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周末晚上,君承去康予宿舍探望他。康予从小学习绘画,由于成绩不是太好,决定以艺术生的身份进入大学。每年艺术生都要到太原集训,到下半学期,还要考试,康予这周刚回来。
君承进门时康予正倚在床上速写,见君承进来收笔。君承拿起来一看,觉得有模有样,连忙称赞他大画家。康予说:“你前边多加一个“大”字,我就更开心了。”君承重来,说:“达芬奇肯定也没这水平。”这一记马屁太大,康予无福消受,赶紧打住道:“行了!行了!你的心意我收到了!”
君承问起康予集训时是不是真的美女如云,康予慷慨道:“岂止是如云,那简直就是——嗯——呃——要不我替你介绍几个?”
君承吹牛说:“现在等我青睐的美女还在排队呢,用的着你介绍?”
康予更加不要脸,他说:“听过“曲线救国”没有?嗯?有什么关系?人家认识你是为了结识我。你还是继续备胎吧!”
他们俩彼此吹牛,君承感叹原来吹牛竟然可以这样酣畅淋漓的舒爽。等他俩吹的筋疲力尽的时候,康予躺在床上休息。他从枕边拿出一个方盒子,用手指拨弄两下开始放音乐了。君承细细听原来是纯音乐梦中的婚礼。大多数的时候音乐只好比是泡菜,上不了席面,其功能只为让空气不寂静。康予这音箱音质极好,君承感觉能听到这音乐的所有细枝末节,仿佛这音乐成了有层次、有质感的整体。
君承渐入佳境,把康予挤到床里边,自己也躺下。他的心跳正随着音乐跌宕起伏,康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就好像正要与美女接吻,突然那脸变成了猪八戒,君承吓得心跳。康予说:“说实话,你现在有没有搞对象?”——君承正待要说——康予继续道:“我在太原也搞了一个。”
这时候君承就有义务说:“是吗!漂亮吗?”说完后君承发现自己要说的话还没有说呢。可见所有的恋爱史,除了要打探情报的长辈和情敌,别人都不感兴趣。
康予说:“有一点胖。”
君承说:“我比较喜欢瘦一点的。”
仿佛料到君承会这样说,康予早有准备地说:“像你们这种喜欢瘦的,都有大男子情节。”
不知道康予从哪儿得来这些歪理,君承向他要手机看照片。康予不给,君承干脆地说:“不给那就算了。”
康予失算,按奈不住炫耀的心,马上亡羊补牢道:“算了,让你看看也没什么!”
君承拿过手机一看,那个女生并不是想象中的浪滚滚的胖,只能用壮来形容。说:“还行,虽然你长的丑,不过艳福不浅呀。”
康予听到“还行”以为是中等评价,不过听了艳福不浅四字,便了解了君承的用意,心中高兴,便忘了嘴角把关:“我们已经——已经有关系了,也就是说,我已经不是处——男了,嘿嘿。”
君承听了震惊,不过这震惊不是那种被惊在半空中,久久不能平复的震惊,而是那种睡觉被人惊了一下然后接着睡的震惊。君承以前不敢相信高中生的性行为,不过现在一听就马上把它纳入了自己的知识框架中,仿佛这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感叹自己什么时候变得波澜不惊的同时道:“是吗,是不是太早了点?”
康予知道是太早了一点,但是他这几日已经说服自己了。同时他还要说服君承来再次说服自己,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像你这种情况叫做‘肉欲未觉醒前对爱情纯洁的向往’。那天晚上我也没有那个心思,不过我觉得她特别的漂亮,就去吻她,结果就——就——哎呀!反正当时我真的没有这个想法,真的,好像不是我自己做的,你不了解那种感觉,就好像不由自主。以前觉得多么神圣的事,现在感觉到好像是自然而然一样。”
康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君承听到‘对爱情纯洁的向往’有一种被道破心思的羞愧,他记起那天晚上和萧琪一起走,也有一种要牵手的冲动。至于牵手之后想要干什么,就不得而知了。看女孩子,身材是一项指标,说不定就是为以后的色心埋下伏笔。不过知道又怎么样呢,有时候到情愿纯洁下去,纯洁自有它的好处,起码在心理上是无与伦比的惬意与骄傲。不过君承也知道,这是标准的酸葡萄。回过神后君承依旧说:“不过我听说,一般恋人进行到这一步都不好吧!”
康予坚定地说:“这是讹传,现在我发现我看见她就有一种心痒痒的感觉,喂!不是你想的那样。爱情真的有一种**在里边,不过人们一般不愿意承认罢了,你现在还小。”到底是经历了成人礼,康予开口就比君承大一辈。
君承见康予把爱情同**联系到一起,觉得观念被冲击的厉害,超出自己的承受范围。他本能的抵抗,以懂装不懂,道:“呃——你——说的对。”
康予在黑暗里闭着眼睛,臆见君承那迷茫的表情,不屑地说:“你个傻子,说了你也不懂。”
音乐依旧在响,不过这时候就觉得吵耳的厉害,君承伸手关掉音乐。他受不了像“**”这样直白、赤裸裸的字词。想避免谈及男女之情,就说:“你落下那么多课,这几天学习的怎么样?”
康予愤慨地说:“他妈的!最重要的一年我出去学画画了,没复习。化学知识点太碎,我不打算下功夫了。物理和数学多看看还能做几道题,生物还行。语文不用学,反正咱是中国人,英语选择题多不用太愁。我们艺术生要求的文化成绩不高。”康予这么一分析,自信了不少,好像确实不应该紧张。
君承好奇地问:“你们学画画的以后都干什么工作?”
一般来说,选择做艺术生是因为成绩不好,为正常学生所不屑。康予的自卑心全化为自傲,道:“其实在现在这个社会只凭学习真的不管用,你一直在学校里边,没有感觉,我去了太原一年,真有感触。比如说有一次我们一个老师上课时候肚子疼,下课后人们都走了,我买了一个暖水袋送给老师,从此那个老师对我特别好,有时候还免费给我补课。还有别人嫉妒,说我拍马屁,管他说什么呢,反正我有好处。其实那叫拍马屁吗,只不过是一种简单的交际而已。别人嫉妒你,就说你拍马屁。”
君承煞有介事地说:“你知道别人会把它看作是拍马屁,你就不屑一做了。”
康予道:“你这就不对了,脸皮要厚。再说了即使真正地溜须拍马又怎么了,我爸是个老实人,他觉得吃了一辈子老实亏,就一再教导我要学的油滑。这说明什么?说明别人不是真正讨厌拍马屁,只是嫉妒而已!”
君承听了深不以为然,道:“家长的话不能信,他们永远说一套做一套。你看他们还不让早恋呢,可是现在婚外恋不比早恋少。其实早恋也没什么,因为青春光秃秃的总是不好。”君承这话一半在反驳康予,一半在劝说自己。
世界上最高明的争论不是争锋相对,而是驴唇不对马嘴。比如甲骂乙:“你这个王八蛋!”乙如果也说:“你这个王八蛋!”就落入俗套了。如果乙说:“你他妈没吃早饭呀!”甲的脑袋转几转也转不过来,乙定能大获全胜。康予听的稀里糊涂,他不知道君承是什么意思了,又把话题转到了女生上:“我再教你几招泡妞的招式吧,你以后见了女生不要把他们想的那么无知,偶尔带一点什么黄色桥段,显得多风流大度呀!啊!哈哈,女朋友不要太多呦!”
君承说:“我怕被人当成流氓!”
康予见君承不开窍,自己讲无可讲,便没有精神聊了,道;“不管你了,我要睡了,你看看几点了?”君承一看已经十一点多了。康予说:“你睡我床,我再找一张床睡。”
躺在床上,康予心满意足,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佩服自己。自己做的事,自己看来也就稀疏平常,可是说出来,感觉完全不一样,仿佛自己具备了算尽机关的才气与智力。自己的行为订成了理论传授于人,好像名人写成了自传,优秀的不像个人,能用来筑成泥像,点上几柱香当成神像,供世人瞻仰。有理论有实践,康予自信前途一片光明,明的刺眼,拾眼一看原来是手机亮了——女朋友发来短信道晚安。爱情事业双丰收!康予沉沉睡去。
君承躺在床上却久久不能入睡,各种没有见识过的东西统统涌上脑海,康予出校门几个月,言辞谈吐就像是在官场里沉浮了几十年,也承他拿自己当兄弟,和自己坦然相对。听康予所言,世上除学校外全是洪水猛兽。这样以来还是学校好,和严艳顶嘴她也拿自己没办法,大家的小打小闹也成不了气候。唉!看来是真的不想长大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