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船像是流星一般缓缓划过天际,留下长长的尾焰,那座破旧的停机坪外面站满了围观的群众,他们有的抬头仰望天空露出艳羡的神色,有的咬着牙齿,浑浊的眼珠里露出浓浓的嫉妒。这是三年一次的伟大仪式,是“绿洲”用来奖励这个世界上做出重大贡献的人的一种手段。没有人会拒绝“绿洲”的邀请,因为大家一致认为,你踏足了“绿洲”便等于进入了天堂。
“博士,该休眠了。”
成年男人站在飞船的舷窗前,望着脚下越来越远的城市,落日的余晖从一尘不染的舷窗外透下来,洒在他的身上。也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甚至连身后侍者的提醒都仿佛没有听到。男人沉默良久,直到那座从高处看是棕褐色的铁锈城市再也看不出轮廓,只剩下一颗黑色的小点还在不停地缩小。男人缓缓闭上眼睛,露出一抹不舍却又解脱的神色,缓缓说道:“永别了,牢笼...”
“博士,就要离开大气层了,请尽快前往休眠仓休息,‘绿洲’距离这里还有很远的路程。”侍者再次提醒道。
“我知道了。”被称为博士的男人回答道,他顺着侍卫指引的方向走了几步,突然转过头来说道:“我的试验品怎么样了,她的情况还稳定吗?”
“这...”侍者的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却还是恭敬地回答道:“已经遵从博士的安排送回帕弥什去了。”
男人原已经放松下来的身体却又猛地紧张起来,他张大嘴想要说些什么,却仿佛被什么东西捏住了嗓子,黝黑的喉咙里发出锯木头的可怖声音。侍者原本想要去将面前痛苦的男人从地面上拉起来,却想起领导叮嘱自己的事,在博士发病的时候还是尽快离开的好。侍者很快从男人的身边离开,空旷的舱室里就只剩下仿佛在与自己搏斗的男人。
似乎是要喘不过气了,男人放下了掐住脖子的手,却撑着地面像是螃蟹一般爬行着。男人爬到舷窗前,他努力伸过头去,已经浑浊的眼睛再次看了一眼已经几乎消失的城市,狰狞的脸上缓缓露出一抹带有希望的微笑。
“这就是你最后的手段?”仿佛魔鬼般的声音从男人的身体里传出来。
“我们等着瞧吧...”
十年之后。
坐标焚黎尼,不夜之城。
摩恩喜欢焚黎尼的原因很简单,这里灯火辉煌,车水马龙,空气里弥漫着喧嚣而又狂热的味道。这也是大多数人喜欢焚黎尼的原因,做为战争后仅存的几座保存完好的城市之一,焚黎尼就像是黑夜里的一束光芒,感染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天空飘着小雨,现在是下午四点三十分,摩恩撑在一辆亮黑色的旧式机车上,隔着全息墨镜盯着路上驶过的车辆。高楼上的投影屏幕上重复播报着近期的新闻,反抗军与“绿洲”的战争又有了新的结果,反抗军的主力部队在哈尔海姆被一举击溃,剩余的大部分残党全都隐匿了起来,似乎是有着其他的打算。但是摩恩并不关心这些,他的心思全都投在了那辆今晚会从这条大道上驶过的货车上。上头对这批货看得很重,似乎能在黑市上卖个好价钱。焚黎尼不光是表面上的光鲜亮丽,在那些昏暗的阴影深处,也充满了鲜血与金钱的交易。
铁围栏的大功率白炽灯猛地亮起,电流通过时发出的沉闷声响甚至盖过了街道上车流的喇叭声。摩恩拉下全息墨镜,盯着那辆从铁围栏缓缓驶来的纯黑色货车。
“头儿,鱼儿上钩了。”摩恩敲了敲耳机,视野左侧缓缓出现一道漆黑的投影。
“看来布里兹收下那笔钱了,干的不错摩恩。”耳机里传来冷厉的女声,很难想象焚黎尼最强势的、就连警察部队都束手无策的黑帮“潮涌”的首领居然会是一位女人。
“布里兹贪婪的本性那是出了名的,要不是迫于那些条子的压力,只要给够了钱,他直接将货拦下来也说不定呢。”摩恩哼了一声,缓缓说道。
“好了,能按照我们的剧本来也不错,麦妮尔对这只鱼儿的评价很高,要是放到黑市里,我们的收益至少要比过去翻四倍。”耳机那头传来尤娜平淡的声音,她总是这样,冷静却又强大,在摩恩的认知里似乎她做的决定便是正确的,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那辆货车呼啸着从摩恩面前驶过,似乎有高级的机械师专门为它改进了引擎,那种狂猛地声响让沿路的车流自觉地靠在一旁。
“这道是方便了不少...”
摩恩的嘴角不自觉的勾起,改装过的旧式机车一键启动,随着它的主人转动油门,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在来往车流的掩护下飞快地跟上了前面的货车。
“不要跟得太紧摩恩,这有可能是条子的陷阱。”尤娜站在巨大的合成屏幕前,那上面清晰地投射了焚黎尼的各个街道。
“知道了头儿。”摩恩盯着不远处飞快行驶的货车,车箱顶上一台纯白色的翼型设备正忽明忽暗的闪烁着,摩恩一眼便认出了那样东西,他飞快地敲击耳机,在沉重的引擎声里吼道:“那辆车上似乎有检索设备!”
尤娜利剑一般的眉头微微皱了皱,毒蛇一般的瞳孔紧紧盯着屏幕上正在飞快行驶的货车,缓缓说道:“我知道了,行动时间就截止在晚上七点,不管结果如何你都要给我撤出来。”
“撤退?”摩恩楞了一下,回答道:“可是这次的货不是很重要吗?”
“我不想再失去一名优秀的水手,伊森的事有一次就够了...”尤娜声音低沉。
“那不怪你头儿...”摩恩不由放缓了油门,安慰道。
“行了,时间到了你必须撤退,我要切断通讯了。”不等摩恩继续说下去,尤娜便切断了通讯,那种不容置疑的感觉,让摩恩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收到,我的船长!”