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黑暗同在。”
天涯喃喃道,望着身后的紧存的二十几人,他们都精疲力竭,身上都带着血迹,瘫坐在地上,他们周围躺着众多幽宗、书院和各家族的尸体,血染着整片大地。
“少主你本不该来的。”穆晴轻语,望着前方转过身来的天涯道。
“咕噜,咕噜!”咕噜也赞同着穆晴的看法。
天涯自嘲道:“嗯,没想到会那么糟糕。没将你们都带出去,连带着自己也陷了进去,不过,能跟你们死在一起,也是足够了。”
“你这个少主,当着可真失败啊!”穆晴满足地笑着。
她也好,咕噜也好,还是身后的人,他们都没那么痛苦和绝望,很平静和轻松。天涯不带人,也会有人带着队伍而来,刚好他又是少主,这里又有他想救的人,跟随而来的人中,都跟着天涯有着同样的想法,即使只有很小的机会,哪怕付出他们的生命也在所不辞。
天涯突破而来的人和加上原有在凌霄峰,差不多有二百多人。在书院和各家族汇集起来的人,通力合作之下,他们第一次突围惨遭重创,被迫折回山上,而书院等人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们,步步紧逼,不给他们踹息的机会,以最小的代价,将他们的人数逐步的减少,活着得只有他们二十几人了。
“发现他们了。”一个带着惊喜意外的声音高高喊起,吸引着人群靠往这里。
“来了吗?”
天涯看着熙熙攘攘的脚步声逐渐响起,刺眼明亮的众多的火把将这片区域逐渐照得明亮。天涯他们自然不会投降,对他们来说,最好的归宿就是死亡,这样就不会再拖累别人。
然而天涯感觉后颈一击重创,整个人变得昏沉,在他的背后,咕噜的手还举在那里,他昏前倒下前方,穆晴笑着,很是高兴。天涯知道他们不会害他,但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少主,不,天涯,希望你不要记恨我们?”
穆晴看着倒地的天涯,带着歉意地道,示意着咕噜将天涯的幽宗的服饰脱去,换上临近一个书院子弟带血的衣服,在天涯的腹部用火刑剑穿透着衣服,刺了一剑,刺痛却没有将天涯弄醒,咕噜示意地点了点头。
“诸位,我们也该动手了。”穆晴吩咐道。
“是。”
众人将两人的行为看在眼里,穆晴也早已通知了他们,他们是活不了,但天涯可以,通过这个装成昏死过去的书院子弟,躲过此劫,也只有他可以行得通。不仅仅只是天涯是他们的少主,只要他们中的哪个人也可以,他们都会这么做。
这种昏睡的感觉,如同一个漩涡般将自己静静吸住,无力又那么得窒息,让他想起还没进幽宗的事情。
那时候天色昏沉,雨像潮水般地倾倒而下,噼里啪啦地敲响着整个世界,在天忧城的一个街巷子里,一个瘦弱、头发长而脏乱,湿漉漉地遮盖着男孩的面部,男孩在雨中蹒跚的脚步,艰难地街道上行走,街道上的门面也因为今天的大雨而早已关门停休。
小男孩很饿,饿得已经两眼昏花,晃晃荡荡的身子,加以寒冷的侵袭,意识已经支撑不了自己的身体,砰得一声,摔倒在地面,脸部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地面的阴冷,雨水的流动,这种触感也随之越来越淡,视野越来越模糊,眼皮一张一合,最后还是闭上,但他最后的视野里,能够模糊地看到前方来了辆马车,一个穿着斗笠蓑衣的男子在大声呵斥,但这又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男孩是个孤儿,他是在两岁的时候被抛弃,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一个双腿加右臂残废的老者看着哭泣的他,心善地收留了。他喊他爷爷,他们相依为命地生活了七年,而今年他走了。
在天辰的世界里,最为弱势的群体是没有长大开始成为星辰者的孩子,就是已经残废并逐渐老去的星辰者,因为他们没有什么任何价值,连最基本的生存都很难维持。
一个没有背景的孩子,谁会去保护和怜惜他呢?在爷爷还在的时候,他们有着一个空旷的小屋,爷爷靠着给人看相,语句又讨人喜欢,一直能够解决生存的基本需求。然而爷爷走后的一年,事情就变了,空旷的小屋被一群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孩子给抢走了,并且加以改造,连带着爷爷留给自己的星元也被夺走,而他自己被迫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一个被人使唤又听话的小弟。
天忧城像他们这样的孩子一定有很多,他们似乎也要划分地盘,都会打大出手,而男孩本就瘦弱,又不喜欢这样的争斗,次次发愣在那里,被人推倒在一旁就不想站起。
事后他们的老大是一个壮硕的胖墩,力道惊人,一脚踹在男孩的腹部,疼痛的男孩在其一旁打滚,旁边的伙伴都无情地看望着,最后将他赶了出去,他不再属于他们的集体。
像他们这样的孩子,他们每天做得事情就是乞讨,抢劫和打架来能够维持他们的生存。被赶出的男孩被迫每天乞讨,但天降大雨,店铺和街巷的行人愈加冷清,他乞讨不到东西,已经两人没吃东西了,他回到原来的小屋,被众人给赶了出去,他无助地行走,昏倒在地。
“你长大后能够成为一个很厉害的星辰者。”残废的爷爷靠着门槛,看着挥着木剑的男孩,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自己教什么,他都能够一下子学会。
“真到那时候,我要赚更多的星元,换一个更大的房子。”男孩笑着道。
“爷爷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有这么一天,等爷爷走后,你要记住一句话,想保护好别人,首先要保护好自己。”爷爷摸着头男孩的头道。
男孩不懂爷爷当时的意思,自己的软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东西失去,造成现在的结果,好想回到那个小屋,有爷爷在的那个小屋,充满笑意和暖意的小屋。
此时的他感觉周围也是暖暖的,身体也暖暖的,男孩缓缓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光着身子躺在一个马车里,在他的前面有一个白皙的脸蛋,不大的眼睛,小鼻子、小嘴巴也显得极为标志的小女孩,正喂食自己暖暖的流食,从自己的嘴里缓缓地流入,暖进胃里。
“你醒了啊!”女孩轻柔地说道。
男孩害怕地拍掉了女孩喂食而来的勺子,推开女孩,拿起一旁湿漉脏乱的衣服,从这个暖和的马车里蹿了出去,给停靠在一旁的车夫吓了一跳,看着这个男孩消失在前方的街巷中。
男孩没有走,在黑暗的街巷里,偷偷地露出一角,看向那个还停靠在那里的马车,女孩掀开帘布,擦拭着身上的污渍,询问着车夫,似乎很是担心自己。
此时从马车停靠着的店铺里,走出一个打着雨伞的花白老者,雨伞压着很低,男孩没有看清楚老者的面容。女孩看着老者出来很是高兴,从老者手中接过一个深蓝色水晶挂链,向挂在她的脖子的时候,发现它太大,原来老者只顾着好看,却忘了女孩现在的年纪,但女孩还是很高兴地收下,等长大后再带。
老者从车夫的那里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笑着摸摸女孩的头,说了几句,女孩重新进入了马车里,老者上车前,回头看向了男孩所在的地方,只要空荡荡的一片,笑着上了马车,示意车马离去。
男孩猜测老者一定知道自己还在,但自己不敢对着老者,慌忙地又躲避了起来,等着马车逐渐远去,自己才重新走出。
男孩一开始从马车里跑出,除了害怕,也知道他们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如若再有机会,想向这个女孩道声谢,现在的他,知道要去做什么了。
男孩回到了原来的屋子,屋内的孩子们都分散地站开,露出最中间的空地,围观着这个胖墩和男孩。他们中的规矩很简单,最强的人就可以当他们的老大,而男孩就是来这夺回这一切。
胖墩凶狠地看着这个瘦弱的男孩,一定要好好地教训他,快速地冲击而去,想着一击就把男孩摔倒在地。而男孩冷静地灵巧一闪,再伸脚将他绊倒在地。胖墩立马起身,伸手想抓住男孩的手臂,却被男孩借力来了一个过肩摔,筋骨剧痛。屡次失手的胖墩恼羞成怒,这次摔倒之后的地方,从棉被里拿出一把锋利的小刀,朝着男孩直刺而来。男孩一直躲闪,抓住一个空挡,重击胖墩的腹部,巨大的疼痛让胖墩的刀掉落在地,整个人也半跪在地。
男孩看着胖墩,他知道是自己赢了,转身看向周围的时候,胖墩很不甘心,半跪拿刀刺向男孩,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男孩单手握住了自己的刀,鲜红的血缓缓地掉落,冷漠的眼神,让胖墩寒毛倒立,男孩一脚踢在胖墩的脸上,牙齿掉落,横滚了一圈,躺在一旁的地面上。
男孩留着血的右手,缓缓地捡起掉落的刀,血沿着刀臂,从刀尖滴落,胖墩看着站在一旁的男孩,很是害怕,他想杀死自己,但周围的人没有人阻截,就像他能够杀死男孩一般,大家就这么的看着。
男孩挥刀了,刀狠狠地插在胖墩脑袋一旁的地面上,看都没看胖墩一眼,来到了屋子最好的地方,干净的地面,舒适的席子,温柔的棉被,靠在那里,愣愣地出神,道:“爷爷,我会保护自己的。”
男孩成了他们的老大,日子也按照原来的样子遵循着,等待着他们的未来是成为各个势力的附庸,不然他们很难有所出路,男孩是这么想的,其他人也是这样,但男孩的结果却有些不同。
男孩缓缓地闭眼,这个梦依旧继续旋转着,而书院的斗争也接近了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