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软的白沙,是村子中最常见的东西,随便踩一脚,便会陷出一道深坑,同时伴随着沙鸣作响。
此刻,一条不起眼的村道上,一排脚印胡乱的向前延伸。而不远处,四道身影正蹑手蹑脚的穿行在房屋间,时而驻足观察,时而快步疾走,确是异常谨慎,看样子是在跟踪某个人。
突然,前方为首那人一招手,四人同时停了下来,随即望向村中那间最大的房屋。
那是一间神庙,庙门口两侧立有两尊石像,石像为巨鲲,成鱼跃之姿,海水源源的不断从其口中喷涌而出,刚好落在前方的石井中。而石像之后,便是两根黑鳗图腾,图腾上白色珍珠璀璨夺目,霞光万丈。
“允公子,在下有件事一直不解,想要与你请教。”
“李公子有何事,但说无妨。”
“这珍珠为何会如此明亮,竟与天上的皓月一般,难不成也是卦阵之故?”
“我还当公子要问何事呢,原来是这珍珠。公子有所不知,这并非是普通的珍珠,而是海中的灵兽夜贝所孕育出来的。每到夜色时分,这夜贝便会浮上海滩,吸收月光。目的提升自身修为,早日幻化成人形,继而得道成仙。”
“吸收月光还能提升修为?这我倒是头一次听说。”
“这些海兽与陆上御兽不同,灵性颇高,对于自然的感知也要强于陆上御兽。而这月光中的御气至阴至纯,对于夜贝来说甚有助益。公子不必觉得奇怪。”
“唉,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只可惜我等人类的眼界实在太过渺小,不懂得万物之灵。”
“公子说的极是,但眼下我们还是想想该如何擒住潮波平吧!”
“是了,是了,都怪我一时分神,险些误了大事。瑶姑,您有什么打算,可是要我冲进去,将那二人捉来?”
瑶姑看了一眼李潇湘,笑道:“神庙乃是圣地,倘若公子不小心将其损毁,那汐朝的百姓是绝不会放过你的!”
李潇湘略微一怔,马上便明白了瑶姑的意思,于是抱拳道:“瑶姑放心,此事交给我好了,我定会将他二人擒来!”
瑶姑点头道:“李公子,记住,切勿打草惊蛇。我等初回汐朝,不能暴露身份。”
李潇湘应道:“若水明白,即使我被抓了,我也绝不会说出你们三人的。”随即施展身法云踪,向神庙悄悄靠去。
而当他经过庙前的石像时,还特意打量了一番,心道:‘这石像与瑶姑三人的御兽相似,看来这庙中供的应当是汐朝的女皇了。没想到瑶姑这般受人敬仰。’
缓步来到庙门,先是听了听门内的动静,随即便有两个男子的声音传了出来,二人好像在商量着什么,但声音太小,很难听请他们的对话。
随后悄悄踱进庙门,沿着一侧的石墙,向内行去。
庙内昏暗不明,连支蜡烛都没点,十分适合密谋。而随着李潇湘的深入,二人的声音也越发清晰起来。
“卫大人,此事将军知道吗?”
“我还没来得及禀告他。”
“既如此,你就该直接去往溟阴宫,来我这里作甚?”
闻言,李潇湘一惊,心道:‘原来潮波平不在此处!这样也好,没有他在,抓着这二人倒能轻松许多。’
“薄族长,在下听说你最近和禹阳殿来往密切,可有此事?”
“哼,卫獠,老夫跟随将军出生入死时,你还不知在哪个娘胎里呢!想要诬陷老夫,你先问问将军他信不信!”
“不好意思,薄族长,在下此番前来,便是将军的命令。”
“什么,将军他居然怀疑我?”
“薄族长莫急,将军并没有怀疑你,将军只是想让我告诉你,你要记住自己端的是哪家的饭碗,少做那些吃里扒外的事,不然得罪了溟阴宫,将军也保不了你黑鳗一族。”
“他这是要威胁我?”
“威胁谈不上,不过是提醒罢了!”
“好,你回去转告将军,就说我薄徒从未敢忘记将军的救命之恩,让他放心就是。”
“有族长这就话,那在下就好交差了,不然割了族长头颅,这黑鳗一族还不得恨死在下啊!”
“哼,就凭你,乳臭未干的小子!”
“呵呵,薄族长说的是,那在下就先行告辞了!”
话音刚落,一道身形便朝李潇湘走来。
李潇湘心中一紧,迟疑要不要动手,但那人脚步极快,根本不给他思考的机会。李潇湘随即咬了咬牙,纵身跃上了横梁。
“咦?”
就在李潇湘刚刚落稳时,那人正好来到他身下,脚底突然一滞,抬头望向横梁。隔了好久,才收回目光,笑道:“邪乎,真邪乎!”说着走出了庙门。
李潇湘长舒了一口气,随后看向庙堂内,身形一闪,落在了那姓薄的族长身后。
这薄族长刚刚沏了一壶茶,正要取过茶杯,闻声,手指猛地一弹,茶杯应声撞向身后。
李潇湘不想闹出动静,手心一晃,将茶杯稳稳接触,同时探出双指,点在了他背心的魂穴上。
薄族长一声闷哼,却并未被击倒,右臂随即一抖,反身掏向李潇湘面门。
李潇湘神色一凛,急忙侧头躲避,左手祭出雷常之鞭,手腕抖处,已缠住薄族长右臂。
本打算射出雷常的薄族长,见状迅速收回右臂,却根本摆脱不了雷鞭,震惊之余,刚想厉声喝问,李潇湘再出一指,点在他喉咙处。同时踢出双腿,钳住其腰腹,一个侧身翻滚,将其擒于身下,接着双指连点,薄族长当即晕厥。
不多时,李潇湘抗着薄族长,从神庙后悄悄溜出。看了眼周围,见四下无人,迅速施展身法,回到了瑶姑等人身前。
敖允见状,急忙上前问道:“为何要放跑那卫獠?”
李潇湘将薄族长放到了地上,随后看向瑶姑,拱手道:“若水自作主张,放跑了卫獠,但事出有因,还请瑶姑请我解释。”
瑶姑点了点头,说道:“李公子不必多礼,请讲!”
李潇湘便将在庙中听到话,与众人仔细说了一遍。
瑶姑听后,连连称赞道:“不愧是我师兄教出来的人,果然聪慧,不错,不错!”
敖诺不解自己母亲为何不生气,于是问道:“娘,那卫獠跑了,你为何不着急,却反而夸赞李公子?”
瑶姑道:“娘抓这卫獠,也是为了打探溟阴宫那边的消息,但此举定会被潮波平知晓。娘也在纠结要不要抓他,但听到他与薄族长的对话,娘才明白就算抓了他也是无用,关键在于这薄族长。”
“薄族长?”敖诺应声道:“抓他有何用?”
敖允笑道:“诺儿没听到李公子说的吗,这薄族长与潮波平之间已有了隔阂,我们便可趁势将他收为己用。那时无论我想知什么,他都会告诉我们,还能成为我们夺回汐朝的一大助力。”
“那万一他宁死不从呢?”敖诺问道。
敖允道:“那就把他杀了,然后再嫁祸给溟阴宫,到时黑鳗一族定会与溟阴宫反目成仇,我们仍就能将其笼络到身边,成为我方的势力。”说完看向李潇湘,笑道:“李公子,在下说的对是不对?”
李潇湘一怔,心道:‘我当时只想到了第一层,哪里会料到还能将他的死嫁祸给溟阴宫!’可敖允正直直的盯着自己,他根本无法说出实话,只能还以微笑。随后看向薄族长,暗自念道:‘薄族长啊薄族长,在下捉你前来,只是想向你打听溟阴宫的消息,万没有要取你性命的意思。你若能听到我这话,就请你醒来之后,赶紧向瑶姑告饶,如此还能留得一条性命。’
而瑶姑却看出了李潇湘的心思,俯身到他耳边,说道:“李公子,你放心,我不会取他性命的。”
李潇湘闻言,心中略为一宽,低声道:“多谢瑶姑。”
可自家族长失踪,势必会引起黑鳗一族的骚动,为了能劝服薄徒,瑶姑打算将他带离黑河沟。于是便领着众人,回到了深海。而在走出圆顶前,瑶姑还特意施了一道卦阵,将他手脚和嘴巴封住,并吩咐李潇湘将他唤醒,以免他没有注魂,在海中淹死。
随后众人将他押到一处海藻林中,瑶姑游至他面前,厉声问道:“薄徒,你可还的我吗?”
薄徒连连点头,并示意瑶姑解开他的嘴。
瑶姑又道:“我若解开,你可不许乱叫,不然这片海藻林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薄徒拼命的摇头,态度十分诚恳。
瑶姑随即施法,将他的嘴巴解开。
薄徒立刻吐了口浊气,俯身拜道:“罪臣拜见陛下,得知陛下还活着,罪臣不胜欣喜。还望陛下恕臣身体无法活动,不能给陛下叩首了!”
李潇湘闻言略微一惊,心道:‘没想到这薄族长对瑶姑还挺忠诚的,居然以罪臣自居。’
瑶姑点了点头,说道:“好,算你良心未泯,那朕再问你,你为何要做溟阴宫的走狗,为何要背叛朕!”
薄徒道:“臣没有背叛陛下,这溟阴宫和禹阳殿都是汐朝的王国,敖氏二王都对陛下忠心耿耿,臣遵从国主的号令,怎么能算是背叛呢?”
‘果然!’李潇湘暗自叫道:‘此人巧舌如簧,他心里根本就没有皇帝,什么忠心,都是骗人的!’
瑶姑听后眉头微皱,怒笑道:“好,你说自己没有背叛,那朕要你做一件事,你敢答应吗?”
薄徒应道:“既是陛下交代的事,做臣子的岂敢不从。不知陛下想让臣做何?”
瑶姑道:“帮我夺回汐朝,你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