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的吗?这有些劳烦林县丞了吧,而且这件事情本就不能拿到明面上来办,那群逃犯又狡诈得很,只怕有些难以抓捕。况且林县丞现在的身上有伤,理应静养,这抓捕之事还是交给其他人去办吧。”谭文储听林尧这么一说,一时间有些摸不透林尧想要做什么,似乎从他进来起,他就一直没有看透林尧的用意。
“当然是真的”,林尧一笑,“谭县令不必多虑,林某身上的伤虽然还没痊愈,但并不会影响抓捕,而且林某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把这事儿交给我,我一定能在限期内抓捕他们,如若不能,冼海那边便由我前去交涉,必当尽力维护谭县令,还请谭县令放心吧。”
“可这....”谭文储听完林尧这么一说心里顿时更没了谱,事出反常必有异,这林尧如此迫切的想要接手这件事情,如果说是想要为他分忧那恐怕只有傻子才会信,这林尧平日里看起来不太过问衙门的事情,但却把大部分事情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加上前段时间他家阿爷频频向自己传话,虽然没有明说,但暗里还是希望他能把林尧的职务解除,劝说林尧回家。
谭文储不知道这对父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知道这林尧恐怕在永修县也待不了多久了。一般官家子弟只要不是特别废的,大多数都能借家里的关系在朝堂上谋得一官半职,林家现在可是有两位男丁在六部内任要职,这林尧就算不走科举,靠父兄关系也至少可以谋得个七品官职,而且这林尧也不像个没志向的人,以后定是有前途的人,现在他这么想接手自己手上这桩麻烦事,肯定是对他有什么好处,但这就几个来自云州逃犯,能和他扯上什么关系呢?
等等!谭文储想着想着突然顿住,
云州!这些人来自云州!云州现在正发天灾,其程度可以说是开朝以来最严重的,云州刺史程进虽然常年驻扎云州,但朝堂里总流传着这人与当朝右相往来密切,虽然都是些闲言碎语,但所谓无风不起浪,若真没一点联系,也不会有这些流言传出来,现在右相党和太子党私下斗争得厉害,林尧的阿爷倒没明确站位,但他那位亲哥哥可是站在太子党的啊,这么说,难道这事儿还能和两党之争扯上关系,但几个小小囚犯,能翻出什么风浪呢?
“谭县令”
“啊”,谭文储的思绪被林尧打断。
“谭县令想好了吗?”林尧见谭文储回过神来了,笑着开口问道。
“林家郎君,谭某知道郎君不是池中之物,心怀大志,谭某只是一个小小地方县令,无意卷入一些大人物的纷争之中,林家郎君既开口想要接手这件事情,那必定有你的理由,既然郎君都给了谭某允诺,那谭某也不能再拒绝郎君的好意,从现在开始,搜捕逃犯的事情就全权交给郎君处理,县衙衙役听从郎君调遣,劳烦郎君了。”谭文储站起身来,对着林尧拘了个礼。
“谭县令不必如此客气,我现在在谭县令手下当差,自然要帮您解决麻烦,还请你放心吧。”林尧开口答道。
“嗯”,谭文储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房间里的香已经燃了一半,药味混着香味让谭文储觉得胸口闷闷的,又和林尧交谈了两句好久便起身告辞了,临走时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交给了林尧。
“林县丞,这是令尊让我转交给你的信件,本来应该昨日交给你的,但正好你休沐外出了,便只有今日带来了。”谭文储走到林尧的床边把信递给了林尧。
“劳烦谭县令了。”林尧接过信后开口说道。
“没事没事,都是些小事情,那我便不打扰林县丞休息了,先告辞了。”谭文储说完拘了个礼后便转身往房外走去。
林尧把信封撕开,取出里面的信仔细的看了一遍,原本平静的脸渐渐变得有些阴郁起来,闭眼想了片刻,把信装好放到了一旁。
“春月”,林尧对着外面喊了一声。
春月本就一直守在外面,只是为了不打扰林尧和谭文储谈话,便站在了一旁的回廊上,刚刚见谭文储出门的时候本来准备去送送他,但又怕自己走了后林尧有事要找她,便唤了另一个丫鬟去送谭文储,她自己则一直守在这边。
此刻春月听见林尧唤自己,连忙快步走进了房间。
“二郎,有什么事情吩咐吗?”春月走进门后,微微低头对坐着的林尧开口问道。
“你去拿些笔墨过来,我要写封信,你等会派个人去驿站把信寄出去,还有,去找个熟悉永修县近郊地形的人,我有用处。”林尧开口吩咐道。
“嗯,春月这就去办。”春月听罢拘了个礼便起身出去了。
不一会儿就拿了笔和磨好了的墨过来。
林尧动了动自己的右手,发现实在是没办法抬起来,心里顿时有些烦躁了起来。
“二郎”,端着笔墨的春月开口了,“要不然就让春月帮你写吧。”
林尧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二郎,春月不会把这信的内容说出去的,春月服侍您也有些年了,还请您相信春月吧。”春月说完有些期待的看了林尧一眼。
林尧细细打量了一番春月,还是没有开口说话。
春月心里突然有些难过,鼻头一酸,但也没表露出来什么,只是肩膀往下松了一下。
“那便由你来写吧”,林尧突然开口说道。
春月闻言有些惊喜的看了看林尧,但林尧已经转过了头。
春月连忙把笔墨放到房间里的桌子上,端坐在旁边,将纸放好,拿起毛笔,一脸期待的看着林尧。
“写吧”,林尧调整了下自己的坐姿,继而开始口述。
等把信写完已经过去了两刻钟的时间,春月看着桌上那张写满了纸,心情有些复杂。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二郎已经做了这么多布置了,这些年二郎一直都是一副无所事事的闲人姿态,就算是在最有名的南山书院里求学的那段日子,也一直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样,书院先生来拜访老爷的时候她正好在一旁伺候,先生对老爷说,二郎虽然聪慧,但不知道为什么,并不是很愿意深学,对科举也兴趣乏乏,若做个闲散学者可能会更适合。
老爷听完话一直没做声,先生或许是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没待一会儿就借故离去了。
先生前脚刚走,老爷就把杯子给摔了,春月知道老爷是在生二郎的气,春月虽然是家养奴婢,但是在庄子上长大的,到了十来岁,懂了事理的时候才被调到了府里服侍,她只从那些府里老人的嘴里大概知道老爷和二郎的关系并不是很和睦,据说是早年老爷娶了个妾室,那个女人看着柔弱,进门后却把林府搅得一团乱,甚至差点害死林尧兄弟,林府大娘子是个良善的人,当时也被这女人设计关了禁闭,还差点闹出了休妻的事情,后来那女人的恶毒行径败露,老爷认清了她的真面目,便私下处理了她,后来再也没纳过妾室。
这么多年了,老爷和两个儿子的关系都算不上亲密,大郎前几年入了仕,和老爷的关系缓和了几分,只是二郎一直这样,两人的父子关系好像还不如一个朋友般亲密。
春月把信放进信封里,仔细封好。
林尧又检查了一遍后便让她去把信寄了。
春月拘了个礼便走出了门。
林尧安排好这些事情也有些累了,倦意上来,便靠着软垫闭眼休息了起来。
这一休息就到了午时,等林尧醒过来的时候都已经到了用午食的时候了,因为身体不便,便只有让春月把午食端到房间里来用,路谨言也跟着一起在房间里吃,许是被林尧这一身伤吓到了,路谨言今日不吵也不闹的,格外的听话懂事。
“林叔叔,你的手还痛吗?”路谨言端着自己的小木碗,坐在桌前看着林尧开口问道。
林尧不便走动,春月给他搬了个小桌子放到塌上,上面放了些小碗饭菜,本来春月是想喂林尧的,但被林尧拒绝了,林尧用左手拿了个小勺,慢慢的用着饭,春月便在一边站着服侍。
“不怎么痛了,你看,这不是已经能用勺吃饭了吗。”林尧看着路谨言,比划了下左手上的勺子,开口答道。
“哦哦,不疼了就好,我阿娘说了,受了伤不疼了就表示要好了。”路谨言听完林尧的话,放下了心,点点头继续吃饭。
“陆家小娘子那边用午食了吗?”林尧抬头看着春月开口问道。
“用了,比您还早用,因为她醒得比较早,我便叫大花去厨房把午食端过去了。”春月开口答道。
“嗯,那就好。”林尧听罢放下了心,又专心用起了午食。
“林叔叔”,路谨言突然抬头叫了一声林尧。
“嗯?”林尧有些疑惑的看着路谨言,“怎么了?”
“云雀姐姐是你的新娘子了吗?”
“咳..咳”,林尧被嘴里的饭粒卡住,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
春月见状连忙跑过去帮林尧顺气,几番折腾,这才把卡住的饭粒咳了出来。
“二郎怎么这么不小心,怎么样?好些了吗?”春月见饭粒咳了出来,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又急匆匆的去给林尧倒了杯水。
林尧接过水喝了一口,算是舒缓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