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样一起说说笑笑的往家里走去,路边的人都只看见这两人一脸喜气的样子,还以为是又做成了什么大单子呢。
只是刚刚走过两条街,张家三婶儿就遇到了一个熟人,那人有急事要请她跑一趟,于是张家三婶儿回头给陆云雀说了两句就走了。
陆云雀见张家三婶儿脸上的神情有些急切,估计这事儿确实是有些着急,也没多加询问,只说让张家三婶儿办完事儿后就来自己家吃饭,要好好答谢她。
张家三婶儿急着走,也没时间和陆云雀客气,便应承了下来。
陆云雀看着张家三婶儿和那人走远后就独自一人回了永安坊,正在里屋收拾着,便听见有敲门的声音传来,原来是李府张管事吩咐下人来告知陆云雀,明日巳时去县衙签合约书,还请她给戴家老爷说一声,莫要误了时辰。
陆云雀笑着应承了下来,把人送走后关上了房门,脸上满是笑意,蹦蹦跳跳的走进厨房,扫了一眼,见只有些面饼吃食,摇了摇头,走进里屋把挂在床头的斜挎小布袋拿上,往西市方向去了。
今日还没到开市的时候,但周围卖东西的铺子大多半开半掩,想要买东西直接进去就好了。
永修县胡汉混居,吃食上也相互借鉴,肉食摊子上常年都有各种畜类,除了牛肉,毕竟外域虽吃牛肉,但我朝对耕牛还是颇为看重,永修县自然不敢犯这个忌讳。
陆云雀买了些羊肉,又去香料铺子买了些香料包好,正准备去附近的酒肆打些好酒,转身却看见了熟人,陆云雀正纠结要不要去打招呼,那人却一个转身看见了陆云雀,先笑着开了口。
“这不是陆家小娘子吗?今日来采买东西啊?”春月看着陆云雀开口说道。
“嗯,今日要招呼一位长辈,所以来买些东西回去。”陆云雀笑着说道,用余光扫了一眼跟在春月身后的那个小丫头。
“那便不耽搁陆牙人了,我们先回去了。”
“嗯”
两人相互拘了个礼,便就此分开了。
春月今日穿了一件雾绿色短襟襦裙,头上戴了一支璎珞碧簪,说是出来采买,东西都是由后面的那个丫鬟拿着的,咋一看倒像是谁家小姐一般。
“陆家丫头,酒打好了。”一双大手在陆云雀眼前晃了晃,酒肆老板把一个酒壶递给了陆云雀。
“哦哦”,陆云雀回过神来,从口袋里掏出两块碎银递过去,接过酒壶走了出去。
见这日色也不早了,陆云雀加快了回家的脚步,可不能等三婶儿回来了这饭菜还没好。
陆云雀把羊肉用水洗净,焯水后烧了锅清水,放下香料和羊肉,一起煮了起来,旁边起了个小炉子,在上面闷着米饭。
等到羊肉煮得差不多了,陆云雀把肉捞起来,晾一会后切成小块,摆到了盘子里,又从柜子里拿了几个鸡蛋出来,烧了一锅蛋花汤,去后院摘了些时蔬,洗净后炒了炒,把先前做好的馕饼贴到灶台边上烤热。
等到饭菜都做好了,差不多也已经到了午时二刻了,陆云雀跑去巷口望了两遍,都没看见张家三婶儿的身影,怕饭菜凉了,陆云雀把它们都放在锅里盖着,自己把碗筷取出来放到院子里的石桌上,坐在凳子上等着三婶儿。
大约过了两刻三婶儿才来了,脸上红扑扑的,一看就是赶着回来的。
陆云雀见状赶紧走过去把张家三婶扶着坐下,又进去给三婶儿打了盆水,拿了条毛巾出来。
三婶儿就着帕子洗了把脸,又喝了好几口陆云雀递过来的水,这才慢慢缓了下来。
“三婶儿饿了吧,我去把饭菜端出来。”陆云雀一边收着东西,一边说道。
张家三婶儿奔波了这一天的确是饿了,点点头也跟着陆云雀一起去厨房把饭菜端出来了。
“你就不好奇那人找我干嘛的吗?”张家三婶儿夹了块羊肉在自己碗里。
“那人是三婶儿的客人吧,我恍惚听他说了房宅两个字,难不成是为了宅子的事情?”
“猜对了”,张家三婶儿刨了口米饭,“就是为宅子的事来的,不过那可不是我的客人。”
“那那人是谁?”
“是康二娘的客人,这康二娘几日前卖了个宅子出去,没想到那买家交了定金后反悔不买了,叫嚷着要康二娘退定金,那宅子不算小,定金也有十几两银子了,这下卖家和康二娘子可就不乐意了,你也知道,这定金按规矩是不退的,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啊,况且这定金确实比较多了,卖家和康二娘就想着退个十三两,余下二两算是补贴两人了。”
“那这也还算差不多啊”,陆云雀给自己的饭碗里舀了勺汤,不小心洒了些出来。
“你看看你这丫头,还是这么毛手毛脚的。”张家三婶把桌边的一张布帕递过去。
陆云雀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把帕子接过来将桌上的汤擦干净了。
“是算差不多啊,那买家也同意了,但那家人的老人家听见这事儿就不乐意了啊,我又没买房子,为什么凭空要给你二两银子啊,这不,一大早就去了卖家屋里撒泼,正好今日又有人去相看那宅子,这一闹直接就把别人给闹走了,卖家气得不行,康二娘也没办法,一个不惑之年的老人家躺在那里,拉又拉不起来,又不敢动粗,那婆子的儿子今日不在家,跟过来的是她家媳妇,那媳妇跟个外人一样看着,也没打算拉拉自家婆婆,一看也是想把这银子拿回来,康二娘没办法,就托了个熟人来找我,想让我去开解开解。”
“那这事儿现在办妥了吗?”陆云雀有些好奇的问道。
“没办妥我能回来吗”,张家三婶儿有些骄傲的看了一眼陆云雀,“不过那老婆子是真的难缠,好说歹说还是要了五钱银子回去。”
陆云雀耸肩,“遇到不讲道理的人也没办法啊,三婶儿今日费了气力,快吃肉补补,这酒可是我专门给您买的。”陆云雀说罢笑嘻嘻的给张家三婶儿倒了杯酒。
三婶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顿时觉得身心舒畅。
两人边吃饭边闲聊,这几日都为陆云雀的事情提着心,今天终于松了半口气,胃口也都变好了。
因为怕李家郎君等得不耐烦,第二日陆云雀早早的就去县衙了,离巳时还有三刻,陆云雀一个人在后院溜达,李家郎君的状子是由林尧受理的,此番来和解自然也要经他手才行。
虽然在院子里溜达了好几圈,但不知为何,陆云雀总不太想去找林尧。
倒不是因为先前他那不近人情的样子,且他那样最多是公事公办,态度还算好的。
陆云雀在丁卯的办公处坐了半天,手里拿着一本书,看了半天也没翻过去两三页,一双眼时常往外面望望,不知道在看什么。
“你不去隔壁先给林县丞说说和解的事儿吗?”丁卯开口询问,脸上的表情有几分不耐烦,这丫头在这里磨来磨去,想去又不想去的样子看着烦心的很,那林县丞又不是虎狼,还会把她吃了不成。
“额,再等等吧,等戴老爷和李家郎君的人来了再说吧。”陆云雀想想,又把头往外望了望。
“你总要先打声招呼吧,坐了这么久都庄宅牙人还不懂规矩吗?”
“可是....”
“有什么可是的,我看你望来望去的好一会儿了,要过去就过去呗,他还能把你赶出来不成。”
陆云雀有些尴尬的笑笑,知道没办法再在丁卯这儿待着了,也觉得丁卯说得有几分道理,便起身把书放回书架上,往隔壁走去。
丁卯见这丫头终于走出去了,心里顿时爽快多了。
陆云雀在回廊上磨磨蹭蹭的往前走着,院里的海棠花已经开过了大半,不像之前那般茂盛了,但树枝上零零散散的挂着几颗青果,那时最早一批花的果子,现在和剩下的花混在一起,看着有点可爱。
林尧办公的房门半掩着,陆云雀站在门前轻轻敲了敲。
“进来”,林尧的声音穿了出来。
陆云雀吸了一口气,往里面走去。
“林县丞安好”,陆云雀脸上露出几分微笑,看着一副镇静的样子,但半背在背后的手正不安的绞着自己的衣带,像要绞断一样。
林尧听见熟悉的声音,把头从书案上的案牍里抬起来,只见陆云雀正站在离自己五步开外的地方,今日天气好,阳光透过门窗照进来,陆云雀的半张脸在阳光里,细细的绒毛有些朦胧的样子,看着有点不真切。
“陆牙人安好”,林尧看着陆云雀回答道。
陆云雀等着林尧接着说话,林尧也等着陆云雀开口,房间里顿时就安静了下来,气氛显得有几分微妙了起来。
“咳咳”,林尧轻轻咳了两声,“陆牙人今日来是有事情吗?”
“有的”,陆云雀点头,“是为了我和李家郎君那事儿来的。”
“嗯,那事情我已经找县衙取证的人去看了,那鼠患之事并不是陆牙人有意为之的。”林尧开口说道。
陆云雀本想开口说和解的事情,但听完林尧这话,陆云雀突然想再问问他。
“林县丞这么知道的呢?”
“取证的人证实了那鼠患实很久之前就有了的,且之前的确是养过猫在里面,按理说不应该会这么严重了,其中有些细节还是比较可疑的......”林尧见陆云雀询问,便细细的给她说着这几日查看出来的事情,也想借此安安她的心。
“那林县丞觉得我在这事儿上犯错了吗?”陆云雀突然开口问道,一双眼认真的看着林尧。
林尧愣了一下,没想到陆云雀会问得如此直接,自己身为这事儿的接受人,实在是不应该回答她这种问题,但看见陆云雀的眼神,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些奇怪的感觉有点说不明白,再想想从现在知道的来看,这陆牙人的确是遭了个无妄之灾,那他说些安慰之语也算不得不合适吧。
“从探查的情况来看,陆牙人并未有什么有意隐瞒的行径,在鼠患处理上也没犯什么错。”
“多谢林县丞了”,陆云雀一脸笑意,“我今日来是想告知您,李家郎君和戴老爷两方已经达成了一致,觉定私下和解,稍后两人便来县衙签和约书,等会儿就得麻烦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