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高师傅他们回来以后,吃完饭陆云雀特意私下去问了同队的木匠,那人听了陆云雀的描述后,想了想开口说道,“感觉不稳的话要看是几楼了,如果是底层的话,那多半是地基那里没打好,如果是二楼的话木板厚度和承柱的距离大部分是主要原因,但也不是说不稳就是有问题,因为有的宅子构造不一样,像靠南一般都州县,为了避潮,基本上都会高出地面一截,有时候为了省材料,可能就会直接把原地基往上抬,这样铺的地板一般也不会特别厚,重一点的人踩在上面是会有不稳的感觉的,但房子本身是没有问题的。”
“那开裂声呢?”陆云雀追问。
“开裂声要看是什么房宅了,要是木质的,可能就是木板开裂了,要是泥瓦的,那可能是某个墙角处裂了。”木匠答道。
“那这会有什么影响吗?会不会....”陆云雀欲言又止的说道。
“一般不会的啦”,木匠笑了笑,“房子开裂是很正常的,毕竟不管是什么材料,时间一久肯定会有损坏的,但要说一点开裂就让房子出什么事儿的话,这还是很少的,最多就是房子不像新建时那样坚固罢了,不过相比之下木房子的影响应该要比泥瓦房影响大一点,毕竟材质原本的抗压程度都不一样。”
“这样啊”,陆云雀听罢仔细想了想,然后继续问道,“那我们现在修的暂居楼也是木质结构,会不会有这些问题啊?”
“怎么可能”,陆云雀话音刚落,木匠就开口否定了她这个说法,“暂居楼虽然也是木质结构,但里面承重柱的粗细还有距离都是算好了的,连铺的木板都特意选了最合适的云木,是绝不会出这种问题的。”
“诶”,木匠疑惑的看着陆云雀,“你今天怎么想起问这个了?哪里房子出问题了吗?”
“没有没有”,陆云雀连连否认,“我只是在书上看到有这个的例子,心里不太清楚,所以才过来问的。”
“这样啊,也幸好你来问的我,要是你去问你师傅的话,肯定得被骂一顿,居然敢怀疑他的设计。”木匠打趣说道。
陆云雀嘿嘿笑了两声,又说了两句不相干的事情后就离开了。
当天晚上陆云雀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心里在纠结要不要把这事儿告诉高师傅,主要是她现在也不敢确定这件事情,白师傅和高师傅又因为她起了过节,要是就这么去说的,高师傅肯定得去找他,要是真的有问题那还好,要是没问题的话,恐怕又是一场乱子了。
第二天早上陆云雀起的时候两个黑眼圈老大,外面传来了一阵阵雨声,听响动下得还不小,陆云雀把窗户推开,几颗大水珠从窗户上滴下来,溅开来撒了陆云雀一脸。
看这雨今天是出不了工了,这是连续晴了将近一个月后的第一场雨,因为下雨的缘故,早食都是送到房间里用的,陆云雀因为养伤的缘故,早食比其他人更清淡些。
吃完早食后陆云雀去后厨转了一圈,不经意的问了后厨婆子关于暂居楼大概有多少人住进去了,但后厨婆子对这个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自己认识的好几个人都住了,而且基本上是北边的那座暂居楼。
陆云雀问了半天也没再问出什么来,便又回去了。
今天没办法开工,但高师傅也没闲着,吃完早食没一会儿就把人喊到了一个小偏厅里,开始讨论起后面的进度了。
陆云雀这两天没去工地,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样子了,只能一边听他们说一边在心里估计。
这雨一直下到了晚上才有要停的意思,众人的脸上很明显的露出了担忧之色。
陆云雀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这雨一直不停不是什么好兆头,因为先前那场水灾也是这么开始的,而且这雨不停就没办法了开工,不仅会耽搁工期,许多材料也可能会损坏。
不过幸好晚上停了,这才让人放下了心。
但第二日雨又下了起来,虽然比昨天小了一些。
高师傅用过早食后站在回廊上看了看外面的天,想了一阵后果断召集同队的人,让他们披上蓑衣戴上蓑帽,跟他一起去工地把散放在外面的木材还有其他材料搬一下。
其他匠人知道高师傅在担心什么,这雨一直下个不停,那些东西放在外面受了潮坏了就不好了,而且南边本来就是个地势低的地方,要是不小心积了水,那就更麻烦了,因此一听高师傅的话,每个人立刻就回我屋那蓑衣去了。
高师傅原本是不打算让陆云雀去的,但陆云雀坚决要跟过去,他想了想就没再说话了。
陆云雀的房间没有蓑衣这些东西的,想了想便往后厨去了,准备找后厨婆子借一下。
陆云雀刚到后厨,就瞧见后厨婆子穿着一身蓑衣从外面提了一大箩筐青菜进来,连忙走过去搭了把手。
“哎呦,谢谢陆牙人了啊。”两人把青菜搬到厨房后,后厨婆子一边道谢一边把蓑衣解了下来。
陆云雀笑笑说小事儿,然后把来意和后厨婆子说了,后厨婆子听罢说道,“蓑衣啊,我有的有的,我身上这件刚刚跌了一下弄脏了,陆牙人等着,我去给你找个干净的。”
后厨婆子说罢便去屋里翻找了,陆云雀跟在后面开口说道,“真是辛苦您了啊,这么大的雨还要出去买菜。”
“这不是我出去买的嘞”,后厨婆子找到了一个蓑衣递给了陆云雀,继续埋头帮她找蓑帽,“这是赵家婆子送过来的,说是这么大的雨,外面卖菜的也没几个,担心工匠们饿了肚子,便主动送了些菜过来。”
“那位老人家今天也来了吗?”陆云雀开口问道。
“是嘞,和她媳妇一起过来的,我们在外面还说了一会儿闲话嘞。”后厨婆子开口说道。
“他们那房子还好吧,这么大的雨,可有什么问题?”陆云雀开口问道。
“哎呦,你这一问我就想起来了,她刚刚和我说啊,昨天晚上不知道怎么,那开裂声又响了起来,而且声音还挺大,睡到半夜还把她惊醒了,不知道是个什么缘由。”后厨婆子找到一个蓑帽递给了陆云雀。
陆云雀又问了两句,但却没再问出来什么,估摸着出发的时间也快到了,陆云雀没再耽搁,抱着蓑衣蓑帽就跑了出去。
等陆云雀一行人到工地的时候,发现果然好几个地方已经积水了,有一些木料都被泡了一半了。
众人连忙把木料从水坑里搬开,还挖了一条小沟,把水排了出去。
等把事情都办完后,一行人坐在建了一半的暂居楼里休息,每个人都是一身泥水,陆云雀白净的脸上还有几道泥印子,一看就是不小心抹上去的。
“陆丫头你悄悄你自己像不像花脸猫。”一个和陆云雀比较熟的匠人笑着说道。
陆云雀啊了一声,然后下意识的用手摸了摸脸,又是几道泥痕,一旁的人看见了都被逗笑了,陆云雀脸一红,起身跑到外面一个水坑前,用水洗了洗自己的脸。
可正当她洗完转身准备回去时,天空中突然响了一个闷雷,陆云雀被吓了一跳,脚一滑,直接摔了下去,好巧不巧额头正好磕到一旁的木柱上,当时陆云雀整个脑子都嗡嗡作响。
原本坐在房子里避雨的一行人见陆云雀跌倒了,连忙起身跑过来。
陆云雀只感觉自己的额头有股温热的东西流了下来,流到眼睛里感觉涩得很。
众人把陆云雀扶起来,看见她一脸血的模样被吓坏了。
“还不快把她扶过去!”旁边的高师傅大声说道。
几个人连忙把陆云雀扶了过去,陆云雀虽然感觉脑袋嗡嗡的,但人还是清醒的,回到房子里后,众人拿出喝的水帮她把伤口清洗了一下,然后简单的包扎了。
陆云雀一脸苦相,旁边的人也一脸苦相,尤其是那个逗陆云雀的,都快被高师傅骂死了。
‘我这运气也太差了吧’陆云雀心想,这洗个脸都能受伤。
不过幸好也伤的不算重,只是破了皮,肯定得养好一段时间才能好了。
陆云雀坐在旁边听着高师傅的训斥,慢慢的就走神想起了其他的事情来。
这一想,陆云雀就发现自己似乎是记起了一些事情了。
陆云雀仿佛是抓住一个尾巴,顺着这个尾巴慢慢想,仔细想,那天和白师傅吵架的场景忽然就浮现了出来。
“高师傅,高师傅。”陆云雀忽然抬头一脸焦急的喊着。
高师傅看她那样子眉头一皱,脸色微变,‘这丫头不会撞傻了吧?’
这边高师傅还在纠结,陆云雀现站了起来,一脸认真的说道,“我想起来那天我为什么会和白师傅吵架了。”
“你想起来了?”高师傅看她一眼,有些不相信,主要是前几天他也问过陆云雀到底是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离开工地,不过陆云雀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高师傅问了几遍都没问出来,便不再询问了,现在这人又突然说自己想起来了,看起来奇怪的很,难不成刚刚那一摔,还把记忆摔回来了不成。
“是白师傅,白师傅把材料换了,还擅自改了承柱的大小。”陆云雀开口说道。
“材料换了?”高师傅闻言脸瞬间垮了下去,“换了什么材料?”
“换了地板的木料,把云木换成了另外一种木料,而且板的厚度也薄了不少。”陆云雀说道。
“换了什么木料?”高师傅追问。
“我也不知道名字,只知道是他们先前修城北那边余下来的木料,而且厚度大约是云木的三分之二。”陆云雀答道。
“那是华木”,高师傅开口说道,“那木料我去看过,虽然也可以做木板,但并不适合暂居楼,因为它比云木要脆很多,而且华木过于干燥就容易起裂纹,他们那批余下的华木不知道是放在哪里都去,要是放在外面的话,前段时间天气炎热,恐怕已经开始起裂纹了。”
“起了起了”,陆云雀连忙说道,“我看的时候那木板已经隐隐有些小裂纹了,不过并不多。”
“承柱他换成多少的了?”高师傅继续问道。
“大约七寸左右。”
“胡闹!”高师傅气急,“七寸承柱按原距离受力根本不够,加上华木本就比云木脆些,又被削薄了,这段时间天气炎热,城北暂居楼本就向阳,一天大半时辰都被照着,华木怎么能受得住,而且这两天还下了雨,木料受潮,要是...要是再多些人在上面走动....”高师傅越说脸色越难看了起来。
“暂居楼那边现在每间房住了几个人你知道吗?”高师傅看着陆云雀问道。
“每户的具体人数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一户住了四人,亲自一人是才出生的婴儿。”
高师傅听罢脸色凝重,一动不动想着什么,周围匠人见状都不敢说话,刚刚高师傅说的那些他们听得懂,这越想越可怕。
“高师傅”,陆云雀喊了一声。
“怎么了?”
“这两天我问过一个住在那里的老人家,她说这段时间时常能听见有开裂的声音,而且总感觉地板踩着不稳,而且...”陆云雀抬头看了一眼高师傅继续说道,“而且据说昨天晚上开裂声更大了。”
“这种情况什么时候开始的?”高师傅问道。
“说是搬进去第二天就开始,只是开始时动静不大,后来就越来越明显了。”
高师傅听罢深深吸了口气,看了眼外面又下大了的雨,然后说道,“你们分两个人和我一起去找祁县令,另外两个人,去城北暂居楼,让里面的人先撤出来,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