了回去,细细的查一查他们。”
连容起身,“今晚我们就去张一那里看看。”
“好。”
夜幕降临,漆黑的天空中零星几颗耀眼的星星。
连容和秦卿站在一所外壁破旧的宅子前,这宅子离家就两条街的距离,只是这里格外冷清,周围也没发现有人居住。
秦卿没想到张一他们就住在这个地方,隐于一片凄清的街道,并不引人注目。
宅子的前厅一片萧瑟,没有一丝亮光显现。连盛和秦卿两人并未从大门而进,而是直接从院外的围墙进入宅内。借着月色,两人穿过前院向后院走去,前院的大厅和走廊都十分破烂,那走廊上的灯笼随着寒风轻飘飘的在空中摇晃,阴森森的。秦卿不自觉的摸了摸后颈和手臂,自从给连容招魂以后,他相信,这世间真的有鬼!!!
现在走在这种宅子里,他就害怕从什么角落突然出现一个鬼影,那样的话,他怕自己的魂魄也会被吓出来。要是出来一个女鬼,那不得把他的精气给吸完。
那他可就一命呜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