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餐饭也没吃多久,路谨言还有书要背,吃完就去了书房,林尧带着陆云雀在后院转了一圈,算是消食。
整个院子都被仔细的收拾了一遍,灌木什么的也剪出了整齐的样式,几根鲜嫩的藤条正悄悄的在其中攀爬着。
转到后院的回廊上时,远远的就能听见路谨言背书的声音,湖心亭台的边上被摆上了青花瓷盆,里面的花开得正娇艳,亭子的四角各悬挂了一个样式精巧的铜铃,风一吹便叮铃铃的响着。
陆云雀也算是出入过许多大户人家的人,但还头一次见到这般雅致的景致,没用什么花哨的东西装饰,但总给人一种高雅的感觉。
“要去亭子里坐坐吗?”林尧指着湖心亭子对陆云雀说道。
“嗯”,陆云雀点头,跟着林尧一起走了过去。
春月一直跟在两人身后,见他们要去亭子里坐坐,连忙下去备茶和水果去了。
“林家郎君来永修县也有段日子了,可还住得习惯?”陆云雀开口问道。
“还行”
“其实我一直想问林家郎君一些问题,但又觉得有几分不妥,不太好开口。”陆云雀抬头瞄一眼林尧,脸上的表情有点纠结。
“你问吧,我尽力回答便是了。”
“那我问了。”
“嗯”
“林家郎君和路谨言是什么关系呀,按郎君先前所说,郎君并未婚配,但却一直把这孩子带在身边,这....”
“他是我友人的孩子。”
林尧对着陆云雀的方向招了招手,陆云雀还以为他要自己要轻声说些其他的话,正准备坐过来些,没想到林尧看见了她的动作忽然一笑,对着她身后说了句,“春月,别在哪里傻站着了,把东西端过来吧。”
陆云雀僵了一下,转头一看,原来是春月正端着茶水和果子站在回廊处,看着他们俩呢。
陆云雀觉得有些尴尬,猛的想要退回去,却没想到用力过头,晃晃悠悠的要往后面倒了,林尧见状往前一探,一把抓住了陆云雀的手腕,这才让她稳住了身子。
但这一下意识的举动也让两人有些没反应过来,直到陆云雀坐正了,林尧的手还没放开,春月走到一半停了下来,觉得自己现在过去好像不太好的样子。
“李家郎君,可以...松手吗?”陆云雀满脸通红的说道,一双眼往右边望着,不敢看向林尧。
“啊”,林尧闻言连忙把手抽回来,“真是不好意思,是我失礼了,还请陆家小娘子莫要见怪。”
“没事没事,都是意外,意外。”陆云雀把手放到桌子下面,呵呵的打着圆场。
春月见两人反应过来了,便又往亭子里走去,但把茶果搁下便走开了,留两人继续谈话。
刚刚那一出事情让陆云雀脑袋有些嗡嗡的,也没什么心思再问林尧问题了,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后陆云雀便起身告辞了。
林尧知道她平日里事情多,也没多留她,只是在她走之前去书房的书架上取下了那本《营造术法》递给了陆云雀,说是记载了很多营造格局,陆云雀应该会感兴趣,陆云雀见状也没推辞,道了谢后便转身走了。
这边陆云雀刚走没一会儿,一个家仆便拿了一封信来到了后院。
“郎君,驿站有一封给您的信。”仆从把信递给了坐在亭子里的林尧。
林尧抬手接过,看见信封上有些熟悉的字迹后笑了笑,打开信封仔细的看了起来。
陆云雀拿着一本书慢悠悠的走在路上,今日没什么事情要做了,往常她爱往严家阿翁那里去淘些书回来看,但前些日子阿翁和严家叔叔都去域外运货了,他们俩不在自己去也不太好意思,正仔细的想着,却突然发现前面起了些骚动,一群衙役正驱赶着行人,好像有什么要紧事儿一样,隐约能看见几个人抬着什么。
“让开让开,县衙办差,闲杂人等退下。”
陆云雀此刻正走在桥中心,为了让路只得往边缘靠靠,等衙役走进了陆云雀才看清,原来是四个衙役正抬着一个满身伤痕的人,那人身上的衣衫破破烂烂的,好像不小心被划破了一般,但布料看着却是很好,脸上也满是血痕,一路嗯嗯哼哼的叫唤,看样子像是从山上摔下来一样。
为首驱散人群的正是张家叔叔,只见他的脸上也有几道血痕,但跟被抬的那人比起来,也算不得多严重。
陆云雀看着衙役们往县衙方向走去,心里对这事儿也有几分好奇,一般来说,若只是普通的失足落崖,断不会有这么多衙役出动,而且他们把人抬回来了,不送去医馆救治,先抬回衙门这就很有意思了,不要说是没碰见医馆,永修县有名的几家医馆都在桥附近,刚刚他们走过一家的门口都没停下脚,说明他们压根就没想把那人送去医馆。
陆云雀把手上的书抱在怀里,看了眼县衙的方向,转身往家里走去。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之前陆云雀好奇的那事儿后来她也从张家三婶儿嘴里解了些。
原来那日被抬回来的人不是什么平民百姓,是在永修县附近一座名为黑潭山山上的匪徒。
那几日总有商贩在黑潭山附近的官道上被打劫,闹得都没人敢晚上走那条路了,谭县令一看这怎么能行呢,官道打劫那不是打县衙的脸吗,当即就派张家叔叔带了好几个兄弟去那附近蹲点探查,那伙匪人也是个小心谨慎的,张家叔叔一行人蹲了三天都没蹲出个什么来,设的诱饵也不见他们来吃,可把张家叔叔气死了。
但后来那伙贼人可能是觉得风头已经过去了,便派了个手下,打扮成富商的模样,下山来打探打探情况,张家叔叔本来是想按兵不动,等把大贼人引下来才动手,但在跟踪的过程中不慎被发现了,那人拼命逃窜,不想却被堵在了断崖边上,心一横便跳了下去,不过也是他命大,那断崖半山腰有一棵歪脖子树,正好把他兜住了,这才捡了一条命回来,张家叔叔脸上的划痕是他们在树林里追赶时不小心弄到的,没两天就好了,不过那匪徒最终还是死了,不是因为没有及时救治的原因,是因为那个被抓的匪人刚刚清醒过来什么话都没说,便直接咬舌自尽了,当时就让现场的人愣了半天,张家叔叔也说自己还是头一次见这么硬气的土匪。不过那伙匪徒的窝点最终还是被发现了,是林尧从死去的匪徒身上找到的线索,那天也是他亲自跟着张家叔叔们一起去端的土匪窝子,谭县令原本是不想让他去的,毕竟那匪徒都是些狠辣之人,万一林尧出了什么事情,他可担待不起,但林尧执意要去,具体什么原因却没有交代。
转眼间就到了六月下旬,天气已经热了起来,街道河边的柳树已经长得郁郁葱葱了,远远看着像是一把流苏绿伞,偶尔又那么一两只蝉落在上面吱吱叫着,也不显得聒噪,更添几分生气。
陆云雀寻了个天气晴朗的好日子,把冬日里的厚被子一类全部拿出来晒了一遍,院子里都快晒不下了。
“云雀,该走了。”
张家三婶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陆云雀高声答应了一声,把竹竿上的被子又抖了抖,才快步跑进屋里挎上自己的小包走了出去。
“三婶儿安好。”陆云雀一边关着门一边开口给张家三婶儿道了个安。
“安好安好,你这丫头怎么磨蹭起来了,莫不是这天气暖和了把人也晒懒了不成,快点快点,李家村里县里可以两里多地呢,今日老张要回来吃饭,我得早些回来做饭。”张家三婶儿催促道。
“是吗,张叔叔今日怎么突然要回来吃午食了呀?”陆云雀把钥匙放进兜里,和张家三婶儿一起往巷口走去。
“今日不是轮到他休沐了吗,往日都赶上衙门事情多的时候,今日正好衙门的事情也不多,便要回来吃饭了。”
“那三婶儿你不得好好准备准备,毕竟张叔叔难得休息啊。”陆云雀有些打趣的说道。
“得啦得啦,每日都见着的,哪有那么稀罕,有啥吃啥,哪有挑的。”张家三婶儿摆摆手,嘴里说着嫌弃的话,但脸上的表情分明带着笑意。
陆云雀不再打趣,和张家三婶快步往李家村走去。
今日两人是要去那里绘房宅草图的,但并不是同一户人家,只是碰巧在一个村子里而已。
永修县六月末的天气虽不是很热,但也经不住一直赶路,这才走了一半的路程,张家三婶儿便扛不住了,找了个路边摆摊的茶摊子,坐在里面点了壶凉茶,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这天气热起来真是要人命了。”张家三婶儿一边喝着一边说道。
张家三婶儿生得壮实,但一走路就容易热容易出汗,年轻的时候还没什么问题,仗着好身体一天天的跑着,这一老了就不行了,一热就大口喘气,走不动道。
陆云雀倒没张家三婶儿这么累,她也知道三婶儿这些毛病,故此也没说什么,陪着张家三婶儿在这里坐下休息了起来。
茶摊上还有另外两个人在喝茶,看样子像是贩货的货商,两张桌子挨得近,陆云雀二人也能大概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哎呦,你听说没,云州那边起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