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衙役?”苏老三闻言一愣,然后又看了眼坐在一旁的张家三婶儿二人。
“既然苏老三你这边还有事要忙,那我也不打搅你了,我先走一步。”张家三婶儿说罢便站起了身拘了个礼向外走去,陆云雀也连忙跟着一起走了出去。
两人走出去的时候正好和进来的文松澜擦肩而过,文松澜和张家三婶儿不算熟悉,但瞧见跟在她后面的陆云雀还是惊讶了一下。
文松澜倒没开口询问什么,微微点头后便头也不回的进去了。
陆云雀跟着张家三婶儿又去了不远处的牙行办事儿,今日天色不错,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张家三婶儿在屋里和人谈事情,陆云雀站在牙行院子里的回廊上晒太阳,阳光把她的影子印在回廊的木柱上,不知道怎么的,她忽然想起和林尧相识不久的时候,林尧帮她解了围后她请他去酒肆喝酒,那天喝的是什么酒她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那天的太阳和今天的很像,他的影子也被投在桌上,她喝不得酒,又不好意思和他对视,便一直盯着他的影子看,偶尔抬头偷瞄两眼他,只觉得他的侧脸一股朦胧诗意,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嘴角带笑,像是笑进了她的心里。
陆云雀想着想着也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这个人的呢?陆云雀心里仔细的想了起来,但想了半天好像又想不清楚,越想越觉得似乎以前和他相处的每一桩事都带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张家三婶儿谈完事情走出来的时候就瞧见陆云雀这丫头倚靠在回廊上,一脸沉思的模样,但嘴角又挂着笑,远瞧着像是犯了傻一样。
“陆丫头,想什么呢,走了。”张家三婶儿提高音量喊道。
陆云雀被张家三婶儿这一喊喊醒了过来,连忙跟着张家三婶儿一起往外走去。
林尧此刻正带着一队人马往云州刺史府里走去。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外面奔波,虽然身上没有官职,但手下的那群人也早就明白了这林家郎君不是什么普通人,加上林尧做事周全,对人也有礼,所以手下信服他的人也越来越多了起来。
云州的灾情已经稳定了大半,朝廷派过来的人也已经在路上了,估计最多再过半个月就会到。
路秦早就把灾情折子写了递上去,当然,连忙也捎带了那些再这次救灾里出了大力的有功之人,林尧的名字赫然在列,只是里面说他是偶然路过云州周边,不忍百姓受苦,主动留下帮忙的。
这段时间刺史府里看起来似乎所有事情都井然有序,各个官员虽然党派不同,但也还算和睦,但林尧知道,这只是表象而已。
坐在马车里的林尧闭上眼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这段时间朝堂里的斗争可激烈得很,外派来云州的官员已经确定了,有右相的人也有太子的人,具体人员林尧倒不清楚,只是有两个人林尧却是确定的,一个是路秦之妻夏冬,不知道她是怎么做的,原本还有一段时间才调离的那位司直居然提前离职了,她主动顶了上去,因为她原本就是大理寺的人,这顶上去也没多少人反对,后来又主动请求来云州,圣人知道她和路秦的关系,直接就答应了。还有一个人..林尧想到这儿微微皱了眉。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阿爷,户部尚书林启明。
得到外派人员名单的时候,路秦是派人加急给在外地的林尧递来了消息,据说这次原本不是派的林启明,但那位原本定好的尚书大人忽然犯了疾,最后还是林启明主动出来请命的,圣人想到云州这次受灾户部受到的影响也最为直接,加上林启明又是主动请命,当场就允了。
林尧不知道他家阿爷知不知道他也在云州,但他是肯定知道自己先前在永修县的事情,他家阿爷猜事情一向很准,就算没有具体的消息,估计心里也猜得七七八八了。
林尧这几天都在外面奔波,晚上都在赶路,现在越想这些事情越觉得头疼,只想早点到刺史府,早点休息休息。
陆云雀第二日一早就去了县衙,刚到前堂,就遇见了文松澜,此刻他正好值班衙役说着说,陆云雀不想打搅他们,正准备默默走进去的时候,忽然被他喊住了。
“陆牙人”,文松澜一脸热情的走过来。
“文衙役安好”,既然被喊住了,陆云雀也不好再装没看见,转过脸笑着打了个招呼。
“陆牙人安好,我正想找陆牙人呢,没想到正好陆牙人就来了,真是巧啊。”文松澜开口说道。
陆云雀不知道他找自己干什么,但也不好多说,便只能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我是想问问陆牙人,你和木行的苏师傅熟吗?”文松澜开口问道。
“嗯..不熟。”陆云雀为难的笑着说道。
“这样啊”,文松澜闻言脸上的表情也变了变,“那打扰陆牙人了啊。”
文松澜说罢正准备转头离开,陆云雀想了想喊住了他。
“文衙役要是想找人修宅子的话,如果不是特别大的也没必要非找苏师傅,我听说他的工期已经排到了半个月后了,这还是最少的预计,其实其他的瓦工师傅也还行,苏师傅接的都是些大单,太小的单怕是不接。”陆云雀好心提醒说道。
文松澜闻言顿了顿,然后开口说道,“陆牙人误会了,不是我要修宅子,是衙门这两天要征集一批匠人去云州做工,不仅仅是要工匠,还要找两个懂屋宅建筑的老师傅,苏师傅算是永修县里有名的老师傅了,我是想找他问问,能不能带一批人去云州那边。”
“去云州做工?”陆云雀愣了愣,“是新的调令吗?为什么不直接用官匠?”
“不是调令”,文松澜摇摇头,然后问道,“这两天不是贴了征集告示的吗?陆牙人没留意吗?”
“我这两天没怎么出门,不太清楚外面的事情。”陆云雀不好意思的说道。
“原来如此”,文松澜闻言一笑,开口解释道,“这不是上面下来的调令,是本县自己组织的,全凭自愿,据说是因为云州那边好几个地方发了洪灾,许多房屋被毁,百姓没有落脚的地方,当地工匠人手又不够,大家都是天朝同胞,算是伸一把援手,不过工钱什么的绝对不会少的,官匠非令不得动,因为不是上面的调令,所以不能用官匠,只能找平民匠人。”
“原来是这样啊”,陆云雀点点头,追问道,“所以现在找到多少人了呢?准备什么时候过去呢?”
文松澜闻言苦笑了一下,“匠人倒是找到了十几个,但能带队的师傅却没有,其他人要么是腾不出来时间,要么就是听见要去云州就直接拒绝了,本来是准备再过三天就启程过去了,但现在看来这事儿有点玄乎啊。”
“这必须要有资历的老工匠吗?”陆云雀开口问道。
“这倒没要求,上面说的是要精通房宅建筑,这一般就是泥瓦木工行里的老人才精通啊,毕竟资历摆在那儿呢。”文松澜开口答道。
“唉,算了,我再去问问那几个老师傅,看有没有人愿意去的。”文松澜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陆云雀则在原地静静的想了一番,再抬头的时候脸上忽然的神色和刚刚很不一样,仿佛是下了什么决定一样,转身往衙门后院走去。
谭文储正在房间里伸展着四肢,这段时间一直久坐,整个人骨头都要僵了,趁着现在人也还没来齐,舒展舒展也还不错。
这边谭文储正扭着腰,忽然听见门口一阵脚步声,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那人的便出现在了门口。
“谭县...令?”陆云雀原本是想开口和谭文储问个安的,可刚一进门,就瞧见谭文储正背对着她,双手抬起,费力的扭着日渐宽厚的腰,在她进门的一瞬间,似乎整个人僵了一下,这让她问安的话变得带了几分疑惑的意味。
陆云雀只觉得现在的气氛很尴尬,不,是非常尴尬。
“要不?我先出去?”陆云雀小心翼翼的说道,不等谭文储回答,嗖的一下退到了门外,只留下屋内一脸复杂的谭文储不知所措。
陆云雀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听见屋里没有动静了后才又走了进去。
谭文储此刻已经端端正正的坐在了案桌前,甚至还正在低头磨墨。
“谭县令安好”,陆云雀先开口给谭文储告了个安。
谭文储点点头,没看她,开口问道,“你来有什么事儿吗?”
“我听说,这两天衙门在找精通房宅建筑的人?”陆云雀开口问道。
“嗯,怎么了?你有推荐的人?”谭文储开口说道,这水好像加少了,谭文储心想,端起一旁的水杯往砚台上慢慢加着水。
“嗯嗯嗯”,陆云雀连连点头。
“谁啊?”谭文储继续问道,看了看砚台,好像还是少了点,继续加。
“我啊。”陆云雀一脸认真的说道。
谭文储听到这话猛然抬头看着陆云雀,手上的水杯一抖,把砚台坑里加满了水,水漫在砚台边上,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