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雀也跟着笑了笑,没说什么,只是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再把林尧的茶杯续满。
林尧端起已经续满茶的茶杯,喝了一看茶水,“你平日里没什么事情的话可以看看这商法大本,虽然不是特别有趣,但你平日里多与这些打交道,多看看总归能用上些。”
“嗯嗯,知道了,多谢林县丞提点。”陆云雀开口答道。
眼见时辰也有些晚了,陆云雀和林尧两人也没再多聊,收拾好东西就一起走了出去。
县衙里的人已经走了大半,两人一路走出去只看见了当值的赵衙役还在前堂,同他打过招呼后两人就离开了。
陆云雀和林尧并排走在街上,夏天已经要过去了,今年也没怎么热起来,太阳挂在山尖上,发出的光显得柔和了很多,此刻正是归家做饭的时辰,街上没什么人往来,陆云雀也不知道该和林尧说些什么,就无聊的看着脚下两人的影子,她本就比林尧矮上许多,脚下的两人的影子一对比更是显得陆云雀像个小孩子一样,陆云雀悄悄的用脚点了点影子。
“陆家小娘子对衙门的这件差事感觉如何呢?”林尧突然开口问道。
“啊?”,陆云雀一愣,反应过来后连忙开口说道,“还好吧。”
“若是陆家小娘子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可以尽管告诉我,在下能帮的定会尽力帮的,毕竟你接下这桩差事说到底也有几分我的缘故。”林尧转过头看着陆云雀开口说道。
陆云雀听罢突然笑了起来,“那我就多谢林县丞啦,以后我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可就得劳烦林县丞多多指教啦,还望林县丞莫要嫌弃啊。”
林尧看着陆云雀还想再说什么,但又想到了什么,出口的话便改了。
“好啊”,林尧笑着说道。
因为明月坊和永安坊并不算顺路,所以陆云雀和林尧走出坊门后便相互告辞了。
林尧走着走着突然回头看了一眼,因为永安坊位于西边,只见陆云雀小小的身影被包裹在暖黄色的太阳光下,脚下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正当林尧准备转过头去的时候,陆云雀突然停下来脚步,似有所感一样也转过了头,见林尧在看她,突然开口笑了起来,抬起手对着林尧挥了挥,“明日再见啊林县丞。”
看着那个笑容,林尧心口突然感觉有些热了起来,好似这暖阳照进了他的心里,源源不断的发着光和热。
林尧没回答陆云雀,只是有些慌张的回过了头,往前走了两步,又内心纠结的停了下来,再次转过了头,对着陆云雀说了一句,“明日见”,声音不大,但陆云雀刚刚好听见。
“嗯”,陆云雀点点头,转头折进了左边的大道上。
林尧回到家的时候春月正站在门口张望着,见林尧的身影在巷口出现,连忙小跑着迎了出去。
“二郎今日怎么回的这么晚,可担心死我了,二郎饿没饿,饭菜已经做好了,净手后便可以用了。”
春月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一边往宅子里走,却发现身后的林尧只是对着自己点了点头,一幅神不守舍的模样。
“二郎这是怎么了?”春月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自家郎君这副模样,顿时有些担心了起来。
“二郎可是身体不舒服?”春月走上前去,伸手在林尧眼前晃了晃。
“啊?”,林尧被春月这一晃弄得清醒了些,知道自己刚刚失态了,开口说道,“没事,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那就好那就好”,春月听林尧这么说放下了心里的石头,点点头又引着林尧往里面走去。
“二郎是在想衙门的事情吧,要我说啊,二郎也不必怎么劳累,毕竟只是去试试手而已,而且日后二郎的职位定不止一个小小县丞,先前老爷不是已经传书来了嘛,说是....”
“你怎么知道我阿爷传书过来过?”还没等春月说完,林尧突然脸色一变,厉色说道。
“我...”春月心知自己刚刚说错了话,连忙转身跪了下去。
“二郎莫要生气,我....我是收拾书房时看见了桌上的信封才知道的。”春月有些慌忙的开口解释道。
“是吗?”林尧看着春月,脸上的表情看不清喜怒。
“是...是的。”
林尧没说话,春月心里越发慌张了起来,一个使唤丫头从回廊尽头端着一茶水往这边走着,刚刚走上回廊便看见了院子里的这番情景,她来这宅子里也有几个月了,还从未见过自家郎君这番模样,顿时也被吓了一跳,又不敢上前,只得退回廊下,在院子边站着。
春月心里越发没底了起来,林尧不发话她也不敢起身,更不敢抬头看他。
自家二郎平日里对人和善,但若是真的惹到了他,也落不得什么好果子吃,她这几个月跟着林尧在永修县生活,算是这宅子里管事儿的人,以前在本家管事婆子多得很,哪轮的上她来指使下人,这一朝当上个小管事,管人管久了,虽然只是几个临时租来的丫鬟婆子和小厮,但也让她好好过了一把瘾,心态自然也变化了些,说话做事也没个把门的,有些话顺嘴就说了,现在更是直接犯了二郎的忌讳,二郎最烦别人偷偷看他的东西,自己虽然不是有意的,但这一说出来就又不一样了,一个使唤丫头,不仅私下看主人的东西,更是摆上明面来说,这要是落到心狠一点的人手上,直接发落出去也是正常的。
“林叔叔,你可回来啦,我都快饿死了。”
正当气氛有些紧张的时候,一阵童声突然从屋里穿出来,转头一看,路谨言正迈着小步子从回廊的另一边跑过来。
“呀,春月姐姐为什么跪在地上啊?”回廊边种了些低矮灌木,路谨言个子不高,跑过来时视线被挡住了,只看得见站在院子里的林尧,走近了才发现春月正低头跪在地上。
路谨言看着春月一脸紧张的低头跪着,心里知道她估计是犯了什么事儿了,虽然想拉她起来,但看了看林尧的脸色也没敢动手。
“林...林叔叔,这是怎么了呀?”路谨言有些不安的问道,小身子下意识的往春月的身前移了移。
“没事”,林尧开口说道,又低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春月,“你起来吧,以后你不用再帮我打扫书房了,叫其他人来吧,书桌什么的不用整理,我自己来。”
林尧说完后又矮身拉起路谨言的小手,“没什么事儿了,你不是饿了吗,走,进去吃饭吧。”说罢便带着路谨言往里屋走去。
春月撑着身子站起来,因为跪下去的时候太用劲了,膝盖有些钝痛,伸手捏了捏,拍拍身上的尘土,跟在林尧身后进了屋。
林尧这边闹了一顿也没什么食欲,草草用过饭后便回了房间,陆云雀这边就不一样了。
因为今日来回奔波的缘故,陆云雀回到家后只感觉整个人都饿得慌,把东西放到房间里后,换了身衣衫,走进厨房就开始捣弄了起来,不一会儿就传出了饭菜的香味。
只是今日回来的确实有些晚了,这段日子的太阳只要一落下去,天就黑得很快,等陆云雀把饭菜都做好后,天色都已经半黑了,陆云雀走进房间端了个油灯出来,摆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就着灯光吃起了饭来。
只是这一闲下来人就容易东想西想的,这不,陆云雀正悠闲的吃着饭,脑海里却不自觉的冒出了林尧的模样,然后又忽的变成单家娘子和王家郎君争吵时的场景,摇摇头清醒一下,还没等扒拉两口饭,又想起了付缈的事情。
今天这饭是吃不安心了吧。
陆云雀把手里的筷子放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深呼吸了一口气,看着桌上的饭菜突然觉得有些没胃口了。
又就着菜汤吃了块饼,陆云雀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干净,洗漱好后检查了一遍房门已经锁好后,端着灯进了屋。
躺在床铺上的陆云雀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便裹着被子侧身看着从窗外投射在房间桌上的月光,脑子里来回的想着事情。
眨眼间自己已经十六了啊,陆云雀在心里叹口气,原来她已经这么大了,大到已经到了婚嫁的年纪了。
就像阿娘说的那样,别人家和她一般大小的女子基本上都已为人妻,只有她,一直就这么拖着,也没见为这事儿费过心的样子。
陆云雀翻过身平躺着,呼出一口气来。
她其实也明白阿娘和付缈是为自己着想,也知道他们说的是对的,其实早些时候她也想过这个,觉着其实找个看起来老实的人嫁了也还行,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她好像....好像又不太想这样了。
陆云雀从被窝里伸出手揉了揉眼睛,窗外传来夜虫的叫声,明明极小的虫子,发出的声音却这么大,大得让人无法忽略。
陆云雀突然想起先前丁家叔叔给她说的那些话,高门...寒门。陆云雀突然低低的笑了一声,脑袋里的事情突然想通了,掖好被角,安稳的睡了过去。
第二日陆云雀起得比往常早起了差不多三刻钟,洗漱完后,没急着做早食,先是去了书房,翻出了放在箱子底的商法大本,天色还有些暗,点了盏灯,静静的看了起来。
林尧到县衙的时候去西院签字,忽然发现陆云雀正好从院子里走出来,一时间有些惊讶,往常陆云雀虽然来得不算晚,但也没见这么早过。
“林县丞万安,可用过早食了?”陆云雀先开口对着林尧打了声招呼。
“用过了”,林尧说道,“陆牙人今日来得颇早啊。”
“也还好吧,不算太早。”陆云雀笑着说道。
“嗯”,林尧回了个微笑,迈步走进了西院。
陆云雀看了两眼林尧,转过头往东院方向走去。
林尧回到东院的时候,见陆云雀正站在她的案桌前整理着案桌上的东西。
衙门里的使唤婆子并不会帮吏员们整理办公的东西,毕竟要避嫌,而且有些人搁放东西有自己的章法,旁人乱动了倒更不好找,所以一般来说案桌什么的都得亲自动手整理。
今天天色有些黑沉,看天上还有几片乌云,看来即使不下雨也没什么阳光了。
林尧看了看院子里的海棠,海棠果已经熟完了,一个个圆滚滚的红果子挂在树上,看着可爱的很,许是到了季节,海棠树的叶子已经开始慢慢发黄了,有些都已经吊罗,林尧看了一会儿后就回到自己的房间,拿起案桌上的书册看了起来。
时间不知不觉的就过去了,转眼间已经到了用午食的时候,今天一早上东院都没什么人来往,故此格外的清净,林尧伸了个懒腰,锤了锤有些酸痛的手臂,起身往门外走去。
几只鸟雀在回廊上来回的蹦哒着,林尧这一出门还吓到了它们,一阵扑棱翅膀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